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霞光灑在室內,暈染出一片橘黃的光影。

成溪兒眼睫輕顫著睜開眸,入目是暖色的薄紗帳簾,緊跟著是熟悉的俊臉。

“醒了?”

沈清朔嗓音低低沉沉,透著股溫和,沐浴在暖光下的他顯得更柔和許多,沒有往日裏的冷淡和距離感。

成溪兒怔怔看他片刻,眼眸又是一紅。

她掙紮著起身抱住他,感覺到熟悉的溫暖,才覺安心,又忍不住灑了淚。

沈清朔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哄道:“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平南王……”

“到最後一切混亂,不知是被誰殺了,我看見雲錦最後有過去,許是她吧。”

死了?

成溪兒將淚水浸濕在他的衣襟,哽咽道:“他也是我的仇人,我母親喚雲湘靈,也是靈雲族的。”

“猜到了。”

沈清朔輕撫她的後背:“如今大仇報了,可開心些了?”

成溪兒不說話。

“是怎麽想的呢?”沈清朔繼續問她,“可願意留在我身邊?”

“……王爺不願意嗎?”

沈清朔一頓,唇角擴散出柔和笑意,深邃眼眸裏盛著濃烈的歡喜。

他說:“願意。”

這之後,沈清朔將現狀告訴了成溪兒,眾臣請他登基,在三請三拒後,他已經同意了,禮儀一切從簡,大臣都希望能早日安撫百姓,請他快些登基,一切便都很草率。

好在他也不在意這些虛的,就這麽草草定下了。

“你現在是貴妃。”沈清朔告知成溪兒,“因你在府中是側妃,直升上來,最高是這個位分,等孩子生下來,我提你當皇後。”

“怕是……大臣不願意吧?”

“你救了他們性命,他們願意的。”

“他們隻願意我當貴妃,卻不會是皇後,皇後需要家世,需要母儀天下,我……”

想到這裏,成溪兒心頭揪緊,不得不再次麵對現實,很是難受。

雙手覆上一片溫暖,沈清朔黑漆眼眸直直望著她,道:“我說過,隻你一個,不會娶旁人。若是打算娶世家小姐,這麽些年我往來走動,早該有打算了。”

但他始終是一個都沒看上。

和成溪兒,雖然開始的陰差陽錯,最後卻也交了心。

成溪兒張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該如何說。

沈清朔將她擁進懷裏,道:“時日久些,你會信的,現在隻要你肯留下,就足夠了。”

因皇帝登基草率,成溪兒的封妃禮便也很簡潔。

京城漸漸安定,雲錦大仇得報,安心去經營她的脂粉鋪子,如今也不需要遮掩,她大大方方當著老板。

沈檀音自請在宮外建府,不願再囚禁宮中,想要出門去看看廣闊天地。

而陳明逸,在此次大戰裏,給沈清朔暗地裏提供了諸多物資,京城百姓,也都是他配合著季明先在保護,念在他有功的份上,沈清朔赦免了陳家,也允許陳明逸歸家。

但陳明逸回去沒多久,便又回來了,自此再無歸家。

時日一天天過去,百姓漸漸習慣新帝,一切都是新的景象,成溪兒十月懷胎,誕下一位皇子,母憑子貴,被冊封為皇後,皇子則封為太子。

此後,沈清朔在成溪兒的建議下,又廢除了養成溪兒這類女子的惡習,放了一批京中婢女自由,讓她們自謀生計。

雲錦得到成溪兒私下指示,將她們收留,建成女子學堂,教習聖賢書、學習安身立命的本領,漸漸為女子開闊天地。

三年恍惚而逝,朝野漸有盛世的跡象,成溪兒站在女學屋簷下,望著淅淅瀝瀝的雨水,清淡眼眸裏已經恢複光亮。

“老師。”

一襲淺粉羅裙的少女在此時上前,向她盈盈一拜後,紅著臉頰道:“我馬上要成親了,能否請您去見證我的婚禮?”

成溪兒唇角銜起絲絲笑意,溫和道:“好呀,是哪家公子,我都沒聽見什麽風聲。”

“您這些時日在宮裏忙,故而不知呢。”少女臉頰粉撲撲的,滿臉嬌羞歡喜,“是季丞相的幺弟,今年科考中第,也是朝廷命官了。”

季明先的弟弟?

成溪兒想,那應當是很不錯的。

她含笑道:“如何認識的?”

“是、是偶然認識的。”小姑娘嬌羞道,“他雨中奔赴科場,掉了東西,我冒雨幫他送去,他科考結束後來答謝,一來二去的,便熟悉了……好在他家中不介意我的出身,肯接納我,不過我想,這都是因為老師您。”

她一雙明亮的眼眸裏都是崇拜:“因您和雲老師培養出來的女子好,無論是從商、還是在衙門裏做活,都是樣樣出色,他們才接納我。”

“是你自己優秀。”成溪兒揉揉她的頭,笑眯眯道:“弟子出嫁,我這做老師的,會備一份厚禮前去的。”

“謝謝老師!”

少女滿臉驚喜,親昵地抱住成溪兒手臂,就聽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溫和的嗓音:“你隻打算自己去婚宴,又要將我和孩子丟在宮裏?”

聽見這聲音,少女連忙後退數步,乖乖站好,不敢造次。

成溪兒輕輕一笑,道:“你若是想去,也成的呀,就怕你出不來。”

“這幾日空閑,參加婚宴的時間還是有的。”

“那孩子呢,你不管了?”

“不是有乳娘?檀音剛從漠北回來,讓她回去陪著也行。”

沈清朔將一席披風罩在成溪兒身上,牽住她的手,舉起傘,便和她一起漫步進秋雨中。

少女羨慕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心想:日後我和季郎,也要如此。

秋雨柔和傾灑在富庶之京,沈清朔牽著成溪兒,兩人慢慢走在街上,許多百姓都已認識他們,都是銜著笑問好,卻不拘束,更有孩童大著膽子來要糖。

沈清朔熟練地分了糖,像是埋怨,唇角卻帶著笑,對身側人道:“都是你慣出來的。”

“明明是你。”成溪兒道,“若你不願意,又有誰敢呢,若都賴在我身上,以後皇上還是不要出來尋我了。”

沈清朔無奈。

她隔三岔五便出宮,有時還要住在外麵,他哪裏能不找呢?

無聲一笑,他眼裏藏著溫和縱容和寵溺,道:“是我錯了,都怪我,不怪你。”

成溪兒輕哼一聲,唇角輕輕上翹著,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

兩人並肩漸行漸遠,在民間留下一段又一段帝後的佳話。

時光靜處,一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