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鬥智

尹展飛被關在船艙最下方的小黑屋內,且為了防止自殺,徐宏禁錮了他的經脈並在他體內下了迷藥,腦子雖清醒卻控製不了身體,何況手腳全都由牛筋綁著。突然,聽到咚咚的腳步聲,尹展飛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似意外這麽快就有人來審問。

當腳步聲落下小黑屋內亮起火部,尹展飛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隻是很快就睜開了眼睛,與徐宏對視起來。

這刻,徐宏再沒了麵對七王爺楚昊宇時候的畢恭畢敬,肅然的臉龐掛著奇異笑容,看去冰冷又自信,還有一種勝利者的傲然。走到尹展飛身前,徐宏打量他片刻張口說道:“尹堂主身份不低吧?不然,天刺逆賊也不能出手截殺尹雲帆。”

身為天刺中人且隱藏潛伏三十年,尹展飛心誌之堅天下少有,可猛然聽到自己的兒子被天刺逆賊追殺,眉頭還是皺了下。這動作雖然輕微,卻是被徐宏看在了眼裏,繼續說道:“恐怕尹堂主還不知道,你的左膀右臂陳叔謀,是錢家中人,孔。”

這兩個消息,一個比一個震驚,尹展飛雙眼微微眯起直直盯著徐宏,似吃驚,亦或在想其他事情。

看到尹展飛的神情,徐宏搖頭說道:“不愧是尹堂主,隱藏三十都沒被人發現,僅這份隱忍,就值得徐某佩服。”說到這裏語氣突然一轉,提高了聲音說道:“怕尹堂主早猜到了陳叔謀的身份吧?”

尹展飛並沒有開口,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見此,徐宏便岔開話說道:“錢老爺子年歲已大,玄龜丹恰能夠延年益壽。其實,出手搶奪玄龜丹,徐某以為大多數人都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我家王爺也不例外,太後娘娘年歲已大,七王爺又是至善至孝,不然,一顆玄龜丹還入不了我家王爺的法眼。對了,尹堂主奪取玄龜丹又是為何呢?”

冷眼盯著徐宏,尹展飛終是開了口,道:“江南道徐宏。”該是經脈受製又中了迷藥的緣故,尹展飛的聲音有氣無力,可絕對沒有懼意甚至帶著戲謔味道。看徐宏點頭,尹展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怎麽,徐舵主不知道?對了,似乎這個局,徐舵主也是局外人吧?”

徐宏知道尹展飛是在刺激自己,卻是神色默然的說道:“做暗探四十年,徐某能吃幾碗飯喝幾碗湯,心裏清楚的很,不勞尹堂主掛念,倒是尹堂主已經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徐某能夠查到貴公子,正是因為某些人的出手,若非貴公子精通水性,怕已經喂魚了。”

尹展飛知道徐宏所說不假,這絕對是老二的手段,用自己的命換兒子尹雲帆的命,或者,斷了自己的執念。盯著徐宏,尹展飛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奇異笑容,道:“這麽說來,徐堂主更應該去找犬子,說不得到時候尹某還真就招了。”

徐宏如何聽不出尹展飛的威脅,卻是點頭說道:“尹堂主還真是舐犢情深啊,把尹少堂主交給陳叔謀,尹堂主是否算定陳叔謀不會對少堂主不利,還能保少堂主一條性命?”說到這裏,徐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尹堂主算無遺策,徐某佩服,隻可惜這天下最難算的便是人心,尹少堂主為救了尹老弟你,已經離開錢家,原本想找我家王爺救老弟你呢。所以,某些人不願意了,若非他們出手,這會兒尹老弟都能享天倫之樂了,不過現在,雲帆他身受重傷生死未卜,讓人歎息啊!”

聽著徐宏的歎息聲,尹展飛知道他尋到了自己的弱點,不過,若這樣就想讓他開口,未免也太小瞧他尹展飛了。盯著徐宏,尹展飛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道:“生死各安天命,能做的,尹某都為他做了。”

徐宏明白尹展飛話裏的意思,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不能做的。搖頭笑了聲,徐宏不以為意的說道:“徐某今日來呢,就是告訴尹老弟一聲,順便問問尹老弟是否知道貴公子會去什麽地方藏身?身受重傷,又有天刺的追殺,天刺的手段,尹老弟要比徐某清楚。”說到這裏,徐宏站直了身體,淡淡說道:“要是尹老弟知道,早點告訴老哥一聲,現在貴公子可是個香餑餑,徐某可不願他被人殺了。”話到最後,徐宏轉身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聽著徐宏離去的咚咚腳步聲,尹展飛臉上卻露出複雜神色,徐宏今日前來就是來惡心他的,但不得不承認這個辦法很有效,讓他一直擔驚受怕患得患失最後心神失守。他再清楚不過天刺的手段,尹雲帆幾乎沒有可能躲過他們的追殺,現在,也唯獨寄希望於徐宏了。

想到這裏,尹展飛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自己的朋友兄弟正在追殺自己唯一的兒子,反倒是敵人出手相救,還真是個諷刺。深吸一口氣,尹展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去想所有事情,微微眯起的眼睛似已睡去。與此同時,浩瀚的洞庭湖上,一顆腦袋從水下探了出來,臉龐英俊卻有些蒼白,還有著掩飾不住的痛苦神色,不正是剛逃出天刺攔截的尹雲帆?

