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好遙遠的名字……”一個姓氏浮現在淩的腦海裏,淩眯起了眼睛,笑得有些自嘲。淩波嵐,那是她本來的名字,也是一個被排斥的名字……

“我的出生本就是個錯誤,此時便終結了這個錯誤吧。”淩閉上了眼睛,無數的記憶洶湧而來……

淩出生在瀛洙台的耶摩國一個富貴人家,出生之時遍身纏繞著白綾,自出生之際她就受盡了他人異樣的目光。

“怪物……”他們是那麽叫我的吧,淩微微歎息。直到遇見輝月,一直被人嘲笑的欺侮的她才知道原來有那麽多與她一樣被稱作怪物的人,自那時起她就交出了她的真心,隻有孤獨的人才真正知道夥伴的可貴……“與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真美好。”淩笑了,笑得沒有一絲雜質,“輝月,我不能看著你實現你的願望了……”

“淩!”一聲熟悉的聲音在淩的耳旁響起。輝月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淩的身邊。

“真好,死前還能看到你。”淩抬起左手,掌心牽連著白色的絲帶,她的手指想要觸碰輝月的臉,但她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竟生生錯了過去。

輝月握住淩的手按在自己臉上,眼淚簌簌掉了下來:“不是說好了一起回去嗎,你明明知道我會趕來的,隻要你撐到我趕來就可以了啊,為什麽要跟肮髒的艾西納克人同歸於盡呢?”

淩微弱的笑著:“輝月不要傷心,所有人裏麵我是最弱的了,我此時離開,你們也就少了一個累贅。”

“我不要你這麽說!”輝月抱著淩泣不成聲,“我們說好的要在一起,你要我回去怎麽向大家交代。”

“輝月,我的血已經流了,為了不讓流的血白流,一定要帶輝夜回去,要幸福,知道嗎。”

“淩……”輝月已經說不出話來,隻是一遍一遍含著淩的名字。

“能認識你們我很開心,我知道,天地間,我不是孤獨的……”淩的手從輝月的手中滑出,重重落下,激起一圈塵土。

輝月不及繼續悲痛,隻聽一聲爆裂聲,巨大的繭轟然裂開,阿昂佐血淋淋的身體出現在輝月麵前。破碎的白綾上,赫然是一張張張著尖刺的嘴。

“淩不會白死。”輝月站起身,伸出手,破碎的白綾匯成一條飛入她的掌心,化作一柄長劍,“用淩的劍,刺殺你。”說著,輝月雙手握劍,舉到臉測,“連舞。”

長劍伸長縮短,刺出兩次,兩次伸長之間幾乎找不到縫隙。阿昂佐躲避不及,兩劍都被刺中,索性躲過了心髒要害。阿昂佐費盡力氣拾起重錘,想要再次召喚雙子巨塔,無奈受傷嚴重,根本使不上力氣。

“白練。”輝月再次下令,手中長劍又化為白綾,緊緊纏住了阿昂佐。“月華。”應聲,輝月手下的白綾立刻被冰層纏繞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阿昂佐蔓延,不一刻阿昂佐就被被封了起來。輝月閉上眼睛,似乎不想看見什麽,“玉碎。”隻聽寂靜的林子裏響起了無數細碎的破碎聲,濃濃的血腥氣揮之不散,阿昂佐已經化作了一灘模糊的血肉。四周高起的巨岩因為失去了施術者的靈力維持而轟然倒下。

輝月就地埋葬了淩的屍體,那條自出生就伴隨著淩也是給她帶來悲劇的白綾也被輝月埋在了淩的身邊,無論如何她們的相伴都是一場宿命,隻願來世不再糾纏。來世……輝月想到來世,扯了一下嘴角,毅然轉身離去。

樹梢抖動,一簇積雪落在新起的墳上,這條路需要付出的血,遠遠不止這些……

“過了這條天塹就是,奧丁山了。”布倫塞絲抹了一把額頭上細細的汗珠,雖然飄著雪花,但是不停地長途跋涉還是讓她感到有些悶熱。

“輝月,你有沒有聽說過爹爹的一個老朋友。”輝夜望著陡峭的奧丁山,眯起了眼睛。他記得上次在奧丁山墜崖昏迷的時候曾聽父親提起過一個會幫助他們離開的老朋友。

輝月搖搖頭:“爹爹所謂的朋友隻有那一個沈介溪,爹爹不是一個喜歡教朋友的人,一向獨來獨往。”

輝夜沒有再問:“我們走吧,翻過奧丁山就很接近翡斯蘭了,路途越來越艱難了。”

眾人不再說話,默默行進著,天塹對岸的奧丁山高大巍峨,聳翹的山尖山繚繞著灰色的沉重的雲氣,深灰色的岩壁掛著皚皚的白雪,這座山就算是飛鳥也難以飛越。深冬季節常有的雪崩更增加了它的凶險。

翡斯蘭高聳的尖塔之上,白袍的教皇憑欄而望,遠處黑雲壓城,凜冽的風裹著細細的雪粒呼嘯在帝都的每一個角落。

“我聽說那個孩子已經失去了控製。”帕巴斯教皇凝望遠處金碧輝煌的宮殿,問道。

帕巴斯身後黑衣蒙麵侍者微微頷首:“據說那孩子與他的同伴已經上了奧丁山,國王召集了弗裏瓦斯以及克洛特堡的大部分兵力對奧丁山進行了圍困搜捕。相信就算是飛鳥也難以逃脫了吧。”侍者語氣頓了頓,“教皇,一旦那孩子落入國王手中於教廷甚是不利,我們要插手嗎?”

