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靈若……
似乎睡了很久終於醒來，眼前十裏紅妝，普天同慶的喜宴卻原來是我和南宮的。
嗯……其實我也不記得什麽時候遇著的南宮，不過既然我們都要成婚了，那想必先前是互相歡喜的，可惜這會兒我把一切都忘得幹淨了，就是在這婚宴上我也沒法太過喜悅，說來還真是有些對不住他。
“你怎麽宴請了這麽多人呢”我聽著外邊喧鬧聲就不禁抱怨。
南宮卻是毫不在意地笑笑，滿臉歡喜地拉著我的手說：“因為我娶的人是靈若啊，當然要昭告天下才是。”
我看了看他，不禁蹙眉道：“反正我都成婚了，是否昭告天下有什麽要緊，又不會有人跑來搶婚。”
南宮也笑了：“這還真有可能呢，你先前沒心沒肺的也不知招惹了多少人，幸得我好心，先將你給收了。”
我哼唧了聲：“什麽叫把我給收了，說的我是個妖怪似的。”
南宮輕笑不言，眸中卻似有流光一樣好看。
“南宮……”我拉著他，這幾天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難受，卻又不願他擔心沒說出口，如今反而心中空洞愈加，著實令人難過。
我看著南宮，“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
南宮眼中似有一絲驚訝，隨即又溫柔一笑說：“嗯，你將為夫都忘了，莫非不算很重要的事嗎？”
我歎了歎：“那為何你就在我麵前，我還是覺得心上空空的呢。”
南宮蹙了眉，眉宇間皆是難以言說的憂慮，而我卻看不懂。
我看著南宮不說話，南宮也看著我似有千言萬語無法說出口。
最終還是南宮先開口了，他嗓音微啞，語氣中竟帶了些許懇求。南宮說：“靈若，嫁給我，你會後悔嗎？”
我怔了怔，忙搖頭：“怎麽會，我隻是……我隻是因為什麽都想不起來，我……”
“想不起來沒關係，因為我們以前過的並不開心，所以你忘了也是好的。以後你隻要記著開心的事，難過的事我都會將之擋下，如此可好？”
南宮眸中的憂愁與堅定令我心裏甚是愧疚，於是我點點頭：“嗯，我不問了，不想了，你別難過了……”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唔……還怪好玩兒的，我不禁多捏了兩下，“我這不是要嫁給你了嘛，你還難過什麽，待會兒讓人見著還以為你不願意娶我呢。”
南宮這才笑了笑道：“你不後悔嫁給我就好。”
我狠狠點頭，抱了抱他說：“不會不會，你待我這般好，上哪兒再找這麽個夫君嫁去。反正我就賴著你了，你也別想跑，不然我就……”
我頓住了，如今我什麽都忘了，除了南宮也無人依靠，若他真的離開我了，我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你就如何？”南宮笑著，似乎對我這反應很開心，卻又自己給我找了解決的法子：“你就要不顧一切來找我才是。”
我趕緊點頭：“嗯，等我找到你就把你綁起來哪兒都不能去。”
此時外邊又婢女來通報說都已經準備好，隻等我們兩人去拜堂了。於是我們便也不得多說，整理好後南宮別攜著我往廳堂而去。
入了院門，便可見周圍坐滿了來祝賀的客人。雖然有南宮在身旁，可一時見到這麽多人我還真是甚為驚慌，便隻得低下頭去不看身邊的人。
終於來到拜堂處，婢女扶著我跪下，便有喜官宣禮。可我這禮還沒行，就隻覺身邊一陣風吹過，回神之際竟已被人摟著遠離南宮。
“你是什麽人！？”我大驚，想要掙脫開這摟著自己的人，但在他回眸一刹卻怔愣住。
此人麵容溫潤秀美，眉宇間卻又帶著幾分決絕之感，似曾相似卻又一片空白。
他回眸看著我，眼神忽而柔和起來。
“你將我忘了麽……”
我心中一陣疼痛，連帶著全身都痛起來，心底湧出一陣悲愴之感，眼前他的麵容也模糊了。
“你放開我！”我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他卻是柔柔一笑：“小靈若，我不會再將你放開了，再也不會了。”
我心中疼痛愈加，那一聲小靈若在我耳邊縈繞，仿若咒語難以消散。
“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帶著我不斷避開南宮他們，這懷抱很是溫暖，也讓我覺著甚為熟悉，卻也十分令我疼痛。
“我帶你回去。”他說。
我搖搖頭：“我要嫁給南宮，你快放開我！”
他似是有一絲怔然，接著又將我摟緊了些，淡淡道：“不能再放開了。”
我見這人著實莫名其妙，隻得大聲向南宮求助。
“南宮！救我！南宮！”
不知為何，我此時心中並無惶恐，隻是十分慌亂，似乎溢滿悲傷。這人懷中似有柔軟的刀刃，使人留戀卻又刺入骨髓如被淩遲。我要回去南宮那兒，要和他完成婚宴才行。可此人顯然也早做了準備，席間竟出現許多幫手阻攔南宮一行。
“南宮……”我泣不成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南宮和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摟著我的這人法力要比南宮強大，又在這一路做了埋伏，在這叢林中不斷出現阻攔住南宮的人。
此番過了許久，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才將我鬆開停了下來。
“小靈若，莫哭了。”他伸手給我拭著淚水，掌心的溫度似也是我熟悉的，可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我看著他，卻隻能低聲哀求：“我想回家……”
他默然，眼中似有失落與哀痛，惹得我心中也是疼得不行。
