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 聖教風起

陶然居陶然亭,楚昊宇和周褚相對而坐,一壺清酒看去頗為悠閑,隻是周褚臉上依舊有著難掩的落寞,想來還不曾從愛妻張依依的傷痛中走出來。望著周褚,楚昊宇搖搖頭,端起酒杯自飲了口,而後張口說道:“悠悠資質不錯,性子堅定,這些天倒癡迷於練武了。”

周褚本來並不怎麽同意愛女習武,隻是今日,沉默片刻張口說道:“她喜歡便好。”短短一句話,周褚也端起酒杯飲了下去,品味片刻張口說道:“還是這燒刀子夠味,周某倒有些懷念漠北了。”

順著周褚的話,楚昊宇接口說道:“這兩年漠北三族又鬧騰起來,大哥有意敲打一番,周兄若是有意,可走趟漠北,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天地奇觀,又能躍馬千裏馳騁疆場,本王倒也有些心動了,可惜啊!”歎息聲中,楚昊宇轉口說道:“這次,大哥命神武尉主將賀將軍掛帥,西北大營鄭將軍和宋鵬為副帥,神武尉三萬,西北邊軍五萬,加上禁軍和玄甲衛各一萬,共十萬大軍。兵部、戶部已經準備妥當,禁軍最近今日就要離京,周兄若有意,本王這就安排。”

該是懷念愛妻張依依,周褚的思緒似較往日慢了半拍,過了半天才張口說道:“記得年少讀書時候曾聽聞,牧人放羊,會留下幾隻狼,借此讓羊時時警惕不敢懈怠,漠北就是那隻狼,自古便將我中原當做羊,以羊搏狼,聖上大才,周某佩服!”

聽周褚如此說來,楚昊宇便知道他無意漠北,笑道:“大哥也曾多次稱讚周兄,可惜周兄不願入仕,不然,起碼一侍郎。”說到這裏稍頓,楚昊宇猛然想到什麽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直直盯著周褚說道:“中書令魏大人年末高老還鄉,嶽丈如願繼任中書令,右侍郎孫冰問斬,雖由翰林學士韓大人補了左侍郎,右侍郎卻一直空缺,周兄,你若有意入仕,本王這就入宮找大哥。”

看楚昊宇一口就許諾了個從二品的中書侍郎,周褚幽寂的眼中終露出一抹色彩。要知道,二品以上的大員都是真真正正的朝廷重臣,位置有限的很,何況中書省這等朝廷樞紐衙門,更是眾多官員爭奪的對象,不少人為此爭的頭破血流甚至丟掉性命,然楚昊宇竟一口許諾出來,周褚望向楚昊宇的目光還是有些感激的,隻是很快,周褚眼中的光芒已然散去,道:“王爺厚愛,周某銘記在心,就不給王爺添麻煩了。”

楚昊宇明顯不滿周褚這個回答,皺起眉頭說道:“周兄這是什麽話?周兄苦讀詩書四十年學究天人,滿腹經綸智計無雙,中書侍郎正好可讓周兄一展生平所學,怎麽會麻煩本王?剛好替大哥解憂。”說到這裏稍頓,楚昊宇直直盯著周褚說道:“周兄,隻要你願意,本王定給你要來此職。”

與楚昊宇對視片刻,周褚突然輕笑了聲,從容自若的樣子似又恢複了往昔的神采,輕聲問道:“王爺你這些年為何不願過問朝堂是非?”

周褚輕飄飄一句話卻說的楚昊宇臉色大變,見此,周褚又端起酒杯飲了口,而後將目光望向遠處。雖已三月,天氣依舊寒冷,高大樹木是光禿禿一片,偶爾有鷹、雀盤旋,似在找尋吃的。

沉默良久,楚昊宇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沉聲說道:“既然周兄有所察覺,本王也就不瞞周兄。天刺逆賊乃前趙王朝暗影,一直圖謀顛覆我楚王朝,然父皇和大哥都是明君,將這天下搭理的井井有條,僅用二十年便讓天下步入盛世,所以,影子便將主意打在我們兄弟身上,想要我楚家禍起蕭牆,當年四哥起兵謀反,便有天刺逆賊的身影。四哥兵敗後,天刺逆賊便將主意打在本王身上。”

說到這裏稍頓,楚昊宇一聲輕歎後接著說道:“七殺星,或許,自本王出生就已注定。大婚之日的暗殺,本王傷心之下去了漠北,由一個無知孩童變成冷笑無情的殺手,一把火屠城燒掉二十萬條性命。從漠北歸來,本王成為天衛副統領,發誓鏟除天刺用影子的性命來報宋玥和郭穎的血仇,而影子的目的,就是利用本王的複仇之心,讓本王掌控足夠大的權力,最終讓大哥生出忌憚之心。哼,這十年來,本王已掌控天衛,天衛的實力,根本不是一個人所能夠想象的。年前本王又被封為大元帥掌控三軍,再加上幾大世家,本王手中的權力,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此刻,楚昊宇臉上浮現出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繼續說道:“本王看似榮耀大權在握,然在影子口中,隻是一卒,沒後退路的過河卒。”話到最後,楚昊宇又是一口燒刀子灌下,微微眯起的眼睛也不知是在品味酒滋味,還是在歎息什麽,因為有一句話楚昊宇沒有說出口,若非聖上楚昊然也在暗中推動此局,楚昊宇豈能有今日的權力,他在聖上楚昊然眼中何嚐不也是一枚棋子。

當楚昊宇的話落下,一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天地一片安靜。沉默良久,周褚拿起酒壺為楚昊宇滿上,張口說道:“李懷仁已經是淮南道大都督,這次聖上命宋鵬為副帥征討漠北,一旦得勝歸來,怕要進入兵部,若是周某再進入中書省,將來王爺你如何收場?”

