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攻城
子夜,陰沉的天空漆黑似墨,唯有不時的狂風呼嘯而過,刀一般的勁風,刮得火把飄忽不定看似隨時都能熄滅,映照出眾將士那張忽明忽暗的臉龐,天地如此肅靜。
沉寂之中,突然,一彎刀隨風飄來,在值守將士不覺間劃過咽喉,帶起一抹血花,在火光的映照下,如此絢麗。隻是,未等此將士倒下,便有一黑衣人突現將他扶住,看似什麽都不曾發生,而這一幕,正在烏木特西門上演著。
出手的是封刀門高手,一個個幽靈似的登上城頭,很快就控製了大片區域,而此刻,韃靼部數萬勇士,正向烏木特狂奔而來。沒有馬蹄聲,甚至沒有腳步聲,不過一雙雙明亮的眼睛,都有著毫不掩飾的興奮。
不出手則已,出手便要以摧古拉朽之勢擊垮敵人。
越來越多的封刀門高手聚集在城頭,且很快組成了戰陣,等待大楚大軍的衝擊,等待韃靼部大軍衝上城頭。
“敵襲、敵……”突然有大叫聲響起,隻是急促的叫喊聲嘎然止住,想來是被人割了腦袋,不過這一陣叫喊,已讓烏木特沸騰起來,咚咚的鼓雷聲震徹整個大營。
很快,一支支披甲握刀的將士便奔上城頭,隻是封刀門高手已組成戰陣,而且城樓上地形狹窄,怕是短時間內難以拿下,唯有鮮血順著城樓冰冷的石板流淌。
城樓上的異動很快便傳到羅世毅案頭,而且根本不需傳令,眾將便聚集而來,一個個都將目光放在呂方這個斥候統領身上。
在眾將的注視下,呂方緩聲說道:“啟稟大帥,今夜韃靼部派出大量諜探,我們一直廝殺到深夜,若是大軍出動,末將一定能夠知道。所以,若末將所料不差,登上城樓的應該是封刀門高手。現在,漠北大軍已經出動,若是不能短時間奪下城樓,怕是有麻煩了。”
說到這裏稍頓,呂方將腦袋重重磕在地上,叫道:“末將失察,請大帥責罰!”
揮手示意呂方起身,羅世毅卻是將目光放在方林身上,道:“既然封刀門來了,本帥怎麽也要將他們留下,方林。”
在羅世毅的大喝聲中,方林立即站了出來,躬身拜道:“末將在,請大帥下令!”
輕點了點頭,羅世毅張口說道:“你率禁軍衝擊,一個時辰,務必奪回城頭。”
“末將得令!”再次一拜,方林起身離去。
此刻,羅世毅將目光放在狄海英和一身材魁梧的將領身上,道:“狄將軍、張衝,你二人各率五千精騎從南北兩門出城,側麵衝擊漠北大軍,不可戀戰,而後直接返回後軍大營。”
沒有任何遲疑,狄海英和張衝同時拜道:“末將得令!”
當兩人離去,羅世毅將目光放在了京城三營周敏身上,道:“周將軍,西門暫交由方將軍,其他三門,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羅世毅之所以將烏木特交給他周敏,是因為京城三營常年守護京城防禦力極強,而今日,漠北首次攻城便將西門給占了,這不還是在打他的臉?
此刻,周敏一臉陰沉,沉聲說道:“大帥放心,再有意外,末將提頭來見。”說完後,周敏大步走了出去。
隨著周敏的離去,大帳陷入沉寂,隻是不少將領都直直盯著羅世毅,有將領眼中甚至有著毫不掩飾的期待,似希望能夠與漠北大軍征戰。
羅世毅並沒有理會眾將的目光,思索片刻後張口說道:“呂方,你立即趕赴後營傳令陳將軍,不管烏木特發生何事,都不需出兵,千萬小心巴特爾襲營。”
再次一拜,呂方沉聲說道:“末將得令!”
很快,方林已經趕至西門,看漠北大軍正源源不斷的向烏木特湧來,尤其是看到有人借著繩索、雲梯往城樓上爬來,方林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寒光。
心底惱怒,方林的臉色也寒了下來,沉聲喝道:“李奕,陳子賢,你二人帶禁軍壓下,不必硬碰,勁弩伺候。”
勁弩也是弓弩的一種,隻是力道要大上許多,且製作極其麻煩,除去禁衛,禁軍也不是很多,若非在這關鍵時刻碰到封刀門高手,方林還真舍不得用。
同時間,李奕和陳子賢已拜了下去,沉聲說道:“末將得令!”
