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太子抉擇
區區數日,一代神醫李思翰入京的消息長了翅膀般傳遍整個京城,越來越多的人趕往他所下榻的竹園求醫,若非顧忌太後和聖上,怕是要有人用強將他綁回去了。
這日傍晚,一莽漢數次求見神醫李思翰不得終是發了狠,一腳踹開大門闖了進去,看得眾人麵麵相覷,隻是隨即起哄似的跟了進去。
竹園,顧名思義,裏麵遍布著高大翠綠的竹子,不說常見的斑竹、桂竹羅漢竹,便是極難尋得的文竹、龍竹、觀音竹在這裏也能尋得蹤跡。眾人心急求醫,自然不會顧及這些,隻是走到內院門口看到錦袍人,一個個卻是乖乖止住了腳步。
錦袍人身材消瘦目光冰冷,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貫穿他整個臉龐的那道傷疤,從額頭到下巴,看去極為猙獰。看到刀疤人,眾人立即停下腳步,因為他的身份,更因為他背後之人。
吳振豐,孝王府二管家。此吳振豐正是當年越騎尉那個吳振豐,率領百餘將士引開漠北鐵蹄,最後更是帶著十幾人衝出包圍。等他找到楚昊宇複命,楚昊宇便將他留在身側,其餘十幾人,有人回到越騎尉,也有人選擇歸鄉,還有兩人與吳振豐一道決定跟隨楚昊宇。
從漠北返回,吳振豐便成了孝王府的二管家,隻是福伯年歲已大,大多事務都已交給吳振豐打理,而吳振豐也因臉上那道傷疤被眾人熟知。
看到吳振豐,眾人如何不知七王爺在此,一個個愣在原地進退不得,最後都扭頭望向踹門闖進來的莽漢。
或是被眾人極其了血性,亦或想到自家病重的老娘,莽漢硬著頭皮說道:“吳總管,胡某聽說李神醫居住在此,特意前來拜訪……”話不曾說完,已被吳振豐打斷。
冷眼盯著莽漢,吳振豐冷哼道:“拜訪?有踹門拜訪的嗎?莫非胡將軍真以為仗著胡老將軍的餘威,就能為所欲為?”
胡萬軍,其父胡勇也是他這樣的莽漢,曾是先帝手下的猛將與楊肅齊名,隻是死在亂軍之中連屍首都沒能找到,起名萬軍就是希望他有萬軍不當之勇。胡勇戰死後,先帝爺感其忠義,便將胡萬軍孤兒寡母接到京城,不僅賜下一座宅院更給了胡勇數部功法,等他武功有成便入了禁軍,三年前隨大軍征討漠北,隻是戰後卻沒有回京而是跟方林留在邊關。這次回京,便是因為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病危,也是因為此故,才不顧一切的闖了進來。
看胡萬軍愣了下,吳振豐掃過眾人一眼接著又道:“諸位在上京城也都是有臉有麵的人兒,應當知道李神醫為何入京,那是我家王爺遠赴五台山特意將李神醫請來為太後娘娘看病的。諸位若真有心請李神醫,為何不能前往五台山?而且,李神醫是我家王爺請來的客人,是太後娘娘和聖上的座上賓,諸位就這麽闖了進來,當真好膽子!”
在吳振豐的大喝聲中,終有人怕了,低下腦袋不敢與他對視,更有人悄悄往後退去。敢來請李神醫,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貴人家,可若因李神醫而得罪太後和聖上,一個不好就是大不敬之罪。
或是被吳振豐激起了混脾氣,胡萬軍臉上再不見了畏懼,反而大喝道:“老子這次來,就是綁也要將李神醫綁回去,大不了被砍了腦袋,你讓不讓?”
看胡萬軍竟揮動起了拳頭,吳振豐臉上露出一抹冷笑,看去越發猙獰,道:“胡將軍真是好膽識,連神醫也敢綁?今日,吳某倒要看看,你怎麽闖進去。”
盯著吳振豐,胡萬軍兩眼圓睜,再次喝道:“你真不讓?”
這次,吳振豐竟是懶得回答,不過站的筆直的身軀已足以說明一切。見此,胡萬軍大喝一聲好,揮手便是一拳砸了過去,凝重的拳頭,生出一股淩厲勁風。
看胡萬軍竟真的出手,吳振豐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寒光,抬手一擊掌刀迎了上去。
瞬間,兩人的鐵拳和掌刀便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沉悶聲響,同時間,兩人更是控製不住身軀向後退去,隻是吳振豐明顯要比胡萬軍多退出兩步,想來武功稍遜與胡萬軍。
既然出手,胡萬軍就不會再有任何顧忌,穩住身形後再次撲了上去,然而就在此刻,有大喝聲響起,道:“放肆,胡萬軍,還不住手。”大喝聲中,一黑甲將軍飛奔而來。
看到黑甲將軍,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離開。黑色甲胃,那可是禁軍特有的裝備,何況已有人認出來者的身份,李奕,禁軍副統領。禁軍副統領都在此,說不得裏麵有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胡萬軍不僅認識李奕,還跟隨他征戰沙場多年,立即跪拜道:“末將見過將軍!”
