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風浮動,平和習習。

那一身墨黑的人,便真的孤寂淡漠的屹立在那兒,而那山丘頂上燦然山花的映襯,卻終歸未能在他身上映襯出春意生活之氣,反倒是依舊死氣沉沉,給人一種極致的壓抑與低沉。

長玥神色起伏,心底深處,仍是愕意不平。隻道是自家這皇兄,何時到這兒的,又是獨自在那山丘上觀戲觀了多久?

思緒起伏,朝深處延綿,一時之間,長玥麵色再度變了幾許。

這時,溫玉駐足片刻,隨即再度猶如未覺一般繼續半拉半拖的強行帶著花瑟往前。

沉重的腳步聲再配著花瑟嘶啞淒厲的哭泣與嘶吼,竟也將周遭氣氛襯得格外尖銳與沉重。

此際的妖異之人,並未立即言話,也未曾抬眸朝那山丘上的人望去一眼,他那異色卸肆的瞳孔,依舊靜靜鎖在溫玉脊背,直至溫玉帶著花瑟消失在竹林深處,他這才深色微動,勾唇而笑,而後微微抬眸,終於上朝那山丘之處的人望了去。

“慕容公子今兒倒是來得晚,著實有些不應該呢。再者,慕容公子既是來了,也不出一聲兒,待將戲觀夠了,才開始出言調侃本宮,如此聽人牆角之舉,倒也不夠光明磊落呢,不知本宮所言,可是?”

懶散的嗓音,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興味與柔魅,隻是若是細聽,卻也不難聽出他語氣中夾雜的半許幽沉與複雜。

待這話一落,他也不能待那山丘之人言話,反倒是扭頭過來,極為柔膩的道:“今兒長玥美人兒一路上都在問本宮故人何處,而今一下子便讓長玥美人兒見了三位故人,長玥美人兒可高興?”

微挑的嗓音,依舊帶著幾分調侃,隻是這話落入長玥耳裏,卻令她神色微變,忍不住再度陰沉沉的皺了眉。

這妖異之人如此之言,豈不是明知故問!不得不說,無論是她的皇兄還是溫玉花瑟這二人,都非她今日想見,如此一來,她又豈有半點愉悅之意。

說來,此番妥協的隨著這妖異之人出行,不過是略微顧忌這一向不可一世之人對她皇兄不利罷了,但她倒是未料到,她終歸是低估了這妖異之人生事的本事,如今還無半日功夫,他便已是折騰出這麽多事來,如此看來,想來今日之行,自是處處硬仗,不得不防。

長玥如是思量,心生冷諷與戒備,森然的目光也僅是便身旁妖異之人掃了兩言,並未言話。

奈何這妖異之人此際倒是極為難得的耐性大好,一雙邪肆張揚的深眼依舊興致盎然的朝她落著,似要執意待她回話。

長玥眉頭一蹙,心下越發不悅,則是片刻,她已是抬眸而上,望向了那立在山丘上的墨黑之人。

那人,依舊迎風而立,身材高挑瘦削,猶如遺世獨立。

遙遙之間,長玥看不清他麵上的表情,隻是心下卻莫名覺得,他此際正無聲無息的盯著她與妖異之人,孤寂,沉重,但卻微微有些讓人心生壓抑,甚至,還隱約有些頭皮發麻。

這種感覺甫一在心底滑過,長玥便驀地一怔,待片刻回神,才心有悵惘,隻道是曾幾何時,她在麵對這位至親時,竟有如此壓抑防備之感了。

又或者,這種疏離的感覺在昨日便有了,隻是今日再遇,一時之間,卻仍是有些難以平靜的去應對,甚至接受。

心思至此,悵然悠遠,然而片刻之後,長玥一兀自斂神,心下微微開始恢複平靜。

淡風習習,陽光微暖。

不多時,那山丘上的墨黑之人終於是再度出聲,“二皇子殿下公然在此欺負女子,大肆做戲,二皇子之為,本就毫無顧忌,又何要怪罪在下偷聽牆角?”

