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他的
江少卿始終閉目不語。宋博彥看他抿著唇,無力的歎口氣,“我姐脾氣是出了名的倔,當初二叔再婚,她才5歲就能幹出爬窗戶,離家出走的事兒。後來因為那件事,二叔失手打了她一巴掌,她就七八年不回家,到現在還不肯叫二叔一聲爸爸。”
江少卿睜開眼,淩厲的看著宋博彥,“那件事跟楚楚無關。”
嘖嘖,傷他再深也還要維護她,真是沒得救了。宋博彥忍不住翻白眼,“二哥,我的意思是,我姐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他稍停,緩緩試探,“要不,你們還是分了吧,對大家都好。”
江少卿閉著眼,沉靜的臉龐被燈光覆上一層黯淡的光,過了好久他才低聲回一句,“分不開!”
短短三個字卻像一記拳頭,捶在宋博彥的胸口,悶悶的、壓得難受。他長長的吐口氣,說出困惑已久的疑問,“那為什麽要跟她定三年之約?”
江少卿淡雅的臉龐上劃過深沉複雜的神色,他再度睜開眼,直直盯著著雪白的天花板,仿佛過了一古,才徐徐說出,“我以為三年的時間長得足夠讓她原諒我。”
“我看夠嗆,感覺她對你還是……”宋博彥適時噤聲,實在不忍心打擊這個身心受傷的男人。
“我知道她還恨我。”江少卿替他補上原話,苦澀低啞的嗓音折射出的是一份全然的痛。
宋博彥也被這種苦楚感染,輕聲低喃,“既然知道,又何苦……”
“老四,我不會放開她。”江少卿打斷宋博彥的勸解,“她很倔,可我等了她17年,不在乎繼續等下去,三年不夠那就六年,六年不夠就一輩子……我不信她永遠鐵石心腸。”
“那如果是呢?”宋博彥大著膽子潑他冷水,“萬一她一輩子想不通,都不原諒你呢?”
江少卿嘴角微微揚起,語音淡雅的蘊著幾分癡迷,“那我就陪她一起下地獄。”
宋博彥一怔,無奈的搖搖頭,大家都說宋楚執著,可誰又看到,在這段糾結的感情裏,偏執的何止她一人?
從江家出來,宋博彥步行回醫院,一路上腦子裏始終盤旋著江少卿說的那句話,“老四,我知道你們覺得我瘋了,可我十二歲時就認定她是我的妻子,這麽多年下來,我已經不會再愛其他人了。”
這是江少卿第一次在他麵前吐露對宋楚的感情,當年他們的婚事曾引起全院轟動,眾人都知江少卿為了讓楚老爺子點頭,在雪地裏跪了一天一夜,凍成了肺炎,皆以為是楚老爺子舍不得外孫女有意刁難,隻有宋江楚三家的人才知道個中原委。
其實,當年知道江少卿把宋楚強了,他一點都不震驚,因為在他看來,二哥要真是把楚楚拱手讓給那個男孩子才真是腦子有病。
宋楚比他大半歲,按理他這裏宋家老幺是最得寵的,但事實上由於二嬸早故,家人幾乎把最大的寵愛給了她,而他和堂哥一樣,擔任起守護小公主的重任。隻是,小時候的宋楚一點不讓人省心,爬樹、下河,越是不讓她做的事兒,她越熱衷,連累他們挨了不少揍。因此,他們並不願意帶她出門玩,隻有江少卿對她極有耐心,她步子小,他就放慢腳步;她走不動,他就蹲身讓她爬到背上;她想爬樹,他就讓她踩在肩膀上去看鳥蛋;她不會遊泳卻非要下水,他就自製了一個小遊泳圈,並小心守在她一尺範圍內……
他還記得宋楚被楚家接走的第二天,江少卿拿著棒棒糖來家裏找她,明知她被帶去西山卻堅持要坐在門口等她回來,直到太陽下山,才被江伯父硬給抱走。曾經,他以為兒時的感情會隨著時間衝淡,可當那個暑假,宋楚又像小跟班一般黏著江少卿時,他才明白有些情誼如美酒,越釀越醇香。
隻是,他始終不明白宋楚怎麽會喜歡上別人?那年,江少卿忽然從英國回來,見過宋楚後就喝得酩酊大醉。他們幾個發小輪番問他怎麽了,怎奈他嘴巴跟蚌殼一般,死都套不出一個字,後來還是鍾帥在他的夢囈裏聽到了楚楚的名字。
要怎樣深沉的愛才能選擇17年的默默守候?自己守了17年的女人,忽然要嫁給別人,換了是他,肯定做得比江少卿還要激烈。
17年,人生有多少個17年?宋博彥抬頭望著璀璨的星空,發出悠長的歎息,這兩人都是執拗的性子,一樣隱忍的性格,一人拚命逃,一人傻傻等,這麽耗下去,就算耗到頭發白了也不會有進展。或許,得給他們點助燃劑……雖不知結果是點燃希望,還是焚身滅亡。但無論如何,好歹燃了一把,是死是活都是個解脫。
回到醫院,宋博彥就給宋楚打電話,裝模作樣的說,“姐,二哥燙傷了。”
“我知道。”宋楚淡淡的回答。
“哦,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剛才江奶奶叫劉叔去給他包紮,我看他傷得挺嚴重的,燙傷的地方好像裂開了,全是血……”
“怎麽會出血?”宋楚打斷他的敘述,“還有,不是早就包紮好了嗎?”
