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慣這個……
懷石料理,最早從日本京都的寺廟中傳出。僧人的飲食清淡,而且過午不食,饑餓難耐之時便想到將石頭加熱後抱在懷中,抵擋些許饑餓感,後來漸漸有了“懷石”的說法。演變到今天,懷石料理將最初簡單清淡、追求食物原味精髓的精神保留了下來,並最終完善成一套精致複雜的用餐程序。
第一個端上來的“先付”是一塊小小的看不出材料的方塊,有鮮蝦仁和蘑菇襯托。等侍者離開包間之後,林若初盯了半天,覺得這東西怎麽看怎麽像豆腐乳,放進嘴裏體味了一會兒才搞清楚是山藥。下一道“八寸”也很漂亮,食材新鮮清淡,可是也不至於美好到讓她體味出自然的美妙。她自嘲的挑了挑眉毛,覺得自己真是沒有高雅的天賦。隨意看了看陸維鈞,他的吃相很優雅,修長有力的手指拿著漆黑的烏木筷子,修得幹幹淨淨的指甲泛著珍珠一般的亮澤。
短短的一瞥他也敏銳的感覺到了,抬眼凝視著她,她的眉尖輕輕蹙起,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他放下筷子問:“不合口味?”
“好吃是好吃,但是我體會不到令人驚豔的美妙,陸少請我吃這個有點浪費了,而且……”她盯著他,“我覺得你是在整我,這樣跪著吃,我除了腿麻,什麽感覺都沒有。”
他微微一怔,眼中染上了淡淡笑意:“你是在撒嬌?”
林若初用力攥緊筷子,本來也沒多大胃口,如今更是吃不下了,嗤笑一聲,放下筷子轉了個方向坐,把發麻的小腿解放出來,抱著膝蓋,舒服了很多。陸維鈞皺了皺眉:“坐沒坐相。”
“我本來就沒品位,舉止粗俗,脾氣怪異,陸少早就該發現了,和我這樣的女人一起實在降低了您高貴的層次。你現在不肯放手,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但是陸少你一向精於分析,為了這無聊的爭搶非把我弄在身邊添堵,真是一樁賠本生意……”
陸維鈞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打斷她的話:“你丟我的人也罷,大不了不讓你去應酬,可是你一心想嫁給秦風,這種身份可不得不出席正式場合,到時候笑料百出,我看他會怎麽處理。其實挺好的,你把他的臉丟盡了,我可以看樂子。”
林若初隻覺得發髻挽得太緊,頭皮扯得發疼,順手抽出固定頭發的簪子擱在一邊,任由長發傾瀉而下,陸維鈞又有瞬間失神,隻是欣賞美人的好興致很快被她的言語打破:“秦風和你不同,隻要他需要,我可以裝得比誰都得體,不勞陸少操心了。”
仿佛一隻鐵鉤忽然穿進心髒,然後用力一拉扯,皮肉撕裂,左胸瞬間有一陣莫名的劇痛。正午陽光灑滿他全身,可是他身上依然不帶一絲暖意,他思慮著該如何讓她收斂點氣焰,可是現在她不怕他的威脅了,就像一隻小貓,雖然弱小,生氣的時候也會豎起全身的毛對他大聲叫,還會用磨得尖尖的小爪子撓人。
他見過的女人不少,這麽會惹人發火的,她是頭一個。
可是莫名的,她越跳得凶,他就越想馴服她,把她變回初遇時的模樣,那時候的她多動人,醉眼朦朧,乖巧的抱住他的胳膊撒嬌。
可是……太短了。
他專注的目光讓她一陣惡寒,本能的攏了攏衣領,生怕他又發`情。
還好,沉默了兩分鍾,下一道菜被呈上,所謂“向付”,就是刺身拚盤。林若初一向吃不慣生魚片,看到了不由得輕輕皺眉,雖然刺身在楓葉和花朵的映襯下顯得非常漂亮。
陸維鈞見她不動,亦放下了筷子,目光緩緩的從她的頭頂移到地麵,她頓時有種冰水從頭流到腳的感覺。
四月底,櫻花還未開敗,粉白的花朵擠擠挨挨,遠看便如雲霞一般,一隻小麻雀忽然從花枝上飛走,枝幹輕搖,幾片花瓣旋轉著飄落到水麵,很快有魚遊過來輕啄。她靜靜看了幾秒,回頭凝視著陸維鈞,臉上已經帶了一縷笑。
陸維鈞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她理了理和服,恢複了跪坐的姿勢,把麵前的刺身輕輕推向他的方向:“陸桑,我是真的吃不慣魚生,這麽好的東西給我也是浪費,你幫我吃了,好不好?”
這前倨後恭的樣子讓他莫名的想笑,再說,她細微的表情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她嘴角揚起的弧度有些發僵,眼中含著敷衍,還有——狡猾?