沉寂的嗓音,低沉厚重。

待這話一落,他已是突然飛身而來,清瘦的身子在半空滑過一道略微勁然有力的弧度,而後在衣袂翻飛之中,恰到好處的落在了長玥麵前。

長玥瞳孔幾不可察的一縮,靜靜觀他。

他則是僅朝長玥淡漠無波的掃了一眼,隨機視線微挪,直接幹脆的凝向了妖異之人。

妖異之人勾唇而笑,麵色一成不變,邪肆柔魅,渾身上下,也透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興味與調侃。

“下麵有些人不聽話,自該好生責罰,不該因其為女子,便法外開恩才是。怎麽,方才慕容公子在山丘上觀戲觀了那般久,這最後之感,竟是對本宮那花瑟美人兒心生憐惜了?”他那雙異色的瞳孔也魅色流轉的在長玥兄長的麵上掃視,脫口的語氣,卻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興味與調侃。

長玥兀自而聽,麵色冷冽,並不搭話。

待妖異之人這話落下後,她便神色微動,凝向了自家兄長,卻見自家這皇兄也是麵色不變,整個人厚重而又平靜,似如一潭靜水一般,無波無瀾,卻又莫名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淵崖之感。

“在下,並未疼惜那女子,不過是在感慨二皇子對待那般傾慕你的女子,也可如此無動於衷,冷冽無情罷了。”僅是片刻,長玥便見自家兄長唇瓣一動,陰沉出聲。

這回剛落,他神色也極為難得的微微一變,隨即唇瓣一啟,繼續道:“再者,二皇子殿下要責罰你屬下之人,在下這局外之人,自是無權過問。隻不過,殿下有意將在下的皇妹拉入其中,刻意親近,如此之舉,豈能妥當。”

妖異之人頓時輕笑一聲,懶散慢騰的道:“原來慕容公子並非是在意本宮對花瑟無情,而是在意本宮將長玥美人兒也牽扯進來了?”

說著,嗓音一挑,柔魅而道:“本宮行事,曆來光明磊落,不怕遭人非議。本宮與長玥美人兒的關係,本就親近之至,她這條性命都是本宮所救,更曾與本宮朝夕相對,同榻而眠。本宮今日在花瑟等人麵前言道長玥美人兒,絕非拖她下水,而是墊她地位。嗬,本宮如此之舉,無疑是對長玥美人兒極為有利,慕容公子也該是精明之人,自該分得清本宮此舉的好壞才是。”

邪肆柔魅的嗓音,興味十足,卻再度在顛倒黑白。

長玥眉頭一蹙,神色也越發一冷,卻是片刻,她那皇兄再度陰沉沉的出了聲,“二皇子殿下切莫信口開河。在下這皇妹,乃大昭公主,金枝玉葉。即便二皇子救過她性命,也不可如此言道於她,壞她聲名。再者,她如今與雲蒼太子情投意合,也望二皇子殿下適可而止,莫要對在下的皇妹,行越距之事,更莫要當著旁人之麵,蓄意用言語中傷,壞我皇妹名聲。”

低沉的嗓音,威脅十足,語氣中的冷冽與磅礴之氣也是彰顯得淋漓盡致。

大抵是上過戰場,統過千軍萬馬,是以自家皇兄這氣質,便由最初的溫潤雅致,演變成了滿身的磅礴與大氣。

隻奈何,明知他這話是在維護於她,甚至在撇清她與這妖異之人的關係,奈何他這番話入得耳裏,卻令她麵色一變,心底深處,再度抑製不住的漫出幾分悵惘之意。

自家這皇兄啊,終歸還是要她親近太子瑢的,想來他如此威脅的要徹底撇清她與妖異之人的關係,便也仍是為了他心底的大計,而非真正維護她吧。

意識到這點,長玥目光隱隱有些發顫,則是片刻,她開始強行按捺心緒,隨後垂眸下來,滿目麻木。

這時的妖異之人,並未立即言話,速度如聽了笑料一般笑得不輕。

他這懶散輕蔑的態度略有惹怒長玥兄長,則是片刻,那滿身墨黑之人再度沉寂威脅的出了聲“二皇子殿下笑何?”

質問的嗓音,低沉之中,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冷烈。

而待他這嗓音落下,妖異之人卻已慢悠悠的止了笑聲。

這妖異之人並非好脾氣,加之任性妄為,深不可測,若自家這皇兄一味針對於他,保不準這妖異之人何時會突然翻臉,從而大興殺伐。

長玥心底微微一沉,本是想全然置身事外的沉默到底,但如今瞧來,若她再不幹擾半分,憑自家皇兄如今這陰冷抵對之氣,惹怒這妖異之人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如此一來,縱是自家這兄長可在沙場叱吒風雲,但論單打獨鬥,又如何會是這妖異之人的對手。

