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江都
蕭娘臉薄難勝淚,柳葉眉長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江都。江都南瀕長江,西連金陵,北負淮河,中貫大運河,且富甲天下,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楚家得天下後,不僅派重兵駐守江都,曆任大都督也都是聖上的心腹,可隨著禁軍奉聖旨進入江都,大都督楊令公自絕,都指揮使張柏陽不知所蹤,江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大街上隨時可見身著甲胃的士兵,再無了往日的旖旎與生氣,反倒生出蕭殺的緊張氣息。
都督府,自楊公令大都督自殺都指揮使張柏陽不知所蹤,長史呂梁偉幾乎就沒離開過這所院子,而且區區數日,滿頭青絲變白發,才四十多歲的人看去似過了花甲之年。看到呂梁偉這個樣子,即便對他心有不滿,禁軍曹豹威心底也是一聲歎息。曹豹威奉聖諭壓淮南道大都督楊公令和都指揮使張柏陽回京,可不想一人畏罪自殺一人不知所蹤,僅剩的長史便被他保護起來,等候朝廷令諭。
看完堆積如山的文書,呂梁偉才抬起頭來,露出蒼白的臉龐和充滿血絲的雙眼。該是困了,呂梁偉揉了揉發痛的腦袋,扭頭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致,正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可現在的情景,能夠留住一條命都是奢望啊,屋外那些黑甲禁軍,雖是在保護他的安危,又何嚐不是監視?
“一個爛攤子啊!”心底一聲歎息,呂梁偉的心思已飛到了齊安,副指揮使魏江濤已率領大軍前往齊安平叛,同時他也去信潤江大營請神機尉張將軍出兵,可一日不平息下齊安民變,他就一日不得安寧。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黑甲禁軍快步走來,衝曹豹威拜道:“啟稟將軍,府外有人求見,隻是來人並沒有報名反而要小的將這塊令牌交給將軍。”話到最後,黑甲小將手中多出一塊純銀令牌,上麵雕刻了一頭栩栩如生的雄鷹。
曹豹威身為禁軍一統領,自然知道天鷹令卻從不曾見過,現在猛然看到天鷹令,臉上露出吃驚神色。拿起令牌,曹豹威看到背麵碩大的令字,急忙說道:“快請。”
很快,一錦袍漢子大步走了進來。錦袍漢子看去四十多歲,身材高大粗狂,天庭飽滿雙眉如鉤,加上一雙豹眼端是威武,看似一江湖豪傑。走進庭院,錦袍漢子抱拳衝曹豹威說道:“鷹衛萬南山見過將軍,奉孝王殿下令諭,麵見呂長史、曹將軍。”
聽到是七王爺楚昊宇的令諭,再想到正是七王爺執掌楚家天衛,曹豹威已經釋然,而且麵對這有可能是淮南衛舵主的萬南山,曹豹威亦抱拳行了一禮,張口說道:“原來是鷹衛豪傑,本將失敬了,請!”
“請!”揮手做了個請姿,萬南山與曹豹威一同走進了屋子,隻是看清來人,呂梁偉臉上露出一絲吃驚,脫口叫道:“萬鏢頭?”
萬南山確實是江南衛暗舵的舵主,隻是鷹衛的身份見不得光,萬南山的公開身份是振威鏢局總鏢頭,在江都也算得上一號人物。抱拳衝長史呂梁偉行了一禮,萬南山張口說道:“正是萬某,見過呂長史。”說到這裏稍頓了,萬南山肅然正容說道:“得七王爺令諭,吏部左侍郎李大人正趕來江都,不日即到,手持尚方寶劍暫代大都督一職,同時,七王爺已率大軍趕往齊安郡。”
聽聞七王爺楚昊宇率軍趕往齊安,李懷仁暫代大都督一職,呂梁偉心底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失落,一時間竟愣住了,而曹豹威則沒有任何遲疑的拜道:“末將得令!”
曹豹威的話將呂梁偉驚醒,趕忙躬身拜道:“下官謹遵王爺令諭。”站直身體,呂梁偉又張口問道:“敢問萬鏢頭,李大人何時趕到江都?”
萬南山張口說道:“快則兩日,遲則三日,李大人正加急趕來。另外,有王爺家眷隨行,還望呂長史準備好行宮。”
“下官明白。”呂梁偉將姿態放的很低,再次躬身衝萬南山行了一禮,而此刻,曹豹威則開了口,盯著萬南山說道:“敢問這塊天鷹令可是閣下的?”
萬南山似知道曹豹威要問什麽,揮手接過了天鷹令,張口說道:“承蒙七王爺信任,萬某執掌淮南衛。”
曹豹威就是在等他這句話,再次問道:“鷹衛消息靈通為朝廷耳目,敢問萬舵主可查到都指揮使張柏陽的行蹤?”