陸桑?還裝日本女人?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麵前的刺身的確新鮮美味,她也沒機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鬼。他拿起筷子,優雅的夾起粉色的金槍魚腩,上蘸醬油和芥末緩緩咽下。
她盯著他吞咽時滾動的喉結,眼睛亮晶晶的像寶石,雖然知道她心裏一定憋著什麽壞主意,他心情還是莫名的輕鬆。兩份刺身吃完,他喝了口水清去嘴裏的芥末味,伸手去摸她的頭:“怎麽忽然乖得不像你了?”
她偏頭避開,又恢複了抱膝而坐的姿態,有些散漫,卻並不粗俗。她眯著眼睛看著他笑而不語,手指繞著發絲的樣子很嬌俏。
“笑什麽?”他見她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亦半眯起眼,靜靜看著她。
“好吃吧?”
他仔細回想,她剛才的確沒機會在刺身上動手腳,那麽高興做什麽?
“還行,可惜某
人不懂欣賞,這叫什麽?山豬吃不來細糠?”
林若初臉上的笑僵了僵,迅速轉成咬牙切齒:“是啊,家豬最愛吃細糠了。”
他閑閑的看著她,表情淡然,眼中卻難掩笑意:“我隨口一說,你這麽生氣,承認自己是山豬了?”
她盯著自己麵前小碟子裏的一團芥末,忍著往他鼻子裏塞的衝動,冷笑道:“吃了那麽多寄生蟲卵進肚子,還這麽高興,陸少的心理素質令人歎服。”
陸維鈞眼神漸漸恢複清冷:“寄生蟲卵?”
“你不知道嗎?生的海鮮含有大量的寄生蟲,就算是所謂日本最北部冰冷海水裏的鮮魚照樣如此,所謂芥末殺蟲是騙人的,大多數蟲卵要在70°以上的高溫下消毒才會被殺死。”
陸維鈞嘴唇漸漸抿起。
她坐直了身子,抱著手臂笑:“想一想你吃寄生蟲還得意的樣子我就覺得太好玩了。陸維鈞,我記得那次看新聞,有個人就是生吃了蛇還是青蛙,蟲卵在體內孵化,慢慢的爬到他大腦裏麵……後來做了開顱手術,取出那麽長一條的……”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出長度。
“你口味很重,描述這些繪聲繪色的。”陸維鈞麵不改色,不疾不徐開口。
她自己已經覺得有些惡寒,但是強撐著不想輸了氣勢,冷笑道:“我隻是陳述事實,並且展望陸總未來而已……”
“哦。”他微微頷首,站了起來。
林若初吃了一驚,剛想爬起來往外跑,他動作很快,按住她的肩膀往榻榻米上一推,整個人傾覆過來,滾熱的呼吸拂上她的臉。她用力掙紮,可是嘴很快被他堵住,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他捏著她的臉頰避免她咬人,舌頭伸進她嘴裏尋到了她的舌,卷出來含住,吸`吮啃咬,力度極大,就像要把她吃進肚子一樣發狠。他嘴裏還有淡淡的芥末味,衝鼻子,她討厭這味道,眼淚都流出來了,直到拉門被拉開,大廚親自端著下一道菜出現在門口,陸維鈞才鬆開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拉起來回到桌前。她垂著腦袋,頭發把臉擋了不少,根本不敢看大廚和服務生的表情。
服務生翻譯著大廚的語言,介紹著這道菜肴,可是她耳中隻聽到一片嗡嗡嗡。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廚師和服務生離開包廂,她才撩了撩頭發,抬頭怒視著他:“你太不要臉,你……你知道隨時會有人上菜,你還這樣,變態,喜歡當眾表演,你……”她見他臉色越來越沉,收住話,氣呼呼的扭頭看風景。
“誰讓你惡心我?寄生蟲卵是吧?剛剛咱們親了,想必你也……”
她用力按住胃,臉色青白,忍住嘔吐的衝動。他漠然道:“還有更好玩的,你盡管來試我的底線。好好的午餐被你攪成這樣,你真有本事。”
她忍了又忍,還好下麵上的數道菜都是熟的,味道也都不錯,她安安靜靜的吃著,他也沒有再為難。懷石料理的工序很繁瑣,每上一道菜都要間隔十來分鍾,到了上甜點和抹茶的時候已經離開飯兩個小時了。
日本料理並不合她口味,即使好吃她也興趣不大。隻有最後的小點心特別討喜,白色的晶瑩小方塊上裝飾著櫻花,一口下去,清涼甘甜。可是點心太小,她意猶未盡的盯著空盤子,隔了幾秒,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托著點心碟子出現在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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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也會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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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送花花滴童鞋,愛你們喲~~~
明天……唔,隻能說,還沒到甜蜜生活的時候,故事得繼續下去……虐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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