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予安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他連忙上前,想要將葉瓊英扶起來,卻根本拉不動她。

顯然,他若是不答應,葉瓊英就不肯起來了。

帝予安直接也跪在了地上。

葉瓊英眼睛睜大:

“陛下,這怎麽能……”

“葉瓊英!”帝予安一直叫她姐姐,此時卻加重語氣叫出了她的名字,“你聽著,我承認,我一開始,就是抱著能從你身上找到控製病情的想法來接近你的,我承認,是我目的不純!可是……可是我……我沒想過,我從沒想過要拿你煉什麽狗屁的藥!梁公公在問我的時候,我已經直接回絕掉了!你不要說什麽死不死的話,既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君要臣活,臣也必須要活下去!”

葉瓊英皺著眉頭,不解地看向帝予安:

“你……陛下,你不想徹底解毒嗎?”

“如果不說我一點兒也不想,那你也不會相信,”帝予安就跪在葉瓊英旁邊,大有陪她一起跪下去的意思,“我當然希望能徹底去除後患。但比起你的性命,這根本不算什麽。葉瓊英,我在乎你,我很在乎你。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為了什麽,但我知道,我絕不希望你死去。如果是這樣,我情願自己瘋瘋癲癲,被人稱作暴君!”

葉瓊英沒有接觸過帝予安這樣瘋狂的人,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帝予安這才將她扶了起來,寬慰道:

“你不必多想。我這毒素,並非什麽嚇人的東西,就算隻是跟在你身邊,也可以克製住,不用擔心有什麽影響。你不是想成為女將軍嗎?不是想帶領葉家重回巔峰嗎?不是想保護你的祖母他們嗎?

那為了能活著完成這些目標,你就不要離我太遠。

我可以維持清醒,你也能好好活著,何必走那麽極端的路。”

如果能活,葉瓊英當然不會找死,她又不傻。

但……誰會為了別人,將自己的命置於危險之中呢?

這位陛下,真是瘋了。

她看著帝予安,這張熟悉的臉,讓她覺得陌生,可是……又能感覺到他的真誠。

他沒有騙她,他真的想讓她活下去。

“您既然是皇帝,那也知道平武城的情況了吧?您現在是不是想將我帶回京城去?”

他如果不願意殺她煉藥,那一定是想將她帶走?

平武城如今陷入危機,葉瓊英若是死在這裏,他豈不是也會被連累?

可她並不想走。

父兄的死,就與這座城息息相關。

帝予安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當然不。朕是皇帝,是大齊的帝王。平武城關乎重大,此時正是需要朕親自坐鎮的時候,朕又怎麽會離開?

葉百長,不隻是你關心這裏,朕同樣關心的。

好了,咱們出去吧!葉叔他們都在外麵等著,再不出去,他們也該擔心了。”

說完後,竟當先向著房門的方向走過去。

開門前,他轉過身對著葉瓊英說道:

“如今不是好時候,等到平武城的事情解決,朕……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希望到時候,你能認真冷靜地聽我說,不要再一味地放棄我、推開我。”

說完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一次,沒有再偽裝成安玉的神態,而是以帝予安的狀態出現在外麵。

皇帝就在平武城!

這個消息,炸得平武軍高層驚惶不定。

可同時,心裏又安定了不少。

陛下坐鎮此處,軍需之類的物資必定不會少,真要發生戰爭,他們的處境會好很多。

而且有陛下出麵,軍中士氣一定會高漲。

另外,他們已經先一步發現了東辰和西犁兩國的勾結,若是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一直跟在身邊的小弟弟居然是當今陛下,還是因為她消失後服用的一枚藥丸子而來的。

這種大事兒,本來是葉瓊英能夠糾結許久的事情。

然而,正如帝予安所說,現在不是什麽好時機。

她根本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些。

不管帝予安是誰,又是為了什麽,他到底還是大齊的皇帝,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對大齊不利的事情。

祖母也曾說過,陛下雖然名聲不好,其實細究起來,並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

他做過的那些血腥的事情,其實中間沒有牽扯過一個無辜的人。

隻要不主動招惹到他頭上,他也不會莫名其妙舉刀殺人。

這樣一個人,也不屑於抱著殺死她的心思,故意說謊告訴她沒有這種打算。

既然如此,她就先把這些都放到一邊,現做正事吧!

如今,最關鍵的不是“假安玉”,而是“假杜明”!

這位替身,在龐將軍他們的嚴刑拷打之下,終於招供了,透露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小瓦村已經存在許久,在平武城的勢力,已經不僅僅隻是村裏那些人而已。

以這些人為中心,早已發展出許多其他的線。

這家的二叔,那家的舅爺,這個嬸子的弟弟,那個老爺子的外侄子……

早已經在平武城其他地方結下了關係網。

這個“假杜明”,就替他們將這個網暴露了出來。

在他被拷問的時候,“假杜明”的替身也上了寸金山。

葉家收來的那些人才果然厲害。

做出來的偽裝,竟真的以假亂真,有葉叔等人幫忙“培訓”,補齊那位杜相的過往,這位二號替身,竟然比人家原版的替身還要更像是真的杜明。

二號替身悄無聲息地融入到寸金山中,根本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沒人發現,這裏的“杜明”又換了一個人。

為了不打草驚蛇,就連流放營中每日的勞作,他都盡職盡責參與其中,還會故意學著杜明的樣子,出一些差錯,然後被監工打上一鞭子。

監工也是自己人。

本來是可以做做樣子糊弄過去的,但為了逼真,這一鞭子也是實打實的。

到了夜間,二號替身躺在茅草屋裏,背上的鞭傷刺痛,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就在他學著杜明的聲音痛苦呻吟的時候,感覺身下的木板床突然被人輕輕敲了敲。

然後,那張木板就這麽被轉開了,連帶著躺在**的他。

二號替身心裏一喜:來了!果然,他這個魚餌,是能釣出一條大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