從水下探出頭來,尹雲帆猛然睜開眼睛掃過四周確定沒有危險,才大口大口呼吸起新鮮空氣,剛才他一口氣遊了六七裏地,這已是他的極限,胸膛都隱隱作痛。他剛離開錢家大船沒多久,便有人請他喝茶去,尹雲帆如何能夠答應便動起手來,苦練二十年尹雲帆平日也頗為自負,可在人家眼中還真不夠看,沒幾招便中了一掌一劍,若非人家不欲要他性命,早喂魚了。最後,尹雲帆還是借著過人的水性離開,不過能一口氣遊六七裏地,則是他隨身帶著一根長管子,這是父親尹展飛交給他逃命的法寶。

想到父親尹展飛想到他是天刺逆賊,尹雲帆還是有些接受不了,臉上露出複雜神色。沉默良久,尹雲帆臉色平靜下來,一臉堅定,不管父親怎麽樣,他都要出手相救,而唯一能夠救他們父子的,唯獨七王爺楚昊宇。認準方向,尹雲帆又潛入水中向東遊去,即便前方刀山火海。

徽州錢家,即便錢家已成為大楚四大世家,生意遍及天下擁有不可想象的財富,然錢家老宅依舊保持了百年前的模樣,簡單、古樸,隻是在夜色中顯得頗為陰沉,尤其走進院子,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你讓你覺得不自在,連錢家的三少爺錢蘇蘇也不意外。

錢蘇蘇這個名字是老爺子親自起的,因為他母親姓蘇,因為錢不為覺得蘇蘇讀起來很有意思,不過錢蘇蘇一點也不女性化,相反七尺高的身軀魁梧壯實,一張臉龐肅然冷酷,太陽穴高鼓兩眼更是閃爍著光芒,可知其人不凡,隻是步入老宅的一刻,錢蘇蘇眉頭還是皺了下,隨即大步走向後宅。

後院老爺子房屋門口已經站了數人,老大錢淩雲,老四錢淵,長孫錢昌海,唯獨二房錢四方不在徽州府沒能趕回來,不過他的大兒子錢伯坤替父守在門口。

走上前衝老大錢淩雲抱拳行了一禮,錢蘇蘇張口說道:“有事耽擱回來晚了,爹爹怎麽樣?”

老大錢淩雲相貌普通甚至有些老相,身軀微微佝僂,看似還真是個老頭。他年歲還真不小了,已過了知天命之年,可兄弟七八人,唯獨沒人敢小瞧他,反而有些敬畏。

錢不為年少時候父母雙亡家業被奪不得已遠走他鄉,那段時日算是錢不為一生最艱難的時光,錢淩雲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取名淩雲可知錢不為之誌,因此對錢淩雲既嚴又慈,而苦難的童年也讓錢淩雲有著超出同齡人的心智,小時候雖不能替父掌管生意卻是代他管教一眾兄弟姐妹,因為此故,錢家幾兄弟大都害怕老大錢淩雲。

稍稍點點頭,錢淩雲張口說道:“生意事大,多用些心,至於爹爹,老夫守著,你們放心就是。”

當錢淩雲的話落下,老三錢蘇蘇急忙點頭說道:“大哥說的是,有勞大哥費心了。”

此刻,老四錢淵也重重點頭,道:“這兩年辛苦大哥了。”

不僅老三老四,錢伯坤也是一臉恭敬,可若有細心人便可發現他眼中的不屑,或許,眾人都有想法,隻是他們隱藏的很好沒人看出來罷了。

錢不為年歲已大這兩年更是藥不離身,家中眾多生意早就交給兒孫搭理,錢家幾兄弟算是羽翼已豐都有了想法。老大錢淩雲早年跟隨錢不為身側,什麽生意都有所涉及,而他也不負錢不為厚望處事得當頗有父風,錢不為很多事情都交給他處理,隻是這兩年錢不為臥病在榻,錢淩雲為盡孝留在家中專心伺候老爺子。

老二錢四方接管了家族的糧食、茶葉生意,而錢家早年正是靠糧食、茶葉起家,這幾樣生意是錢家的源頭,也是家家戶戶的必需品,有此可知錢不為對老二錢四方的信任。老三錢蘇蘇年幼拜一代奇人白山老人為師,習得一身高絕武功和各種奇藝絕技,早年又曾行走江湖對三教九流都有了解,且出手大方結交了很多朋友,現在掌管錢家遍及各地的青樓和賭場,這兩個行當曆來都是暴利,為錢家賺了說不清的銀子。老四錢淵一雙眼睛毒辣,掌管典當、玉器、古玩字畫這些生意,這些年也是賺的金玉滿缽。

錢家生意遍及天下,當然不止這些,還有酒樓、茶館、客棧、絲綢等等生意,不過這些行當對錢家來說,隻是大樹上的枝葉而已,錢家幾兄弟掌管的才是主幹,也是因為掌管這些生意,幾兄弟才會冒出各種各樣的想法,畢竟老爺子年歲已大,便是老大錢淩雲,身體也不是很好。

盯著老大錢淩雲,錢蘇蘇突然張口問道:“大哥,爹爹今天招我們回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