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歡正式把離職報告發到了‘嘉人’人事部的郵箱裏。

她沒有再回‘嘉人’,可是她沒想到,尹南方會約她。

見麵的地點是她們之前常去的咖啡館,連位置都沒變,她一進門尹南方就看見了她,朝她搖了搖手。

“謝謝你肯來,清歡。”

她坐下,“找我來,有什麽事?”

“我剛在‘西廂記’買了糕點。”尹南方拆開包裝盒,“還熱著呢。”

“清歡,你還記得嗎,這糕點,之前獲得了我們的一致好評。”

沐清歡看了眼糕點,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見她如此,尹南方也不惱,夾了一塊糕點放在她麵前的碟子上,“我記得,上一次吃…是你帶給我的,你還騙我說是順路買的。”她笑了笑,回憶起來,情感酸澀,“其實那晚在包廂裏,我喝的那杯酒,的確有問題。但我是真心實意的想幫你,清歡……”她去握她的手。

沐清歡沒有掙開,尹南方見她不排斥,臉色欣喜。

“你叫我來,想說的就是這些?”

“不…不是。”她頓了頓,進入正題:“我聽人事部說,你辭職了?”

沐清歡突然想起小夏那次說的話,看來不假,她真的,當上經理了。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點頭,承認。

“是因為我嗎?”

“不全是。”

沐清歡扯扯嘴角,她沒辦法否認,在知道知道一切後,還能心無旁騖的和尹南方一起工作,但起因緣由,並不是她。

“我知道。”尹南方有些失意,聲音輕泄:“我們回不到從前了對嗎?”

她捏了捏拳頭,不等沐清歡回答,徑自說道:“辭職的事,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不要草率的下決定。”

“不用。”沐清歡把手從她手裏拿出來,午後的陽光很好,燦爛明烈,照在她的臉上,起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暖融融的。

“這已經是我考慮後的結果。”

“那北城…他知道麽?”

“他不需要知道。”

她回答的如此幹脆,尹南方的心開始糾起,擔心席北城知道後,又會生出什麽事端。

她第一次開始示弱,臉上帶著隱隱的痛楚,“清歡,其他的我都可以無所謂,但是北城,我不會放手。”

耳邊泛著她痛苦的聲音,卻又是如此堅定。

微微抿唇,抬起頭,看入她的眼底,“你不用放手,我已經提出離婚。”從頭至尾,該退出的那個人,是她。

“你……說……什麽?”

沐清歡將她的表情收進眼底,她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不像是假的,難道,席北城沒告訴她?

“你沒有聽錯。”

尹南方糾著的心像是突然塞入一團棉花,感覺如此不真實,但笑容已經印在了臉上,她挽著唇角,“清歡,謝謝你。”

她從來沒想過她的離婚,還能獲得一份感謝。這著實有些可笑了。

她看她,“不用謝我,如果我真的解決了你的困擾,那麽也希望你能盡快解決我的困擾。”

她的這個困擾是什麽,尹南方懂。

……

出了咖啡館,沐清歡接到傅黎的電話,這些日子,他的電話總是隔幾天打過來,都有了規律。知道他近況良好,沐清歡放心了。

她在電話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對方笑的開懷,問她,是不是想他了。

她總是不回答,再說幾句,就掛電話。

……

當天晚上,尹南方站在陽台,俯瞰著深城的夜景,彷徨的心,逐漸安定。回來那麽久,她一直沒有好好看過深城。

“小芷,你爸爸他來電話了。“沈蓉在她背後說道。

她轉身。

“你爸爸說,外麵日子不好過,他想回來。”

尹南方裝糊塗,“現在回來很危險。”

“小芷,媽知道你的孝心,可是你爸一個人在外麵也不安全,你看,能不能去求一下北城,讓他先幫忙把錢墊付了,等我們有了錢,再還給他。”沈蓉和她商量。

“不行。”

直截了當的回絕。

“他現在正準備離婚,一堆事煩著他,我不想再增加他的煩惱!”

“北城要離婚?”沈蓉驚喜的問,那是不是表示,他們要在一起了?

沈蓉不傻,尹南方都這樣說了,為了他們的以後,她也不敢冒冒然的打電話給席北城。

隻能說道:“好,那我再去和你爸爸說說。”

*

辭職報告已經上交,新公司還有一場複試,雖然一切都是未知的,沐清歡依舊存著希冀,最後唯一剩下的一件事就是,和席北城辦理離婚手續。

他的話,仍尤言在而。

沐清歡開始擔心起這個事情,200萬,不是個小數目。

她手頭雖然還有點錢,沐續還要看病,還要維持他們接下去的生活,她上哪兒去找這200萬?

她現在唯一最值錢的就是住的這個屋子。一個想法在沐清歡心裏衍生,很快就被她斷絕掉,屋子是她好不容易才買下來的,是她的家。

這無非是個艱難的抉擇。

思慮良久,她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

席氏。

秘書的電話打到席北城辦公室。

“席總,外麵有位小姐找你。”

“讓她進來。”

席北城說完,繼續埋頭處理文件,這個時候能來找他的,除了尹南方,還有誰?

腳步聲逐漸向他靠近,空氣中多了另外一個呼吸聲。

他看了一會兒文件,也不見聲音響起。

“小芷,怎麽不說話?”

“……抱歉,我不是小芷。”

席北城翻閱文件的手指一滯,抬眸,沐清歡正筆直的站在他的辦公桌前。

“怎麽是你?”他控製著情緒問道,經過那天的事,他覺得,她不可能主動的在他麵前出現。

“是我,不好意思讓席總您失望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凝著她波瀾不驚的臉。

他才不信,她到這來,是為了說幾句話,見她翻開包,拿出文件夾,一氣嗬成的把文件推過來,蓋在他原本的文件上。

“你想做什麽?”

沐清歡鬆開放在文件上的手,對著他緩緩道:“這是深城郊區的一所房子,200多平方,雖然比不上你現在住的,但也應該能值200萬。”

男人聽著她的話,指尖在辦公桌上扣出輕微的聲響:“把話說清楚。”

“你麵前的這份文件,是我請律師擬的一份合同,現在這所房子的法定持有人是你。我會向你租這所房子。房租就按照市場價格算,往後的每個月,我會往你賬戶打一筆錢,直到還清200萬。”

她考慮清楚了,離婚是迫在眉睫的事,既然隻能把房子變賣,那何不幹脆賣給席北城。

嗬……

席北城鼓了兩下掌,“很好,真不錯。”為了和他離婚,她還真是什麽都想的到。

“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考慮的很完美,但你怎麽就能確定,我就一定會同意你的這份協議?”

沐清歡滯了一下,她有想過他會拒絕,她心裏存著一份僥幸。如果把房子賣出去,這個家就徹底被她自己給毀了。席北城不缺住所,所以,賣給他,她至少還有機會把房子買回來,可希望還是破滅了。

忽的笑了笑,“我知道了。”她拿回文件,“看來席總還是看重真金白銀,也對,你不缺房子,今天這趟,就當我白來了。”

轉身離開。

她的舉動讓席北城一度氣結。

“沐清歡,你若是不再我麵前表現的這麽急切,或許我哪天厭煩了,還可能馬上和你去民政局。”她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沐清歡收住腳跟,手裏捏著薄薄的文件,回頭,臉上掛著笑容,“你錯了,我是替你急,你這邊不肯跟我離婚,那邊吊著尹南方,到頭來,兩頭空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