“小靈若……你真的想嫁給他嗎？”他凝著我，那雙眼眸便是被我淚水模糊了也極為清晰，“你真的愛他嗎？我知道這是你承諾的事，可是你若嫁自己不喜歡的人，不是將所有人都辜負了麽。”
這聲音令我如入地獄煎熬，隻得不斷後退回避。
“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隻想回去。”
他卻步步逼近，再次將我抓住。
“小靈若……”
“靈若！”
是南宮的聲音。
我抬頭，果然見到他已追來。
南宮看著我安慰一笑，我也安心下來，他必然會帶我回家的。
“川弦！你放開她！”南宮麵色變得陰狠，緊緊盯著仍舊抓著我的這人。
原來這人喚作川弦，這名似在何處聽過，看來他於我本應是故人吧。
川弦將我擋在身後，冷冷對南宮說：“你分明知道她的執念在我，又何必如此逼迫她呢。即便此刻你將她的記憶抹去了，即便是你陪著她千千萬萬年，她真的能愛上你嗎？她是菩提子，一念入骨，便是她如今將我忘了，心中念想也不可磨滅。”
南宮怔愣片刻，一步步走來，他看了看川弦，又看向我。
“靈若，你可願與我回去？”
我蹙眉，此時川弦也回眸看著我。
“小靈若。”
他輕蹙眉心的模樣，竟令我心疼不已。
南宮走了過來，與川弦道：“她受了太多傷，這次若能重新來過自是最好。川弦，你隻說要帶她走，可有想過她的心思？若非她當初傷得極深，怎會答應抹去記憶與我成婚？何況你如今已有了傾顏，為何還要來煩擾靈若呢？”
我怔然地看著他們，對南宮所言卻是十分迷惘。
而川弦仍是凝著我，目光溫柔又憐惜。
“我隻有小靈若，何來的什麽傾顏。”他苦笑，“在你帶她走的那一刻，我便覺察出來了，我心中之人，並非傾顏，而是靈若。所以那日婚宴沒有完成。”
南宮冷笑：“川弦天尊，莫非你以為因為你這一句婚宴未成就能將靈若帶走麽？現在她是我要娶的女子，這荒蕪之界與天界素來沒有糾葛，還望你自重才是。”
川弦也沉了臉色，喚了身邊的一人攔下南宮便又過來劫我。
我往後躲了幾步，見到川弦眼中的傷痛便不自覺停住腳步。可川弦還未到得我麵前，就又被人以法術阻擋，隨即我也被一股力量牽引著飛向一邊。
“川弦，這裏是荒蕪之界，我們將你請來可不是任你搗亂的！”
是空界，想來他法力如此強大，那川弦應是敵不過他的吧。隻是川弦仍舊沒有停手，反倒與空界對抗起來。空界給我布了結界便也前去迎戰。
我心中思緒甚是複雜，也隻能怔愣地呆在一旁。
隻是川弦終究不敵空界，不多久川弦便有些氣力不支，漸呈劣勢。而我看著卻越發擔憂起來。
“川弦，你住手！”我哭喊著，又向南宮大喊道：“南宮，帶我回去！你們都快停手！”
可是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音，南宮擺脫糾纏到了我身邊，而空界對川弦也步步緊逼。
“南宮，你快讓他們住手！”我看著陷入危險的川弦，心似懸在山崖。
南宮卻並未勸阻，隻是撤去我身邊的結界說：“我帶你回家。”
可眼睜睜看著川弦的處境越發危險，我心裏也跟著越發揪緊了。這時川弦已經負了傷，一身白衣浸透血色，再看空界，卻正將凜冽殺招襲向川弦！
我一時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迅速掙開了南宮就擋在了川弦麵前。
“小靈若……”
眼前似有柔光蔓延，耳邊是川弦溫柔的輕喚。我知道空界的法術都落在了我身上，也知道我的魂魄正在消散。可是很奇怪，我並不覺得疼痛，反倒覺得此刻川弦的懷抱很是溫暖，暖得我想要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小靈若……”
他喚著我，我看著他如玉的麵容，才發覺他臉上的悲戚和他眸中滴落的清淚是如此叫人心碎。
我費了全身力氣勸他：“你別哭啊……”
可川弦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好困啊，想睡會兒。”
“小靈若，別睡好不好？”川弦仍是抱著我，讓我靠在他胸口，“你別睡，我帶你回家，或者帶你去人間。你想去哪兒都可以，想要什麽也都給你。我沒有和傾顏成婚……”說著，他又拿出一個錦囊給我，“你看，這是你以前呆著的地方，那時我總將你收在這裏邊去哪兒就能帶著你。我原先以為我愛著這錦囊的主人，可並非如此，我所愛的，是一直呆在這錦囊裏的小靈若啊。”他輕歎，“小靈若，你別睡，你知不知道，這一世情劫我過不去了，也無法繼續當天尊了。但是以後我有很多時間陪著你，你還沒與我一起到天界看過呢。天界比人間還要有趣，有離恨天的清靜，又不失人間的熱鬧。我這些天布置好了一切，隻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好多地方，然後我會告訴所有人，告訴他們你才是我一直執念的人。”
我眼中一陣溫熱，竟是淚流不止。
“靈若……”
此時南宮也來到我身邊，麵上是一如川弦的悲戚。
我笑笑：“南宮，你怎麽也哭了。你別哭，先讓我睡會兒，睡醒了就嫁給你……”
可我沒能逗笑南宮，反倒是自己意識越發模糊，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也漸漸看不清楚他們的麵容。
“小靈若……”
還是這個聲音，像是在耳邊，又似乎從心底傳來。隻是他這一聲小靈若，竟令我這般安心，仿若置身溫暖的湖水之中，便是魂飛魄散也不感到害怕了。
“小靈若，小靈若。”
我困得不行了，索性閉上眼睛，耳邊什麽也聽不到了，唯有這聲音在心底伴著我。不過這番也足夠了，心裏的空**令我難受了這麽些天，終於被這一聲“小靈若”以溫柔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