再者,靈禦宮威名,遠揚四海,靈禦宮宮主威名,更是傳得如神如化,而自家這皇兄縱是先前不知這妖異之人靈禦宮宮主的身份,但方才於那山花土丘之上觀戲時,也總該從溫玉與花瑟的嘴裏聽出些疑慮才是,如此,再憑皇兄聰明之意,定該是不難猜到妖異之人的另一重身份才是。

思緒翻轉,疑慮之感,也於心底層層翻轉。

長玥深色微變,待片刻之後,她目光朝妖異之人落來,低沉出聲,“宮主今日來此,說是要賞花踏青,而今立在這竹林之處,倒無花可賞。此際,宮主既是讓長玥見過故人了,再加之長玥的皇兄也應約而來,是以此際,我們可要上得土丘去賞花了?”

沉寂無波的話語,卻在直接幹脆的轉移話題。

奈何妖異之人卻是並不吃她這套,柔魅的目光也盡是朝她懶散掃了一眼,隨後便再度落回了她皇兄麵上,隻道:“本宮本是有心賞花,奈何心境微變,著實不平了呢。”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繼續而道:“本以為,大昭前太子叱吒沙場,乃世間難得一見的將相之才,卻是不料長玥美人兒這皇兄,倒是對本宮抵觸得緊呢。”

長玥神色微變,森然而道:“長玥的皇兄,也僅是護妹心切罷了,並非有意抵觸宮主,望宮主莫要怪罪。”

她這話說得依舊幹脆,縱是語氣卷著幾分冷意,但話語內容卻幾不可察的展露出了半分妥協。

於她而言,她自可與妖異之人全全撕破臉皮,縱是這妖異之人對她不利,她也會破罐子破摔,拚力應付,但此際卻有自家皇兄在場,無論如何,她慕容長玥可挨刀受傷,但自家這皇兄,卻是不可受傷分毫。

心死如此,一時之間,麻木的內心也越發堅定。

這該是重生之後,她唯一一次這般看重情義,縱是自己早已變得麻木陰沉,但麵對自家皇兄時,仍是會忍不住去破例,去撕開麻木的心,從而,將心底封存著的且有血有肉的心血淋漓的剖出。

思緒翻轉,一股股複雜之感,也開始再度蔓延。

然而淡風浮動之中,周遭莫名清冷,氣氛也逐漸顯得壓抑,卻待片刻之後,她並不曾等來妖異之人的容納,卻是等來了自家兄長冷沉厚重的嗓音。

“二皇子殿下雖身份尊崇,但也非正派之人。皇妹在他麵前如此妥協,言語如乞,而今的你,可是忘了你公主身份,丟了你渾身骨氣?”

低沉的嗓音,厚重之中,夾雜著幾分不曾掩飾的數落。

然而這話乍然入耳,卻將長玥震得不輕。

她神色頓時有些失控,本是平靜陰沉的瞳孔驟然起伏不定,連帶心底深處,也是突然波瀾萬丈,肆意洶.湧之間,竟如洪水沒頂,乍然沸騰。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逼著自己在妖異之人麵前妥協低頭,隻為替自家這皇兄圓話,以防他真正惹怒這妖異之人,奈何自己本是一番在乎與關切之舉,但落在自家皇兄眼裏,卻成了丟了尊嚴的乞丐。

若說心底不震撼,自是不可能,而若說心下不委屈,不傷心,那更是不可能了。

亦如昨日她與自家這皇兄重逢,眼見被他疏離以待,她當時還在感慨隻有心底最是在意的人,才會真正的傷害到你,而今此際,縱是她已然夠堅強,夠陰沉淡漠,然而待親耳聽得自家皇兄這話,仍是止不住心生搖曳,震撼委屈。

瞬時之中,思緒淩亂,交織如麻。

長玥僅是滿目起伏的朝自家皇兄望著,一言不發。

相較於她的震撼失態,他依舊滿麵深幽與平靜,隻是眉宇之處,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

他不曾朝長玥望來一眼,更也不曾意識到方才話語不妥而對長玥稍稍出聲安慰,僅是將厚重低沉的目光落在了妖異之人麵上,冷沉無波的默了片刻後,隨即淡漠而道:“我家皇妹,孱弱膽怯,二皇子身為男子,常日便少與她來往,莫要打擾或嚇著了她。有什麽事,二皇子盡可找我慕容佑,我慕容佑,自會對二皇子殿下奉陪到底。”

清冷的嗓音,厚重淡漠,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妖異之人眼角一挑,勾唇而笑,終於是出聲道:“今日本宮邀長玥美人兒與慕容公子一道出來,本意是踏青賞花,閑暇而聚。奈何,慕容公子對本宮倒是戒備十足,更咄咄逼人,甚至對待長玥美人兒,也疏離淡漠,強行而貶。想來,慕容公子不願本宮找上長玥美人兒,也並非是擔憂長玥美人兒安危,而是擔憂長玥美人兒與本宮走得近,從而惹怒太子瑢,影響你與太子瑢的同盟,可是?若本宮這話皆說對了,那慕容公子這連親妹都要算計的品性,豈不是比本宮這外人還要來得陰狠無情?”

