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川騎車趕到印刷廠的時候,裏麵空無一人。

他踹開大門,徑直往庫房深處走,穿過巨大的印刷機和雜亂的紙張書本,一條狹窄的過道呈現在眼前。

那後麵是印刷廠的內室,隱蔽安靜,不容易被發現。

沈青川躬身進入通道,熟悉的潮濕的紙張的味道鋪麵而來。

“川哥,你怎麽來了?稀客稀客,這裏麵髒,咱們外麵辦公室聊,舒服。”一個小夥子熱情地迎上來,是以前這個團隊的軍師,好像叫猴子。

沈青川停住腳步:“你們老大呢?”

猴子笑嘻嘻地湊上來,遞煙:“老大早不在這幹了,去泰叔的總公司當領導去了,現在這裏的老人兒就剩我了。”

沈青川躲過猴子的煙:“那就是你管事嘍,那個小姑娘呢?什麽張秘書帶來的。”

“啊?什麽小姑娘?張秘書是來過,但是已經走了,沒帶什麽小姑娘呀?”猴子裝傻,一邊想推著沈青川往外走。

沈青川冷笑:“猴子,你現在的待客之道挺獨特呀?廢紙堆裏遞煙,老朋友來了往外請?你是忘了我是誰了是嗎?”

猴子立刻停止動作後退了一步:“看你說的,哪能呢,這不是想著外麵寬敞嗎?”

沈青川無視猴子的尬笑,推開他直徑往裏麵走。

穿過走廊,裏麵的空間很大,亂七八糟地扔著各種破爛衣服,酒瓶和煙頭。裏麵不出所料的,坐著七八個精壯小夥子。

沈青川打量了一圈,對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問:“你就是張秘書吧?是你把簡寧帶走的?人在哪?”

張秘書陪笑:“你是沈家小公子吧,你說的人我不認識呀,我來這是幫顧總印材料的。”

沈青川皺眉,他確實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人是張秘書帶走的。甚至不能確定這事跟顧成泰有關係,他隻是憑直覺。

一時間,事情僵在當場。兩邊都不說話。

砰、砰、砰……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以後,一個聲音突然清晰地傳到大家的耳朵裏。

是廢紙庫的鐵蓋板。被什麽東西打中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規律,在完全安靜的環境下就變得異常清晰。

“你確定沒人?那廢紙庫是誰在敲?”沈青川說著就要過去拉蓋板。

張秘書趕緊過來擋著:“你看你開什麽玩笑,廢紙庫的構造你知道,蓋板到底部有5米多,誰能夠得到敲蓋板呀?估計是老化了,偶爾發出點異響。”

沈青川肯定不會聽,表情很凶地往前闖:“看看,說不定我會修呢。”

張秘書見攔不住,快退幾步,對著門口使了個眼神。

沈青川聽見通道大門關門上鎖的聲音,緊接著破風聲襲來。

一個酒瓶擦著他的耳朵,砸在他肩膀上。

“川哥得罪了,泰叔來之前,這人你帶不走。”猴子的聲音帶著狠辣從背後傳過來。

……

泰叔這時候正無奈地跟蘇文麗一起蹲在警察局門口。

“我說你也不用這樣吧?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在這聊像什麽樣子!”顧成泰抱怨。

“在這挺好,我跟你也沒什麽好聊的。”蘇文麗大大咧咧地坐在台階上,絲毫不在乎來往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們。

“你現在在泉城隻手遮天,多好的日子,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老找我幹什麽?”蘇文麗一想起這事就生氣。

顧成泰歎了口氣:“麗麗,當年的事,我很後悔,我覺得對不起你,這麽多年了,我還是惦記你……”

“不是,你要點臉行不行?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當初可是你自己劈腿主動追人家的?你現在說這種話什麽意思?我蘇文麗可不吃那回頭草,惡心。”這麽多日夜,蘇文麗早就不願再糾纏當初了:“別墨跡,趕緊把簡寧帶過來,你要是個男人,就別再來打擾我們了。”

“你就不能給我個機會嗎?讓我彌補一下,我們連朋友也不能做了嗎?”顧成泰耐著性子,蘇文麗耳朵軟,他當年就是用這招死纏爛打追到她的。

“我給你個der……”蘇文麗又要開罵。突然一個小男孩跑過來,遞了張紙條給她。

文輝巷興隆印刷廠,速來。——沈青川

蘇文麗皺眉,在顧成泰湊過來看之前把紙條團在手裏:“你想讓我給你機會是吧,那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去哪?”顧成泰畢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多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頭腦發熱的小夥子。一聽這話瞬間警惕起來。

“要來就來,不來拉倒。”蘇文麗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要走。

顧成泰趕緊跟上去:“我去,我去,哪都能去。”

他們走後,顧念麗陰沉著臉從陰影裏走出來:“蘇文麗,顧念麗!麗麗!哈哈哈哈哈哈……”

顧念麗狀若癲狂,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

車子行駛進文輝巷,顧成泰就知道蘇文麗已經知道了。

“你跟我過去,讓你的手下乖乖把簡寧交給我,這個過節我們就算過了。不然,顧成泰,我本來不恨你,你不要惹得我跟你魚死網破!”蘇文麗威脅。

“我把簡寧交給你,你能不再躲了嗎?我就想偶爾見見你,像以前一樣,聊聊天。”顧成泰對蘇文麗確實是真喜歡,但是當初一步登天的機會擺在麵前,顧成泰不願意放棄。

所以就妄想用真情吊著蘇文麗,結果人家不吃這一套:“大清都亡了,還做那三妻四妾的夢呢?!滾!”

顧成泰沒滾,蘇文麗就跑了。

但是顧成泰依然覺得蘇文麗對他有情,畢竟她沒有跑到江家去揭穿他。所以這麽多年,他一直沒放棄找她。

蘇文麗懶得搭理他,這人純純有病。

兩個人趕到印刷廠的時候,裏麵正打得熱鬧。

沈青川雙拳難敵四手,身上也負了傷。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個,還有兩三個人正在強撐。張秘書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住手住手,幹什麽呢這是!”顧成泰一聲斷喝。裏麵的人都停了下來。

張秘書看見老板來了,趕緊爬過去抱住大腿:“顧總,你終於來了,這小子瘋了呀,你看把咱們的人打的……”

顧成泰現在對張秘書的感情很複雜。

事他真給辦成了,辦得也是真難看。

顧成泰瞪了他一眼:“孩子呢?趕緊帶過來!”

又對沈青川說:“小川你這是幹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來鬧事,現在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泰叔?!”

沈青川扔下手裏的啤酒瓶,滿不在乎地說:“這種事,我還真不相信是泰叔你幹出來的。兄弟們說我都沒信呢!”

“……”顧成泰被噎得想吐血。

廢紙庫的鐵蓋板被拉了起來,與此同時一個紙團飛了出來,正打在張秘書的臉上。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