隨著兩人的離去,禁軍分成兩隊向封刀門高手壓下,兩尺長的勁弩,散發出逼人殺氣,不過在封刀門高手的彎刀下,禁軍也留下一地屍骨。
自封刀門高手出現至今不過一刻鍾功夫,城樓上已堆積了無數屍骨,且大都是大楚將士,流淌的鮮血匯成溪流連綿不絕,而隨著禁軍的壓下,京城三營眾將士緩緩撤了下去。
禁軍自然是精銳中的精銳,然而與封刀門高手相比,還有些差距,所幸方林並沒有短兵相接的意思,一支支弩箭疾速射向封刀門高手。
淩厲的弩箭,封刀門高手能夠擋下一支、兩支,然而麵對連成片的弩箭,眾人也無奈的很,然而一人倒下便有一人撲來,絕不後退,甚至有人揮刀撲向禁軍,與禁軍高手戰作一團。
看禁軍壓製住了封刀門高手,方林的臉色才稍稍舒展,隻是此刻,城外眾將卻是一臉陰沉,尤其是阿日斯蘭、拜允兩人,因為率先攻上城樓的,都是他們兩族的勇士,一旦失利……他二人根本不敢想下去。
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對方心中所慮,隻是此刻,他們雖有心卻已無力改變此舉,甚至要眼睜睜看著族中勇士去送死,反觀蘇日格這個莽漢,雖在注視著城樓上的戰況,卻也不時拿餘光掃過兩人,眼中一片冰冷,因為他出征前已得到大汗巴特爾的密令,要獅、狐兩部打前鋒。
前方的戰事熱火朝天,後麵幾人卻是心思各異,看去有著說不出的詭異。沉寂之中,突然有斥候大步跑來,跪拜道:“啟稟將軍,哈日查蓋將軍要我傳訊將軍,禁軍使用了威力極大勁弩,封刀門眾高手最多支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自語了一聲後,蘇日格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寒光,喝道:“伏塞,你率一隊死士衝上去,先替封刀門高手抵擋勁弩,本將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少勁弩?”
即便知道要去送死,一臉凶狠的伏塞也沒有一點遲疑,叫道:“末將得令!”
看伏塞離去,蘇日格將目光放在了一魁梧猶若犛牛的壯漢身上,沉聲說道:“阿古都勒,你率三千精兵衝上城樓,哪怕死,也要死在城樓上。”
悶哼了聲,阿古都勒大叫道:“將軍放心好了,末將一定拿下西門。”說話後阿古都勒大步離去,沉重的腳步聲帶起沉悶的氣息。
此刻,蘇日格將目光放在了阿日斯蘭和拜允這兩位族長身上,張口說道:“阿日斯蘭將軍,拜允將軍,本將可是久聞獅衛和狐衛的大名,今日,本將要借用下了。”
獅衛和狐衛分別是獅部和狐部的精銳,也是阿日斯蘭、拜允兩人的親衛隊,聽蘇日格如此說來,兩人雖然不願卻也明白此戰到了關鍵時刻,隻能下令獅衛和狐衛衝上去。
命獅衛出擊後,猛然看到自己的大兒子未桓衝自己使了個眼色,阿日斯蘭突然又道:“蘇日格將軍,既然此戰關係我草原安危,本將親自出手,為大汗拿下烏木特。”說完後也不待蘇日格同意,阿日斯蘭便打馬走了出去。
見此,蘇日格眼中有過一道異色,尤其拜允,更是直直盯著阿日斯蘭的背影,想知道他究竟何意。
很快,阿日斯蘭已趕至獅部大軍中,盯著未桓說道:“究竟何事,讓你如此匆忙?”
未桓並沒有立即開口,反而走到阿日斯蘭身側在他耳邊低語起來。雖不知道了未桓說了什麽,然而短短幾句話,卻是讓從不喜怒於色的阿日斯蘭臉色大變,喝道:“當真?你從何處聽來?”
這次,未桓倒沒有再對著阿日斯蘭的耳朵,不過依舊壓低了聲音,道:“剛才有人傳訊給孩兒,孩兒知道事關重大,便急忙前來告知父汗。”
聽到未桓的話,阿日斯蘭的臉色又是一變,最後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啊,糊塗。”
看到父汗阿日斯蘭冰冷的眼神,未桓雖有些不明所以,卻也知道父汗是真惱怒了,趕忙躬身拜了下去,道:“孩兒愚鈍,請父汗責罰!”
再次瞪了未桓片刻,阿日斯蘭的臉色才緩了下來,隻是聲音依舊冰冷,喝道:“誰給你的消息,抓到人沒有?”
不敢有任何遲疑,未桓立即答道:“天黑,那人又是一身黑袍,孩兒沒能看清長相。而且,孩兒聽到時候也是震驚不已,可就這片刻工夫,他人就不見了。孩兒想趕緊告訴父汗,就、就……”說到這裏,未桓壯著膽子問道:“父汗,這可是……”話不曾說完,然而在阿日斯蘭的注視下,未桓乖乖閉上嘴巴。
再次瞪了未桓一眼,阿日斯蘭沉聲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操什麽心?不過,現在知道了,就一定要表態,用我獅部勇士的性命。”
望著父汗阿日斯蘭,未桓似有些明白了,卻又忍不住問道:“父汗,你是說這是大汗故意……”
未桓的話不曾說完,卻是直接被阿日斯蘭打斷,大喝道:“放肆,這也是你能說的?未桓,你去,帶獅衛衝擊,爭取奪下城頭。”
未桓本是好戰分子,對於攻城略地這種事自然興奮不已,立即叫道:“父汗放心好了,孩兒這去就把烏木特拿下來。”話到最後,未桓就要轉身離開,隻是抬起的腳步卻又頓了下,扭頭望了父汗阿日斯蘭片刻後張口問道:“父汗,不是我……”
聽未桓開口,阿日斯蘭便知道他要問什麽,抬腿便是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差點將他踢翻在地,同時大喝道:“放肆,給我滾。拿不下烏木特,就不要回來了。”
看父汗一臉怒氣,再加上屁股上的疼痛,未桓再不敢說什麽,一溜煙跑了出去,而當未桓消失不見,阿日斯蘭的臉色卻是陰沉下去,如同天上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