懶散柔魅的嗓音,微微緩緩,但卻直白幹脆,一針見血。

長玥瞳孔驀然而縮,整個人森然而立,並不言話。

慕容佑倒是麵色微變,瞳孔之中,也微微浮出了幾許不曾掩飾的複雜。

“二皇子雖心思縝密,猜心了得,但你這話,終歸不實。我慕容佑的皇妹,我如何不疼惜,豈容二皇子過問。再者,二皇子殿下回得雲蒼宮中,便對太子瑢咄咄逼人,甚至公然想要造反,二皇子這品性,又能好到哪兒去?”他默了片刻,低沉沉的出了聲。

奈何這話一出,妖異之人頓如聽了笑話一般,麵上邪肆柔膩,笑意濃烈,著實是笑得不輕。

“本宮乃雲蒼太子,卻被害得在外流落數十載,本宮如今強勢歸來,意圖哪會屬於本宮的一切,有何過錯?再言太子瑢,控製雲蒼數年,照理說早已大權在握,根基穩固,倘若是,若本宮剛回宮便能撼動他的根基,逼得他接連示弱,如此,也非本宮心狠,而是太子瑢,懦弱無能,守不住這大昭江山呢。”

說著,他邪肆柔魅的目光在慕容佑麵上幽幽流轉,隨後嗓音一挑,繼續懶散而笑,“嗬,慕容公子無需這般淩厲的盯著本宮,方才既是說完了太子瑢,而今,本宮倒要鞭策一下慕容公子了。你如今滿身血仇,雖勇氣可嘉,甚至也有將相之才,隻不過,你投靠太子瑢,便當真跟對了人?一旦太子瑢東宮不保,一敗塗地,同黨如你,定也會被太子瑢一道牽連,自身難保,如此之境,你談何報仇?再者,大昭如今乃惠王暗中執政,這般精明人物,若要打壓,自是不易,而大昭之國,雖國力不旺,朝政不穩,但,瘦死的駱駝終歸是比馬大呢,慕容公子當真以為你與太子瑢打好關係,從他這裏借上十萬兵馬,便可真正的戰無不勝,將大昭收複?”

話剛到這兒,他嗤笑兩聲,“雖曆經世事,但慕容公子,仍是不夠精明呢。你也許看透了天下各國的局勢,但卻不曾看透天下主宰各國的人物。嗬,就論雲蒼而言,雲蒼太子,並非能一直是雲蒼太子呢,也許說不準什麽時候,太子變成了階下囚,那時候別說十萬兵馬,便是一兵一卒,都借不出來。嗬,若本宮是你,便是對雲蒼攝政王示好,也絕不會對身在飄搖不穩之中的太子瑢示好。”

冗長繁雜的話,被他懶散柔魅的言道而出,似在隨意的訴說風月,似在調侃,又似在漫不經心的諷刺,給人一種好不正經之感。

隻是這話,雖稍稍顯得有些拖遝鄙夷,然而落在長玥心底,卻如生了根一般,拔之不得。

這妖異之人說得並沒錯,如今雲蒼局勢,的確動**不穩,此際雖也不能徹底判定太子瑢會輸得一敗塗地,但無論如何,終歸是風險重重,若自家皇兄將所有的期望與勝算全數壓在太子瑢身上,也的確不是明智之舉。

思緒翻騰,長玥麵色越發複雜,目光也森然緊烈的朝自家皇兄望去,卻見他依舊滿麵沉寂,漆黑的瞳孔之中,也是厚重一片,渾身上下,倒是極為難得的彰顯出了幾分淡定。

“事態未起,結局未現,二皇子如此之言,也莫過於言之太早。”僅是片刻,慕容佑低沉緩慢的出了聲。

妖異之人興味觀他,勾唇而笑,“本宮多費唇舌相勸,奈何慕容公子仍未聽之入耳呢。依照慕容公子這番言論,可是仍要一意孤行的支持太子瑢,與他為盟?”