她話語中流露出的關心讓宋博彥眼睛一亮,頓覺看到希望的曙光,繼而誇張的說,“劉叔說是用力過度,好像還挺嚴重的,可能會感染,要是感染他這手可就廢了。”
聽話筒裏沒聲音,宋博彥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試探,“姐,你有空去看看二哥唄,好歹你們……”
“我沒空。”宋楚生硬打斷他的話,連再見都沒說就切斷通話。
宋博彥握著手機,呆了幾秒,挫敗感油然而生。哎,話說他真的很佩服二哥,竟然能在堂姐這種態度下熬了三年。
宋楚將電話扔在床頭櫃上,拉高被子,像困惑的小獸蜷臥在**,怎奈輾轉反側都不能寐,最後隻得翻身仰躺看著屋頂晦暗的光線。她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宋博彥來電話的目的,原本她該恨江少卿奸詐,利用外人來哄自己回去,可想到他受傷的手,心房竟酸脹難耐,她用力甩甩頭,摒棄掉那些奪人心神的畫麵,似乎怕一想起就會萬劫不複一般。
失眠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著,醒來時一看鬧鍾竟8點一刻。她暗叫一聲“遲到了”,翻身爬起來,衝到衛生間洗漱一番,再隨便往臉上拍了點爽膚水就抓起個外套急匆匆地出臥室。
站在玄關處換好鞋,剛想關門,一抬眼就看到鞋櫃上昨晚打包回來的芝麻糊。
她握著鑰匙,愣在原地……她曾經有多任性,高考前夜跟他通電話嚷著要吃九門小吃的芝麻糊,他笑著應好,並許諾明天她考完就能吃到。北京到廣州幾千公裏的距離,她原本以為他隻是哄哄自己,可當第二天,當考完語文走出考場,看到校門口那個單手插兜,老神在在的男人時,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坐在學校門口的餐廳裏,笑得眉眼彎彎,舀一勺陳皮芝麻糊在嘴裏,綿綿膩膩的香味在舌間磨化,明明沒加糖,卻濃得如化不開的蜜。
這些年,他總是這樣慣縱著她,那樣深厚的情誼,怎麽可能忘得一幹二淨?
宋楚忽然想到陳媚那天的話,“小楚,愛與恨隻在一念之間,他愛了你那麽多年,做了那麽多事,難道你就沒動過心,還是你喜歡過他而不自知?”
當時她惱羞成怒的否認,並強調,“我對他隻有恨。”可是那個“恨”究竟是用來告訴世人,還是欺騙自己?
深吸口氣,宋楚換上鞋匆匆帶上門。好在運氣不錯,出小區門口就攔到出租車,報了地點,宋楚靠在椅背上看窗外飛馳的景物,眼見過了紅綠燈口就到單位,她摸出錢包,瞟向計價器,就這樣看見了斜前方那輛黑色亞光的攬勝。
她滯了一瞬,心髒不由緊縮。這款車的這個顏色是極特殊,也是極好看的。記得當初陪他去買車,一眼就被4S展廳裏的攬勝吸引,指了指車說,“就買這輛吧,我喜歡這顏色。”
銷售經理誇她好眼光,說這叫亞光黑,全B市就這麽一輛,是廠商推出的限量款。物以稀為貴,唯一的顏色,價格自然不便宜,足足比同款其他顏色貴了好幾個零。那時他的公司剛剛上軌倒,花這麽多錢買輛車實在不值,她委婉的說再考慮考慮,他卻拉住急欲走人的她,笑眯眯的開了支票,“千金難買心頭好,你喜歡最重要。”
聽說江伯父為了此事還罵了他幾句,大意是這車太過招搖,有違他低調內斂的性子。如今,這顏色依舊稀少,隻是不少車主用貼膜的方式把顏色改過。乍看下沒區別,仔細看還是能區分山寨與正版,前方那輛想必就是山寨。
怎麽又想起他?宋楚咬著唇,有些驚慌失措,這兩天她到底是怎麽了,為何總陷入有他的記憶?是因為跟陳媚吐露壓在心中的往事勾起回憶,還是因為那個……失控的夜晚?
認真算起來,那一晚應該是他們的第二次吧?剛結婚時,她堅持不跟他同房,他也由著她,主動搬到客房去睡,後來她到單位報道,索性申請了宿舍,搬出那她一刻也不想待的地方。
那天早上她氣急敗壞的罵他“混蛋”,可這兩日,每當夜闌人靜時,一些破碎的畫麵就不斷閃出來,即使她不願意承認,但那一晚失控的確實不僅僅是他。
“小姐,到了。”
出租車司機的提醒喚回宋楚的思緒。她斂起心神,掏錢付了車費,打開車門,邁出的左腳卻滯在了半空,最後生生拉回來。
司機見她又合上門,疑惑的問,“小姐,你掉了東西?”
“沒有。”她否認,然後說出一句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話,“師傅,去南苑。”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
昨兒還是斷更了,那個,我其實寫了2000多,但寫不下去,很累,就先睡了。聽親們說別虐了,說快心疼死了,那個……我弱弱的說聲,我怎麽覺著還沒開虐呢?(別打我,我不是後媽,請看我額頭上大大的親媽兩字。)
好吧,為了那啥,我覺著,我兒子的確有點可憐,可是他真的是強了楚楚啊,話說,太快原諒接受不現實,對吧?所以,讓我再虐虐……(表拍,我的虐點跟你們不同的,說不定你們會覺得虐得好萌,好海森呢!)
開玩笑了,故事會按正常走向走下去,大家不要擔心,甜蜜溫馨是絕對有的,到時候別嫌棄我甜死你們就行。
我碼字去。希望明天能見……
動力,動力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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