頓時,呂梁偉眉頭跳動,眼中更有光芒閃過,直直盯著萬南山,似想從他口中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在兩人的注視下,萬南山神思不變,緩聲說道:“萬某也在查探都指揮使的行蹤,迄今都沒有消息。”
聽到這個回答,呂梁偉則有著毫不掩飾的失望,而曹豹威眼中則有光芒閃過,大都督楊公令已經自殺,都指揮使張柏陽又不知所蹤,一個人也沒能拿下,他如何向聖上交差?即便事出有因,他也少不了一個辦事不力之責。想到這裏,曹豹威心底有些失落,卻是抱拳衝萬南山說道:“萬舵主,本將奉聖諭出京捉拿楊公令和張柏陽回京,若萬舵主得到張指揮使的消息,還望告知曹某,本將感激不盡。”
萬南山知道曹威豹為何會有此一問,他需要向聖上交差,可自己呢?淮南道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自己又如何向王爺交差?辜負了王爺的信任啊!心底一聲歎息,萬南山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抱拳衝曹豹威回了一禮,道:“將軍客氣,一旦得到消息,萬某定然告訴兩位。告辭。”再次衝呂梁偉行了一禮,萬南山轉身離去。大都督自絕,都指揮使不知所蹤,再加上齊安郡的民變,這幾天萬南山是忙碌異常,不要說睡覺,吃飯都是胡亂拔兩口,若非得到七王爺的令諭,他還真抽不出時間來都督府。
離開都督府,萬南山並沒有回振威鏢局,而是來到城西的一所庭院內,衝一灰衣老者問道:“還沒開口?”
灰衣老者神色木然,躬身答道:“沒有,鬼手正在審問。”
頓時,萬南山微微皺起的眉頭露出一抹凶狠,沉聲說道:“這倒也是個狠角色,兩天都沒有開口,看看去。”
都指揮使張柏陽失蹤後,鷹衛依靠強大的情報能力找到一條線索,可惜審問兩個日夜都沒有結果。
地牢內,非但沒有陰晦氣息反而充滿草藥的清香,四周都擺有藥櫃看似進了藥鋪,隻是一魁梧壯漢被幫在木板上,圓睜的雙目充滿痛苦,手臂上青筋暴起,似痛苦又似想要掙脫繩索,然而流淌的鮮血濕透繩子都沒能將繩索掙斷,嘴巴大張卻沒有一絲聲音,而且透過大張的嘴巴能夠看到他口中沒有一顆牙齒,為防止他自殺,牙齒早就被一顆顆拔掉。
看萬南山走了進來,正是審問的三四人同時停了下來,躬身衝萬南山行禮道:“見過舵主。”
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萬南山望著一青袍男子問道:“老鬼,怎麽樣?”
青袍男子身材高大卻消瘦,臉色蒼白給人病怏怏的感覺,他還真是久病纏身,可也因為此故習得一身高明醫術,可該是病久了性子古怪,淮南衛但凡要犯,都交給他審問,而在他層出不窮的手段下,很少有人能保留秘密,因此被稱為鬼手,以致很多人望了他的名字,徐鵬。
徐鵬根本沒有看萬南山這位淮南衛舵主,一雙斜長的眼睛直直盯著木板上男子,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張口說道:“還真是個好漢子,這麽長時間都沒有開口,難得碰到這麽有趣的人,徐某就陪你好好玩玩,看看誰先服軟。”
看徐鵬一臉興奮,萬南山眉頭微微皺起,張口說道:“齊安民變,七王爺正加急趕往齊安,都指揮使張柏陽的失蹤,定然與齊安民變有關,耽誤不得,要盡快讓他開口,查到指揮使為何失蹤。”
聽萬南山如此說來,徐鵬臉上露出一絲不喜,可隨機想到什麽眼中爆射出狂熱光芒,扭頭盯著萬南山說道:“萬舵主,此人就是個死士,想要他開口隻能一點點耗盡他的意誌,若想他立即開口,徐某也有辦法,隻是此法頗為危險,一個不好就會要了他的性命。”
萬南山看到了徐鵬眼中閃過的興奮光芒,思索片刻張口說道:“動手。”
得到想要的回答,徐鵬竟是衝萬南山笑了笑,張口說道:“好,萬舵主稍等片刻。”扔下手中銀針,徐鵬立即跑到藥櫃邊上取出數個瓶瓶罐罐,而取出最後一瓷瓶時候,徐鵬更是露出肉痛表情,想來裏麵的藥物珍貴的很。
將眾多瓶瓶罐罐擺好,徐鵬又取出數支長長的銀針放在一側,張口說道:“人有五髒,心、肝、脾、肺、腎,其中,肝為木,心為火,脾為土,腎屬水,肺為金,五行相生相克,徐某要做的,就是要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這痛苦足矣讓他失去神智,從而開口說話。”說話同時,徐鵬取出一支銀針放在火焰上燒了片刻,待銀針發紅則插入一瓷瓶內,頓時發出吱吱聲音,然後一點點紮入瘦弱漢子的虛裏穴。
當銀針紮入體內,瘦弱漢子立即扭動起身軀,奈何身體早就被綁住根本動彈不得,且隨著徐鵬一支支銀針的紮入,瘦弱漢子兩眼赤紅,臉龐扭曲,經脈暴起,即便站在一側,萬南山也能感受到那種劇烈的疼痛。
深入骨骼的疼痛,瘦弱漢子發狂似的扭動起來,七竅內甚至流出鮮血。見此,徐鵬拿起最後一個瓷瓶,倒出一顆灰蒙蒙的丹藥,塞入瘦弱漢子口中,而後張口說道:“五髒逆行,足矣要他性命,若是這顆護心丸能保住他一條性命,萬舵主想知道什麽都能問出來,不然,就隻能找閻王去了。”
流淌的鮮血,很快就濕透瘦弱漢子整個身體,隻是瘦弱漢子依舊沒有停止掙紮,最後猛然爆發掙斷一根繩索坐了起來,噴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