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香殿年久失修,雜草叢生,並無人居住,隻有侍衛巡邏時會路過此處,以及有管事嬤嬤定期檢查,隻保證殿宇完好,並不做多餘的安排。
一般來講,內務府是每月定期給嬤嬤撥款的,讓她用於維護宮殿的完好,默默一般不會理會,這錢都是進了自己的口袋,便稱作是油水。
成溪兒一開始聽她要錢,便想著是這嬤嬤看她新人臉嫩,想要欺負,本不欲理會的,但她說到殿牆倒塌,出於謹慎考慮,成溪兒不能不管,隻能來看看。
若是真的,便撥款,若是假的,正好處置這一個殺雞儆猴。
成溪兒命人將門打開,邁步入內一掃,並未瞧見有哪堵牆塌了,便問:“傳話的人有說是哪裏塌了牆嗎?”
“說是後麵,靠近後邊角門的地方。”
“那便去看看。”
成溪兒踩在院內雜草上,腦海裏想著是否將皇宮各處都修葺修葺,但很快搖了搖頭。
國庫裏的錢,都是百姓的稅收,她怎能如此浪費,還是要省些錢才好。
跟著宮裏走向後麵,道路愈發難走,坑坑窪窪的,走到一半,那宮女便不好意思了,輕聲道:“娘娘,不如我們換一條路?”
“不用了,看距離,應該快到了。”成溪兒溫聲道,“若有弄髒鞋襪的,回去我給你們換新的。”
“多謝娘娘!”宮女十分歡喜,步伐輕快許多。
她在前引路,成溪兒在後麵跟著,走過這段泥濘路,前麵倒是又平坦了。
成溪兒看著一排整齊的牆,並無任何破敗的痕跡,不禁蹙眉道:“不是說塌了嗎,哪裏塌了?”
“呃……”
“去將傳話的人帶來,再把負責這區域的管事人也叫來。”
“是。”
宮女匆匆去了,成溪兒獨自向前走,仔細查看牆壁情況,以免是有什麽錯漏的細節。
忽然,她肩上被人拍了拍,成溪兒微怔,回眸的瞬間,一股白煙在眼前蔓延,她隻來得及看清那人的眉眼,便徹底沒有了意識。
小宮女很快領著管事嬤嬤和傳話的人過來,可哪裏還有成溪兒的身影,隻有地麵上留下一些白色粉末。
壞了!
她在心裏暗叫一聲,連忙轉身去報信。
與此同時,芷蘿宮內。
柔嬪掀起眼眸看向走進來的舒羽,慢條斯理道:“成了?”
“成了。”舒羽唇角劃開一抹笑,道:“還是娘娘您更英明,知曉要利用羅香殿將她引過去,論起對皇宮的熟悉,也是您更勝一籌,想來王爺也查不到您的身上。”
柔嬪輕哼一聲:“也不看看她是什麽身份,如今倒是做這後宮的主了?王爺也是糊塗,竟然抬舉她這樣的人。”
垂眸瞥見她腳下隱隱沾著的泥土,便道:“去將衣服和鞋子全部都燒幹淨,再讓你把宮殿內外你走過的路掃一遍,別留下什麽線索和痕跡。”
“是。”
舒羽去善後,柔嬪慢悠悠地端起茶杯,眸光望向窗外秋色,漸漸失神悠遠。
她又有點想沈君淩了。
……
唔。
成溪兒從昏睡中漸漸醒轉,眼前是一片漆黑,她輕輕眨動眼睫,好半晌才看出些許輪廓。
是一處房間,屋裏點著淡淡熏香,她並未束縛,行動自如。
徐徐起身下床,成溪兒下意識撫摸手腕,銀鐲尚在腕上,但她身上藏著的銀針全部都被收走了。
她無聲地走到門口,推開門,卻正和門外守著的人對上目光。
一整排的侍衛,將她房間密密麻麻包圍,水泄不通,看服飾,不是京城侍衛的模樣。
南嶺。
成溪兒腦海裏當即便浮現出這兩個字。
她索性大方地將門打開,直直看著他們道:“是誰讓你們來抓我的,顧枕眠?顧亭筠?還是平南王?”
守衛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道:“請姑娘回去,會有人來看你。”
“我餓了。”成溪兒道,“而且我懷孕了,需要喝安胎藥,你們需要給我準備。”
守衛用力皺緊眉。
成溪兒道:“我身體很差,不吃安胎藥會熬不住,如果我的孩子若是有什麽問題,我當場自盡,你們的主人辛苦將我弄來,是為了看見我的屍體嗎?”
守衛哽住。
“我給你們方子,你們去抓藥給我煎,如果擔心,可以將我的方子拿去檢查。”成溪兒道,“我隻是想要保護孩子。”
“……好吧。”
守衛終於鬆了口,讓人取來紙筆。
成溪兒輕輕旋著手中的筆,陌生的質感,是楠木所造。
南嶺多楠木,是南嶺的東西。
她憑借著記憶寫出了方子,交在守衛手中,道:“兩個時辰內,我要喝到,你們抓緊。還有,飯食給我端上來。”
守衛默不作聲,將方子交給旁邊的人,便催著她回去。
沒過多久,飯食也都端來了,成溪兒讓他取了筷子,將飯菜一一嚐過後,才讓他出去。
她端起筷子,挑揀著菜吃,府醫不讓她吃太油腥的,要盡量清淡些,將來生孩子才能順利些。
她這體質,是不能將孩子給養得太大的。
正吃著飯,房門便被推開,一道並不意外的身影走進來。
顧枕眠。
成溪兒淡淡掀眸瞥他一眼,便繼續吃飯。
顧枕眠銜著笑晃過來,道:“你倒是有胃口。”
“不然呢?”成溪兒慢條斯理地吃著,“難道就因為落在你手裏,我便要餓著肚子,每日哭喊嗎?有什麽意義嗎?”
“挺好。”顧枕眠在她對麵坐下來,托腮含笑看著她,“你能適應,當然好,若有什麽想吃的、想用的,都吩咐他們去做。”
“我的安胎藥。”成溪兒道。
顧枕眠臉色微沉,視線在她礙眼的小腹上掠過一眼,卻也沒說什麽,道:“他們已經買回來了。”
“拿到我房間煎。”成溪兒再度提要求,“我怕你給我下毒或者是墮胎藥。”
“你倒是很了解我。”
在剛剛一瞬間,顧枕眠確實想過將藥換成墮胎的。
成溪兒依舊是那句話:“如果我的孩子沒了,我立刻死。”
她直勾勾地看著顧枕眠:“你如果隻是想要得到我的屍體,盡管對孩子下手,我陪他一起下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