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還來角門處嗎?”

念兮仔細想過,關於前世北境那一戰,沒有人會比裴儉更了解。

但重生以來,她從未想過再與裴儉有任何瓜葛,以至於此刻想要找他,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王婆子抬頭偷偷覷著大小姐的臉色,心中暗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口中恭敬道,“三五不時,總會來一趟。”

念兮聞言一怔。

她其實並不報什麽希望。

裴儉是個身有傲骨的人,那時她話說的那樣絕,他該是不會再來了。原已想著人去裴儉府上請他一敘,沒想到他竟然還會來角門。

王婆子在內宅摸爬滾打幾十年,揣度人心的本事倒有一些,是以不等念兮開口,已繼續說道:

“即便小姐去秋獮那會兒,他仍是照舊來。每次來時天色也晚了,奴婢瞧著像是才下衙的光景。裴郎君謹慎,沒被什麽人瞧見過。也不多糾纏,隻略站一站,放下盒子便走了。”

念兮問:“什麽盒子?”

王婆子從懷裏取出一個四方梨花木盒子,呈遞上去,“奴婢帶了一個來,小姐一看便知。”

念兮接過,打開,裏麵是一副金穿琥珀耳環。

做工精致細膩,是念兮見到便會喜歡的款式。

她想起那日在珍寶閣,慕表姐與女侍的對話,不禁牽動心腸,“很多嗎?”

“裴郎君來,總是不空手的。”

“皆是耳環?”

念兮這話問的直接,王婆子不敢說她沒看過,隻能應是,“也不光是耳環,不拘是耳墜、耳璫,各類寶石、珍珠,金銀材質,各式各類的款式。”

她說著跪倒在地,“奴婢不敢貪墨,每一副耳飾都好生收著。隻是大小姐不許奴婢說裴郎君的事,這才一直放在奴婢那。今日聽您傳喚,便帶了一副過來給您過目。”

念兮知曉王婆子為人,並不多說,叫她將東西取來,又賞了她一吊錢,“等他下次來,你來報我。”

王婆子驚喜又納悶,以為裴儉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是將顧郎君的牆角撬鬆動了,立時應下。

等她走後,念兮看著一案頭的耳飾,一時有些悵然。

那時,她還不知裴儉對許表妹有情,隻當她與裴儉成親是兩情相悅。她心疼裴儉幼時便沒了雙親,一心想要給他一個溫暖的家。

兩個人裏她總是主動,因為從小到大,她有許多的愛,很願意全部拿出來,彌補他的缺失。

年少貪歡,床榻上他勇猛貪戀,每每喜歡舔舐她的耳垂,看著她渾身戰栗,情動不已。

念兮以為這是一個沉穩寡言的男人,對於愛的表達。

可惜不是。

男人的愛有許多種,但心隻有一顆。

裴儉的心從來不在她的身上。

所以他任由流言侵蝕,也要將新寡的表妹接回府上,還要將許宛歆的孩子給她做嫡子。

怨嗎?

其實心裏一直是有怨的。

明明彼此情濃時,他也說過海誓山盟,與她保證過攜手白頭。

可為什麽要因為另一個女子,一次又一次踩踏她的真心?

直到身死的那一刻,她才突然醒悟,感歎自己的愚蠢,這世上,沒有人比自己更值得她去愛。

愛人先愛己。

這輩子,她再也不會犯傻。

兩個丫鬟也被這琳琅滿目的耳飾震驚到,喃喃道,“這樣多的樣式,小姐要戴到什麽時候去?”

比起蘭芝,杏月是個有成算的,覷著念兮的臉色問,“小姐喜歡哪一副?婢子給您試戴一下?”

念兮搖搖頭,輕聲道,“不必了,都收進第三層的櫃子裏罷。”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第三層櫃子意味著這些華麗精美的耳飾將永不見天日,隻是收進角落裏招灰。

大小姐一個也不喜歡。

兩個侍女應聲,將耳飾全都收拾起來。

可巧當天王婆子便來回報,裴儉來了。

念兮去時,見他手裏正握著一個珍寶閣的盒子。

見到她,裴儉低低笑了一聲,“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你竟肯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