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在這兒，她說的就是這根線吧……”
莊續騰一手撐著車前蓋，另一隻手用電筒打光，這樣才能讓戈工道在發動機艙裏找到相應的部件。隻見大塊頭輾轉騰挪，終於用毛茸茸的大手指完成了拆線、絞線、密封的工作。
“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也不知道會不會炸。”戈工道嘿嘿笑著，看著莊續騰，意有所指。
“謝謝你的提醒，我先躲遠點。”莊續騰放下車前蓋，雙手插在兜裏。他在笑，但是沒有真的走開。
重新啟動車子，震顫和零件的撞擊聲更響亮了，聽起來有點嚇人。兩個人耐心等了一會兒，沒想到蒸汽機和電動機最終穩定下來，車子似乎又能繼續向前走了。
“道哥，要不咱們回去吧。”莊續騰說道：“凱麗似乎很懂車子，不如讓她修一修得了。”
“如果隻是修車，沒必要一定回去找她。”戈工道心裏其實已經同意了莊續騰的建議，隻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她給了膠布和維修方法，這是一個人情。除了回去感謝她之外，還要提醒她小心處理那些戰利品，也算還上人情，這樣心裏踏實。”
“喔，說的有道理。還有嗎？”
“啊？剩下的就是私事了，你還問？”
“要是你沒有私事，我才不會回去呢！”戈工道哈哈大笑，大手一揮，說道：“上車！咱們去看番茄！”
車子的狀況很不好，總有種隨時會散架趴窩的危險，但它就那麽硬挺著，一路晃晃悠悠堅持到了番茄家族修車廠。此時天已經微微亮，金色的晨曦斜照著，紅色頭發的凱麗正坐在修車廠門口的輪胎上，翹著二郎腿，手裏捧著一個大碗，低頭吃著飯。
抬起頭來，凱麗笑了笑。她吃的是湯泡飯，一粒大米粘在她的嘴角，突然又被舌頭卷了進去——莊續騰全看到了。
真可愛，他心想。
這種**裸的熱情眼神自然也被凱麗注意到，於是她重新低下頭，把臉藏在碗裏，用風馳電掣的速度扒完早飯，然後將大海碗和勺子放在一邊。與此同時，巴克從店鋪裏走出來，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嗬欠，然後招手指揮車子停到修理區中。
“沒睡醒？沒看出我們是誰？”
戈工道一句話就讓巴克清醒了，他立刻換上笑容，說道：“原來是你們啊！回來之後特別累，我剛睡了一會兒，腦袋暈乎乎的。我姐說你們的車子肯定會壞，就是不知道你們會不會修，也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回來。”
莊續騰打開車門下來，帶上和煦的微笑，找上凱麗問道：“你覺得我們可能會回來？”
“胡猜的。我想你們有一半可能堅持開回沛城，另外一半可能就是來找我這個附近最好的修理工。”凱麗嘿嘿兩聲，說道：“你們想怎麽修這個車？”
“什麽叫怎麽修車？當然是修好它！”戈工道比劃了一個車子飛奔的手勢，說道：“得能讓它噗噗噗、突突突，竄的比馬還快，懂嗎？”
凱麗眼睛一亮，問道：“你見過奔馳的馬？”
“小時候在沛城動物園裏見過，之前聽說死了很多動物，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戈工道聳聳肩，說道：“你要想去動物園，我可以讓他給你買票，還能充當保鏢。”
“動物園的，那算了吧，關在籠子裏的叫做驢，自由馳騁的才叫做馬。”凱麗走到車旁邊，抬起拳頭在發動機蓋上敲了敲，說道：“說正事兒吧！兩種修法，一種是盡可能還原受創之前的狀態，你還可以繼續突突突地開著它到處跑。另外就是將它修得看起來很不錯，歸還它的時候不會扣你的錢。後一種肯定便宜很多，修起來也省事。”
“你都沒看裏麵什麽情況，就說自己能修好？”
凱麗笑了笑，顯得充滿自信。“車子前麵有清晰的撞擊痕跡，你們又是雇兵，我可以想到你們開著這車去搏鬥了。這車平時保養的還不錯，整體挺幹淨的，加上撞的次數不多，所以比較容易判斷。”
她來到車頭，指著前臉的凹陷，說道：“這個車看起來漂亮，實際上又便宜又脆，因此才被租車公司喜歡。從這裏撞進去的話，會把蒸汽機往後擠，它的固定螺絲吃不住勁，因此這幾個部分最容易受創。想到這點，之後就簡單了，給你們膠布的應急處理方法大部分修理工都會。”
莊續騰有些好奇，問道：“你隻是看了幾眼，就知道車子的故障類型和故障時間？”
