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整理完衣服,從隔間出來。

她站到沐清歡身旁,依然沒有開口。一雙眸子,漸漸失去了光亮。

沐清歡捏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她緊緊的握住,企圖給她一點溫暖。

喬喬感覺到她的動作,唇瓣動了動,用手擦去流下的血跡,“我自願的。”

時間仿佛隨著她的這句話慢了下來,男洗手間很安靜。

久到,一陣紊亂的腳步聲踏進來。

來人是傅黎。

他收到沐清歡的電話,匆忙趕來,隻是眼前的場景,他明白,自己還是晚了。

踱步到沐清歡身旁,拉過她的手,給予她力量。

對麵的男人笑了,“怎麽,來幫手了?”

他將領帶全部鬆開,露出一半的胸膛,“現在是想報警,還是想打我?”

他對著沐清歡,“這麽貝戔的女人,也值得你這樣做?”

沐清歡想要上前和他對峙,傅黎拉緊她,不讓她動。他大致有些搞清了狀況,這事,和沐清歡沒有直接關係,眼前的男人,要針對的人,也是喬喬。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沐清歡沒有走上前,但她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她感到喬喬的手,動了動,似乎在回應著她。

男人不屑的冷笑著,仿佛在笑沐清歡的愚蠢。

而後,他幾下步子走到喬喬跟前,一把掐住喬喬的脖頸,沐清歡察覺喬喬呼吸提了起來。

空出手,她伸向前,試圖阻止男人的動作。

可她越這樣,男人的力度,似乎更大的加重了,沐清歡不敢動了,一雙眸子憤滿的盯著男人。

門口似乎又有人進來,看到這副場景,嚇得連忙跑了出去。

沐清歡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認出喬喬和傅黎,隻是現在,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她隻想眼前這個男人能快點鬆手,喬喬臉色憋得通紅,她真怕下一秒,她會呼吸不過來。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好戲?”

又一聲低沉的聲音傳進來。

這聲音,於沐清歡來說,太過熟悉。

她看向門口,席北城踏著手工皮鞋緩緩的朝他們走來。

腳步聲停止,他扭頭,對著掐住喬喬脖頸的男人說,“學長,你這是……”

霍祈修保持著動作,“這件事,你先別管,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霍祈修嘴角勾著冷笑,看向喬喬,手上力度又加重了幾分,“喬思暖,你以為你改了名字,就能隱藏掉你的一切罪過嗎?嗯?”

每說一句話,他手上的力度就會加緊一分。

到最後,他笑出聲,低沉的聲音還透著愉悅,“放心,既然我回來了,之前那些賬,我會慢慢的,一件一件的和你算,讓世人看看,他們眼裏高冷矜貴的女神,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說完,出其不料的鬆開了手。

喬喬好似脫了水的魚,他鬆手的那一秒,直接癱軟的往下倒。

霍祈修早已轉過身,根本不顧她死活,伸手拍了拍席北城的肩膀。

他說:“北城,這件事,算學長欠你的,你聽清楚了,我要她,身敗名裂!”他沒扭頭,手指卻精確的指著喬喬的臉。

話落,他消失在洗手間。

沐清歡一直扶著喬喬,上下撫著她的胸口,輕聲提醒,“喬喬,呼吸,深呼吸。”

席北城凝著她的動作,目光在觸及到她身邊的傅黎時,眼神一下就銳利起來。

他哼了聲,“沐清歡,你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沐清歡一直擔心喬喬的情況,對他的話,壓根沒怎麽理,直到喬喬稍稍緩了過來。

她才開口,“你想知道什麽?席北城,你別告訴我,這一切,你一點都不知道?”

她不傻,那個男人和席北城不僅認識,而且很熟,可即使再熟,他怎麽能夠放任他這樣傷害喬喬,先不說喬喬是‘嘉人’的藝人,縱然不是,放置不管,這也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

“我知道又如何?”

席北城知道她誤會了,他沒有解釋。

“沐清歡啊,你想要我解釋,你倒是給我說說,你和他是怎麽回事?”

他指著傅黎的方向,一步步的逼近她。

他說:“我最近是不是太放縱你了,你連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都不記得了?”

他沒想過,這句話說出來,聽在第三人耳裏是多麽曖`昧。

沐清歡笑了,突然靠到他跟前。

反手朝他打了下去,一巴掌,打得席北城歪了臉。

“我記得,我一直記得,席北城,你沒權利汙蔑我!”她的語氣不再是冷靜,而是薄涼。

這是她第一次打他,放在以前,她大概連想都不敢想,自己會打他,她做過最荒唐的事,也隻是潑了他一臉的水。

可他一而再的侮辱她,汙蔑她,沐清歡想,自己對他的耐性大概是用盡了,以至於剛才一巴掌下去,她居然沒後悔。

“席北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你根本不是男人!”