教皇轉身走進塔內,塔內裝飾輝煌,八座神像更是精美絕倫,每一座神像都是由象牙雕砌而成,足足有兩人多高,神像的衣服皆是純金打造,更有寶石鑲嵌,每一座都足以傾城。地麵的中心有一座小巧精致的祭壇,青綠色的煙霧不斷從裏麵散發出來。帕巴斯跪在祭壇前,“我早已立下誓願永遠守護我神,那等塵世俗務與我何幹,他要權,便給他權,他的所做終會觸犯神威。”

“可是教皇大人,據說麗絲小姐也參與了對那孩子的追捕。”

提到麗絲,帕巴斯的神色變了一變,旋即又恢複超然脫俗的模樣:“還記得那場黑雪嗎?”

說起今年的那場天變相信沒有人會忘記,黑衣的侍者神色有些惶恐:“當然記得。”

帕巴斯歎息:“命運之輪不會停止它的轉動,吾等俗胎怎能阻止,不要多說,退下吧。”

黑衣侍者見帕巴斯已經閉上了眼睛,知道他又在與神交流了,便不再說話,悄悄退了出去。除了這間房屋,一切繁華都瞬間消失,青色的石板鋪成的石階盤旋而下,零星的幾隻燭台絲毫揮散不了樓道裏的黑暗。黑衣侍者長長歎息,過往曾多次提議將神塔修葺一番,但每次都被教皇拒絕,理由總是濃重的金銀氣息會擾亂神的聖潔。想起以往的那些教皇,哪一位不是緊緊握著世俗權力,隻有這一代教皇,竟生生將權利下放給了王,一切不管不問,在這塔上一住便是十幾年。黑衣侍者搖著頭走下石階,教皇大人,是百年來最接近神的教皇吧。

狹窄的山路上,四個黑色的點在緩緩移動,正是四個跋涉的旅人。頂著寒風,他們的步伐顯得頗為艱辛,發梢上,眉尖山,都掛上了白雪,呼出的熱氣瞬間就被凍成了細小的冰珠。每個人都緊閉著嘴唇,因為一個分心便可能會衝這條一掌多寬的山道上摔下,墜入萬丈深淵,更因為或許一聲高語便可震落搖搖欲墜的積雪引發一場不可挽回的災難。輝夜一行人已經在這座山上行進了三日了,寒冷,饑餓,恐懼無時不刻不纏繞著他們,可是他們必須走下去,這是一條不可回頭的道路。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輝月停下了腳步,手指一隻山下。身後三人順著輝月所指望去,隻見不遠處有幾個黑點在移動。

“士兵。”輝月簡潔地說。

“走。”輝夜沒有絲毫的驚慌,淩的血已經讓他冷靜了下來,不想讓流的血白流,他必須狠起來,沉穩起來。

“他們不可能隻有這幾個人,必須找個地讓躲起來。”希那利望著腳下移動的黑點,隻有寥寥五人,隻派出這麽少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的。那麽,其他人在哪裏?

四人不再多話,繼續小心翼翼的向前行進,走到羊腸小道的盡頭豁然開朗,這一片空地是奧丁山為數不多的較為平緩的地方。但是沒有人因為這塊平地的出現而長鬆一口氣,因為他們都看到了更多的士兵從對麵向他們走來,少說也有百人。

“山路艱險人多不便,我們分頭行動,東邊山腳下的鎮子裏見。”輝月說完便踏上了身邊的一條路,有意無意的在眾士兵麵前頓了一下身形。

四人沒有多言,隻是互相一個眼神便已明了,正巧這片緩坡道路錯綜複雜,分支眾多,餘下三人各選一條,毫不猶豫的分頭而去。不需要無時不刻的陪伴,隻要心在一起,就算孤身也不覺得寂寞。

“追!分頭去追,一個都不能跑!”沒走出多遠輝夜就聽到了背後傳來的呼喊聲。他的嘴角挑起一個微妙的弧度,加快了腳步。然而畢竟袁映舟的封印隻是打開了一部分,輝夜的體力還是有些不盡如人意。眼見得身後的人越追越近,輝夜一揮手,那把黑色的刀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你為刃,我為鞘,生死相依,魔道永昌。世事*我踏上這條不歸的路。此時的輝夜還不知道,在他握刀的瞬間未來已經被決定,隻是此時的他帶著太多的懵懂迷茫,多年後他孑然一人,是否會回想到今日的種種。

山路狹窄陡峭,輝夜橫刀站在那裏,凜冽的風吹揚著他寬大的鬥篷,俯視著追來的士兵,宛若天神下凡。追捕的人似乎被輝夜的氣場所震撼,那是天然而成的王者的氣息,不帶一絲粉飾。

隻見輝夜揮刀砍向身側的山岩,破碎的岩石更多的是滾落的積雪紛紛砸了下來。眾士兵隻覺得眼前一陣花白,待積雪落定眼前已經沒了輝夜的蹤影。

“追!快追!”一人低聲命令,生怕引起大的災難。

他們不知道輝夜就在他們身側的岩逢裏。輝夜的心怦怦跳動著,背後傳來的溫暖讓他微微的感到安心。他的口鼻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捂著,微弱的空氣從指縫間透進維持著他的呼吸,頸後是一個人呼出的溫暖的氣息。待得那些士兵走得遠了,那隻手才放開輝夜。

“你是誰?”輝夜回頭,看到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一個男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