“我還沒那麽厲害……除了看之外，我還需要聽。你們上次開車過來的時候，我聽到裏麵零件的異響，便知道它的狀態如何。至於車子什麽時候壞，主要是因為你們要從4號高速走，上高速之前必然經過一片顛簸的減速帶，上下這麽一晃，它的故障可能就更大了。”
“哇哦，你可真厲害！”莊續騰豎起大拇指，說道。
“誇我也不會給你們打折，當然也不會多要你們錢。我這裏修車，永遠公道。來，讓讓……”凱麗揮揮手，示意莊續騰挪開地方，然後便掀起前蓋。她彎腰低頭，在車廂裏左右看了看，說道：“大毛病沒看錯，小毛病也有一些……如果隻是敷衍地修修，那些小問題可以直接掩蓋起來。”
“大修小修都要多少錢？”
“大修三千，小修五百左右就差不多了。主要小修不用新件，我從廢車場給你找上。然後再把前臉整一整，讓租車公司挑不出大錯就行。不過我有言在先：租車公司總會挑你們的錯，想方設法多扣押金——那是他們的通病，可不是我的問題。”
“我姐姐很懂車。”巴克也過來說道：“市麵上的車，就沒有她不會修的！”
“閉嘴，別在這裏吹牛。我才見過多少車？沛城有錢的人豪車根本不會開來這個地方，我都沒見過，怎麽會修？你要不好好改了那張臭嘴亂說話的毛病，遲早得出大事！”凱麗看向戈工道，說道：“怎麽，決定好了嗎？”
“稍等一下。”莊續騰說道：“凱麗，你覺得這輛車適合我們工作嗎？”
“隻能用來拉貨，兩噸之內的東西，它都能扛動，隻要注意避開陡坡或者連續下坡就行。如果是幹其他事情，這車就不夠看了。”凱麗搖搖頭，說道：“它畢竟隻是租車公司根據最便宜、最好修理、看起來最吸引人的標準造出來的，實用性和堅固程度都不夠。其實你也看出來了，這板子和支撐柱沒有多少強度，一撞就現了原形。”
戈工道不喜歡別人說他挑的車不好，但凱麗說得有理有據，他確實無法反駁。“那就小修，我把它還了。小妮子，如果讓你挑，你覺得什麽樣的車子最適合我們幹活兒？”
“多少錢都行？”凱麗眼睛一眯，露出狡猾的微笑。
“哈，哈，哈。”戈工道緩慢而刻意地笑著。
凱麗一邊打發巴克去拿工具箱，一邊說道：“跑得快的車隻能花錢去車店買，錢越多，跑得越快，可以說輪子轉動的每一圈都是用歐元燒出來的。如果你們需要啥活兒都能幹的車，我建議你們用老型號的工程防護吉普改一輛。公司戰爭時期，那車用量很大，的確堅固耐用。備件也好找，通用性也優秀。”
“你再詳細說說唄。”莊續騰靠在車上，就在凱麗身邊看她幹活兒，沒話找話說。
“戰後那種車處理了很多，大量流入市場，改成各種樣子的都有，風靡過一段時間，所以你們開那種車，不紮眼也不丟麵子。它現在不流行的主要問題是電機相對落後，伺服係統光顧著結實，並不是很好用，但這都可以改一改。當然，我推薦這個的最主要原因是廢車場裏有這種型號，我能給你們改出來，這樣我就能有活幹了。”
“你挺實在的。”莊續騰說道。
“都是為了掙錢糊口。你們要是需要修車改車，我都歡迎。但你們別慫恿巴克去外麵冒險，否則我見你們一次就打你們一次。”
戈工道哼了一聲，說道：“我們不會叫他，但你是他姐還是他媽，管那麽多幹什麽？他是個男人，該自己為自己負責。”
“等我替我媽完成她的責任，我就專心當他姐。”凱麗拿著扳手鑽進車子，吭哧吭哧在裏麵幹活兒。“對了巴克，先把一半的定金收了，免得他們賴賬。”
巴克走去戈工道要錢。他親眼見過莊續騰殺人，有些怕他，便覺得戈工道可能更好相處。戈工道見狀翻了個白眼，直接拿出五百拍給他，說道：“我已經給了全款，好好幹活兒，不然直接打劫了你們。”
“對哦，我應該小心點才是。”凱麗笑了笑，繼續專注幹活兒，一點都沒在怕的。
“誒，巴克別走，有件事得給你說一下，也讓你姐聽一聽。”莊續騰當然想給凱麗留個好印象，便說道：“你姐說得對，你的確不適合當雇兵，因為你不聽勸。你拿走的那箱東西是PCPD的最新型通訊器，它非常不好處理，PCPD有辦法找到它，因此你拿著它會有風險。”
凱麗聽到了，她立刻從車子裏鑽出來，揮動著扳手對莊續騰說道：“混蛋，你坑他？”
“我勸他拿別的，他沒聽。”莊續騰說道：“我們兩個比較好心，還會回來提醒一聲。你不要再揮扳手了，我們怎麽著也算是顧客，對不對？”
“好，我不生你們的氣，我在氣他。”凱麗眨眨眼，盯著莊續騰，說道：“那家夥吞吞吐吐躲躲閃閃，一直沒說全。我想知道聽你說說，他到底都幹了麽，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