狠狠盯了胡萬軍一眼,李奕卻沒有搭理他而是抱拳衝吳振豐行了一禮,道:“吳管家,萬軍就是個渾人,你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對於禁軍副統領,吳振豐自然不敢放肆,抱拳回了一禮,道:“李將軍太過客氣,隻是,胡將軍好大的脾氣,硬闖竹園不說,還要綁李神醫,不知道李神醫是我家王爺千裏迢迢請來為太後娘娘治病的嗎?”扣下一頂大帽子後,吳振豐突然又發出一聲冷笑,道:“胡將軍曾在禁軍數年,此事就交由李將軍處置好了。”說完後直接轉身離去。
李奕隻是知道吳振豐這個人卻極少接觸,看他如此輕易便將事情交給自己,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異色。瞬間,李奕便壓下所有情緒,掃過院內眾人一眼,李奕將目光放在了胡萬軍身上,喝道:“胡萬軍,你好大的膽子,李神醫的住所也敢硬闖,不知道太子殿下和七王爺都在嗎?來人,拿下,交由兵部處理。”
胡萬軍性格雖魯莽,可對於軍令對於李奕,卻沒有一絲反抗的任由軍士將他拖走。此刻,李奕又掃了眾人一眼,冷聲說道:“還不走,莫非也想進兵部大牢?”
當李奕的話落下,眾人逃一般飛離,比兔子都快,尤其是聽到李奕接下來的話。盯著眾人,李奕再次喝道:“傳令下去,誰再敢擅闖竹園,殺!”
聽到李奕那充滿殺機的殺字,不少人心底一寒,生恐爹媽少給了兩條腿,連滾帶爬向外跑去,很快就消失在竹園。
此刻,李奕將目光放在胡萬軍身上,沉默片刻後冷聲說道:“帶下去。”
胡萬軍自然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也不求饒反而張口說道:“將軍,要殺要刮無所謂,隻是家母病重,求你看在末將這些年忠心為國的份上,你就讓末將見見李神醫吧?”話到最後,胡萬軍重重磕起頭來,發出嘭嘭聲響。
胡萬軍是李奕的老部下,再清楚不過他的混脾氣,也知道他老母親一個人將他拉扯長大的辛苦。沉默片刻,李奕張口說道:“李神醫正為太子殿下把脈,容不得絲毫打擾。隨後,老哥一定稟明太子和孝王為你求情,也求求李神醫,帶下去。”
看李奕抓過身去,胡萬軍知道也是最好的結果了,再次磕了一個頭,道:“末將謝過將軍!”
不同於外園的嘈雜,內院內一片安靜,唯有徐徐而過的清風,帶起竹葉的婆娑聲響,更顯幽寂。涼亭內,神醫李思翰正為太子楚元博把脈,楚昊宇坐在一側,神色平靜眼中卻有一絲期待。
靜靜中,神醫李思翰收回手掌,而此刻,楚元博和楚昊宇兩人四隻眼睛都放在了李思翰臉上。
在兩人的注視下,李思翰一聲輕歎後張口說道:“太子殿下傷在心脈,由武道高手和太醫齊出手才保住一條性命,若是太子殿下能夠安心調養數年便可痊愈,隻是殿下你每日勞累舊傷成頑疾,現在,怕是天氣突變或者心煩氣躁時候,殿下便會隱隱約約感到心疼。”
頓時,楚昊宇扭頭望向楚元博,臉上的神情看似想聽他解釋,卻又有著責備。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昊宇不滿的緣由,可是他身為太子國之儲君,如何能將此事告知他人。搖搖頭,楚元博又點點頭,輕笑道:“不愧是神醫,這麽一會兒就將本宮的身體摸了個清楚,先生可有辦法?”
看楚元博還能笑出來且沒有一絲勉強,李思翰心道不愧是國之儲君,果真非常人,隻是心底又是一聲忍不住的歎息。
這次,李思翰並沒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後才張口答道:“心脈之傷非藥石所能根治,隻是,這還難不倒老夫,不過此法需殿下你安心調養數年。”
輕哦了聲,太子楚元博又開口問道:“沒有其他辦法?”
輕搖腦袋,李思翰緩聲說道:“還有一法,老夫可用藥石刺激殿下激發潛能,然而此法隻是壓製傷勢,等待殿下年歲已大,怕是神仙也無力回天。”
聽到李思翰的話,楚元博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寒光,不過終沒有開口,一臉沉思。此刻,楚昊宇也沒有開口,他也不敢替楚元博做這個決定,唯有李思翰,心底又是一聲歎息,有些話,即便他有醫者仁心,也不能說出口。
緩緩中,有清風吹過,卷的竹葉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