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地朗,長空萬裏。

念兮與王慕宜的香飲鋪子開張,取了個清雅名字,叫“浮生半盞”。

取自蘇軾“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當天開業好生的熱鬧。也沒有男客,來的盡是京城名流女眷,螺鈿寶翠,脂粉香濃。

王慕宜自幼在京中長大,來往交好的小姐夫人不少,念兮來京雖半年,也有了不少手帕交。

今日盡數都來了。

還有不少貴婦人,連顧辭的姐姐們都心心念念來與念兮捧場。一時門前車馬駢闐,倒像是一場隆重的歡聚。

念兮與王慕宜迎著人往裏進。

這鋪子陳列雅致,既有容納多人的大廳,也有一間一間的雅室。眾人一一看過,每一間有每一間的特色,裝點各不相同,就連雅室的牌匾,都是“胡桃引”“空穀幽”“點青綠”這般不同尋常的名字。

王慕宜笑說,“往日與各位夫人姐妹聚首,全憑各家宴請,總要顧忌場合,少了份閑適自在。今日我與念兮的這間鋪子,便是方便各家夫人小姐解悶來的。無論是三兩人小聚,或是多人宴請,各類雅室、廳堂都可,總有個消遣時光的地界。”

今日能來的,自然都是好友。個個將“浮生半盞”誇得什麽似的,王慕宜笑了一場,到最後臉都僵住。

等招呼貴婦、貴女們進了雅室奉好茶,這才算是成了。

接下來的一整日,總是往來不斷,甚至好些雅室已經被提前預定出去。念兮與王慕宜的香飲鋪子,才開張,已經有了紅火跡象。

等到各類渴水、漿水、酥酪等徹底售罄,這一日才算結束。

王慕宜累得連手腳都抬不起來,指著眼角與念兮道,“明日早起,眼底說不得要長兩根細紋,笑得人腮幫子都痛。”

念兮也累得狠了。

她沒料到開業會有這樣大的排場,這麽多人。

王慕宜也道,“可不是麽,尋常鋪子開業,哪裏就有這般氣勢。還有許多不請自來的人。”

念兮也注意到了,“你是說許家小姐?”

“可不就是許宛歆。”

王慕宜說起這個,一下來了精神,“雖說是禮尚往來,咱們送了帖子香丸,她們自來便已是客氣。再沒有許宛歆這樣的,竟送了套金鑲玉的五路財神。”

“你說她是受了什麽刺激,哪有人這樣送禮的?可圖什麽呢?”

念兮由來便看不懂許表妹。

生的那樣文弱美麗,卻又那般的剛強。一直等到雙十年華,毅然嫁了一位病癆纏身的郎君。任由許母哭腫雙眼求她,也不肯改變主意。

那時她雖在閨閣蹉跎了年華,可許家高門,她又是那般品貌,求娶她的人中不乏青年才俊。

然而許宛歆挑中的夫君,樣樣都不夠出色。幾年後更是早早去了,留下她孤兒寡母,被婆家苛待。

同為女子,念兮雖不願將夫君不愛她的事實歸咎到另一個女人身上,可對許宛歆,她總歸不喜。

總覺得那美貌溫婉的笑容背後,藏著叫人厭惡的東西。

她至今都記得,那時她流了孩子,許宛歆來看望她,扭頭時眼底裏躍動的喜悅。

念兮淡淡道,“再還她一份禮好了。”

盡管這一世,她與許宛歆中間已經沒了裴儉,她也不想與這樣的人來往。

王慕宜正要答應,扭頭就見街道對麵一輛馬車旁,有人站在車邊,正笑吟吟朝這邊張望,也不出聲,隻等念兮閑時看到。

她曲肘碰碰念兮,拈酸道,“也不知你是什麽稀世大寶貝,日日都要等著接你。”

“這朗朗乾坤,在我這兒還能將你丟了不成?”

念兮調轉視線,果然看到顧辭正站在對麵,笑容十分討喜,治愈了她一整天的疲憊,和被許宛歆影響的心情。

顧辭快步走到她身邊。

念兮仰頭問他,故意道,“慕表姐說,我是什麽稀世大寶貝,值得你日日接我?”

顧辭笑得更暢快了,一臉十分了不起的表情,配合念兮,“世間絕無僅有的珍寶!”

王慕宜如今與顧辭也熟了,被麵前兩人惡心的不行,連連擺手,“走,趕緊走!肉麻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