慕容佑垂眸下來,語氣淡漠,“與誰人為友,此際說來,倒無意義。反倒是,二皇子今日邀在下與在下的皇妹一道來此,正好,今日天色打好,丘上山花爛漫,二皇子既要踏青賞花,便不該將遊玩之興荒廢在威脅與懷疑之中。”

他嗓音極為低沉,直白之中,卻終歸是有意的轉了話題。

妖異之人輕笑出聲,“有些事,繁複嘈雜,的確不是此際該聊之事。隻不過,有兩點,還望慕容公子明確,其一,本宮對長玥美人兒,一片心意,慕容公子即便不喜,但也不可任意插手。其二,雲蒼局勢與人心如何,慕容公子再好生斟酌一番,倘若,慕容公子最後決定仍是與太子瑢為伍,日後你我相見,便莫怪本宮不對你手下留情了。”

懶散邪肆的嗓音,柔魅不淺,然而語氣之中,卻帶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興味與威脅。

這妖異之人本是不可一世,渾身傲嬌,今兒竟不曾真正發火,倒也是極為難得的了。

長玥深眼朝他打量,眸色起伏。

前方慕容佑已淡漠出聲,“二皇子之言,我慕容佑,自會好生斟酌。”

妖異之人輕笑一聲,“如此便好。”說著,目光朝前方山丘掃望而去,悠然而道:“山丘之上,花開正好,想必這會兒,馬夫已將茶水矮桌在花叢中安置完畢,不若,慕容公子先行躍上丘去,本宮與長玥美人兒,隨後跟來。”

慕容佑沉寂而道:“在下家妹,自是要與在下一道而上。是以,還是二皇子先行為好。”

他語氣依舊冷漠,厚重之中,也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堅持與疏離。

妖異之人懶散而道:“慕容公子何須如此疏離與防備本宮?長玥美人兒也非小兒,自也不用慕容公子相護。再者,慕容公子空有將相之才,但心思卻著實不若長玥美人兒縝密,此際,與其說慕容公子要在本宮麵前護著長玥美人兒,還不如說是長玥美人兒在護慕容公子。嗬。”

如此調侃戲謔的嗓音入耳,慕容佑淡漠的麵色終於是開始龜裂少許,乍然之間呈現出了幾分複雜與低怒。

“二皇子今日,當真要處處諷刺與擠兌在下?”他嗓音也變得陰沉,一字一句言道得極慢,一股子似是從骨子裏透露出的涼薄之意也展露得淋漓盡致。

妖異之人並未言話,僅是眼角一挑,朝他掃了兩眼,隨即倒是轉眸朝長玥望來,柔膩而道:“本宮今日,著實四處忍耐,心生疲憊,奈何長玥美人兒這兄長,仍是油鹽不進。長玥美人兒在此也觀了許久的戲了,此際,仍不準備說句話?”

長玥瞳孔微微而縮,麵容之色,越發清冷。

他終歸還是將話題繞到了她身上,雖言語懶散邪肆,興味得猶如玩笑,但她卻知曉,他在試探她,又或是,這傲嬌之人,的確對自家皇兄有些不耐煩了,是以,心有微怒,縱是依舊笑得魅惑,但心底深處,說不準是陰暗叢生,威脅瘮人。

思緒至此,長玥深色驀然而動,則是片刻,她低沉而道:“宮主做東,皇兄為長,是以,長玥與誰一道而行,皆有不妥。但若是,宮主此際與皇兄一道而行,長玥在後跟隨,此番安排,才是最好。”

她並未妥協求情,僅是直白平緩的提出了解決之法。

妖異之人並未為難,反倒是極為難得的配合而道:“長玥美人兒這話,尚合本宮心意,就不知慕容公子是否排斥與本宮一道而前了。”

慕容佑神色微變,淡漠而道:“能與二皇子一道而前,自是在下之幸。”說著,嗓音微微一挑,“二皇子,請。”

妖異之人麵上笑容深了半許,同樣回了一字‘請’,隨即稍稍提氣,與慕容佑一道飛身而起。

瞬時,二人齊飛,衣袂與墨發層層而動,飄逸之中竟是透出了幾分雅致。

長玥抬眸朝他們掃了兩眼,帶他們二人躍上山丘後,她才回神過來,正要提氣而起,不料足尖剛剛點地,身子還未騰空而起,卻在刹那之間,聞得那山丘之頂竟突然揚來一道沉悶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