端起酒杯飲了下去,楚昊宇神色平靜的說道:“本王年幼調皮,若真有那麽一日,就當做又調皮了一次,等父皇大哥責罰就是,所以,周兄無須多想,這個中書侍郎,本王替你要了。”楚昊宇的聲音雖不大,然其中的自信卻不容任何人質疑,而望著一臉從容的楚昊宇,周褚搖頭笑了聲,意味深長的說道:“期望吧。”話到最後,周褚又端起酒杯,細細品嚐起來,涼亭內再次陷入沉寂,隻是沒過多久,一道青色身影飛奔而來,正是孫侯。

孫侯雖然著急,然靠近涼亭已緩下腳步,躬身衝兩人行禮後張口說道:“啟稟公子、周先生,七情穀加急傳來的消息,發現朱狀元的蹤跡。”

頓時,楚昊宇平靜的眼眸中爆射出兩道閃電般的光芒,如此耀眼。當年楚家攻破京城,趙皇朝有兩名皇子逃了出去不知所蹤,三十年來天衛從沒有斷絕過追查這兩名皇子,楚昊宇在六年前的江南一行因緣湊巧抓到天刺二統領,並從他口中詐出一名皇子的身份,正是味門朱狀元,可等楚昊宇派遣龍衛高手抓捕朱狀元回京時候,朱狀元卻似人間蒸發不知所蹤,數年過去都沒能查到他的任何消息,現在朱狀元又出現在七情穀內……

想到這裏,楚昊宇突然一陣意動,可猛然想到什麽立即放棄了親赴聖教的想法,思索片刻張口說道:“命袁放來見本王。”

袁放十年前是鷹衛副統領,跟隨楚昊宇入太和山經曆了眾多變故頗得楚昊宇信任,如今已成為鷹衛大統領算得上位高權重,隻是派袁放去追捕朱狀元這陣勢似乎有些大了,要驚動很多人啊。

孫侯沒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圖,卻沒有任何遲疑的拜道:“小的得令,這就傳訊袁統領。”躬身一拜,孫侯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轉身飛速離去。

當孫侯消失不見,周褚望著楚昊宇說道:“袁放乃鷹衛大統領,在江湖上名聲極大,王爺打出這麽大的陣勢,可是想打草驚蛇,再安排一路人馬暗中追捕朱狀元。”

楚昊宇知道瞞不過周褚,何況也沒有瞞他的意思,張口說道:“朱狀元出現的時機有些奇怪。”

看周褚露出思索神色,楚昊宇出口解釋道:“莫教主大才,而立之年就突破先天,在漠北與巴特爾一戰更是心有所悟,然閉關十年非但沒有踏出最後一步反而耗盡一身氣血。據本王所知,莫教主坐化在即,而且這十年來莫教主專注武道少過問聖教是非,教主之爭已進入白熱化,應該很快就能決出結果。”

望著楚昊宇,周褚張口問道:“王爺是指,天刺逆賊想引你前去魔教?”

楚昊宇輕點點頭,道:“聖教教主之爭,應該會在白墨生和曹家曹應玄之間產生。白墨生是莫教主唯一的弟子,有不少人支持他,而曹家是聖教有數的大家族根深蒂固,兩人爭鬥數年都沒個結果,在這最後關頭,還有三方勢力能夠左右大局,張家,天刺逆賊,再就是我楚家。所以,朱狀元的出現必定與教主之爭有關,也與本王有關,隻是母後身體堪憂,本王不能離京。”

周褚學究天人之所以能夠輔佐楚昊宇,便是看中他至誠至孝的赤子之心,猛然聽聞太後娘娘身體堪憂也是一陣惋惜。很快,周褚便收起情緒,張口問道:“王爺準備命何人暗中追查?”

“南宮瑾。”看周褚臉上有過一絲意外,楚昊宇張口解釋道:“南宮瑾本就是法門弟子,參加武試加入玄甲衛,也不過是為了進入朝堂,隻是他想進入朝堂卻要先征得本王的同意。”

楚昊宇是玄甲衛主將,南宮瑾想離開軍伍進入朝堂,必先得到楚昊宇的同意,不然,那個衙門敢冒著開罪楚昊宇這位親王收留南宮瑾?想來兩人就是在那個時候做了交易。此刻,楚昊宇接著說道:“坤叔曾說過,他一直懷疑趙氏皇子藏在聖教,然多年打探都沒有結果,當時詐騙天刺二統領兵戟,本王腦中有三個名字,朱狀元,白墨生,最後一個就是南宮瑾。”

聽楚昊宇如此說來,周褚又是一驚,張口問道:“王爺還在懷疑他們三人?”

楚昊宇重重點點頭,接著說道:“所以,本王真正的目的是找五哥追查此事,五哥乃法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