或許是喬喬的事勾起了她埋在心底的那股倔強。

這一回,她沒有視而不見,沒有再忍,她轉頭,“傅黎,幫我一起扶喬喬出去。”

……

喬喬住院了。

事情發生突然,所料不及。

導致這段時間,她前後的通告都得取消,或延遲。

沐清歡這三天都在處理喬喬一些公關事項。

三天前,她和傅黎好不容易把喬喬從魅色帶出來,還沒上車,喬喬就吐血暈了過去。

沐清歡驚慌的看著她衣服上沾染的血跡,她不知道為何她會流那麽多血,那一刻,她明白,喬喬一直在憋,憋得和往常一樣,憋得假裝自己沒事。

這天中午,沐清歡去醫院看喬喬。

喬喬所在的病房是私人VIP病房,能住進這裏的人不多,屬於隱私性比較好的。

她過去的時候,喬喬還躺在床榻上睡覺。

沐清歡放下保溫盒,拉開病房裏的窗簾。

“關上。”

身後的床榻上,傳來悠淡的一聲。

沐清歡回頭,一切如常,喬喬仍是閉著眼的。

她知道她是在裝睡,“喬喬,你醒了,是嗎?”

她走到床榻旁,“要我扶你起來嗎,外麵天氣很好。”

床榻上的人,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無言的看她。一雙眸子,看不出任何別樣的情緒,無喜無悲,她就像隻玩偶一樣躺著,破碎,不堪。

沐清歡帶她去了樓下。

距離醫院不遠處有個湖心亭,正值正午,人不多。

她和喬喬並肩走著,喬喬戴著頂鴨舌帽,低著頭,一路上,都是沐清歡在說話,她偶爾會回應幾句。

“我們去亭裏坐坐。”她說。

湖心亭正中心有個小亭子,這名字,就是由那個亭子由來的。

沐清歡也是前兩天才發現這個小亭子的,觀察了幾天,發現人不多,才會帶喬喬過來。

有人說無巧不成書,有人說冤家路窄。

沐清歡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這兩者的哪一種。

距離亭子的幾米之處,她的腳步倏然間停了下來,怔愣的看著遠處的亭子。

喬喬也發現了。

良久。

她的聲音傳出,“我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吧。”

沐清歡凝了她一眼,默認了她的話。

重回到病房後,喬喬沒有再睡,而是坐在沙發上。

沐清歡倒出保溫壺裏的湯。

遞到她麵前,“你兩天沒進食了,喝一點吧。”她看著喬喬脖頸處那圈紅痕,因為時間的推移,那一圈痕跡已經變成了深紫色。她光是一看,就能夠想象有多疼。

她前兩天很難進食,掛了兩天的營養液,前段時間為了拍戲,也沒好好的吃過飯,這樣下去,身體必定吃不消,即使她不想喝,她也得逼著她喝一點。

得幸的是,她安靜的接過了。

沐清歡坐在她身邊,突然的沉默下來。

喬喬沒有喝幾口,每喝下一口,她都能感覺到喉嚨之中,有火在燒。

她放下碗,看著身旁發呆的女人,“我喝完了。”

沐清歡在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看著碗裏根本沒喝多少的湯,低聲回了聲好,低頭去收拾。

“你還好嗎?”

她的動作一頓,慢下來,她知道,喬喬剛才是看到了,想回來,也是為了幫她。

那些畫麵在她腦海裏一閃一閃,揮之不去。

即使隔了好久,她都記得,方才在湖心亭,席北城是怎樣的溫柔的對待那個女子,因為腿上有傷,她包著厚厚的繃帶,而席北城,則是溫柔的將她抱起來,放在輪椅上,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他在她鼻尖輕柔的刮了一下。

沐清歡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席北城,像寵孩子一樣寵著那個女人。

或者說,席北城,在對待他身邊的女人,都是如此,唯獨她,是不一樣的。

她收緊了手,這兩天,忙碌之餘,總會想起那晚在魅色,打他的一巴掌。

冷靜下來後,她是有過後悔的,對於那一巴掌。

她依舊不認同他的話,可,以蠻力去解決事情,到最後,隻會兩敗俱傷。

更何況,席北城不愛她,不是他的錯。

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不是始於愛情。

她對著喬喬笑了笑,“沒事。”

她隻是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那個溫柔的席北城,那個在她麵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席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