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也該讓孩子認祖歸宗 6000+
沈亦晨還站在樓梯上看著下麵的兩個人擁抱著,心裏疼得有些發麻,忽然就聽得閣樓上傳來了人的叫喊聲,聲音很急,惶惶的喊著“你怎麽了?”“快醒醒”。
他一愣,連忙抬起步子向閣樓上跑去丫。
喊聲驚動了所有人,鬱歡迷迷糊糊的抬起頭,囁喏了一句“好像有人在喊”便推開了向錦笙往樓上跑去。
向錦芯和蘇慕城也一愣,兩個人慌慌張張的停了還在跳舞的步子,陶一璿和陸子琛也從陽台上跑了出來,一時間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閣樓上。
向家的閣樓很大,有著玻璃製的樓頂,從裏麵看去,就像是在一個透亮的玻璃球裏看著夜空一樣,黑亮透明媲。
所有都衝進閣樓的時候,吳夢婷閉著眼睛躺在傅岩的懷裏,傅岩惶急的拍著她的臉,急急地叫她醒過來。
他的臉色很急,吳夢婷半靠在他身上,緊緊地閉著眼睛,臉色有些蒼白,她原本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這下倒更像個病公主了。
沈亦晨皺著眉走上去,半蹲在他們身邊,沉聲道:“這是怎麽了?”
傅岩抬眼看了他一眼,語氣急促的解釋道:“我們剛剛在一起彈琴,她忽然就有些不對勁,似乎在想什麽,頭很痛的樣子,然後就暈倒了……”
“彈琴?”沈亦晨有些詫異的反問了一遍,吳夢婷怎麽會和陶一璿的男朋友在一起彈琴?
陶一璿也有些疑惑,站在傅岩麵前,陸子琛側過臉去看,以為會尋到一絲嫉妒或不滿,可是陶一璿隻是很平靜的看著傅岩,仿佛這男人根本不是她男朋友,完全沒必要在意一樣。
沈亦晨怔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吳夢婷的臉,輕聲喚道:“夢婷?醒醒,怎麽了?”
鬱歡站在他們中間,看著沈亦晨對吳夢婷溫柔的樣子,忽然就酒醒了大半,眼裏湧上了複雜的神色,攥著拳看著他們幾個。
“會不會是吃壞什麽東西了?”陶一璿輕輕提醒了一句,沈亦晨卻搖搖頭,很堅定的道:“不會,她是受了刺激了。”
受了刺激……
鬱歡垂下眼,苦笑了一下,他還真是了解她……
陸子琛推開幾個人擠進來,伸手摸了摸吳夢婷的額頭,又去掐她人中,可是卻沒什麽反應,轉頭看向沈亦晨,低聲道:“送醫院吧。”
沈亦晨咬了咬唇,緩緩地點了點頭,伸手從傅岩手裏接過吳夢婷,沉聲道:“你讓開。”說著,便把吳夢婷拉到自己懷裏,橫抱著大步向外走去。
鬱歡還愣神站在門口,看到沈亦晨抱著吳夢婷走向自己,一時忘了反應,抬起臉一臉迷茫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沈亦晨也和她對視著,頃刻之後,才低聲道:“讓一下。”
“哦……”鬱歡這才如夢方醒一樣,向後退了一步,沈亦晨連忙抱著吳夢婷向外大步走去。
他走的有點急,經過鬱歡的時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鬱歡被他撞得向後退了一步,向錦笙連忙扶住她,低聲關切道:“沒事吧。”
其實他撞得並不疼,可是她覺得心上疼的一顫,讓她幾乎有些想哭。
鬱歡恍惚的搖搖頭,“我們也去看看吧。”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吳夢婷沒什麽事,隻是刺激到了記憶,她想極力的回想過去的事,卻始終沒想起什麽。
鬱歡趕到醫院的時候,沈亦晨正站在病房門口,臉上很平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她皺了皺眉,小步踱到他身邊,輕聲問道:“你怎麽不進去看看。”
沈亦晨猛地抬起頭,看到她之後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別開了眼,淡聲道:“她父親在裏麵,況且我跟她又沒什麽必要的關係,守在裏麵做什麽。”
鬱歡咬了咬唇,訥訥的道:“你們……不是在一起麽?”
“在一起?”沈亦晨冷笑一聲,“我不是你,那麽容易就放得下。”
“沈亦晨……”鬱歡有些無奈。
他現在怎麽總說這樣的話?
她不放下能怎麽辦?活在過去的傷痛裏嗎?從前有對他的愛情作支撐,現在她不知道還有什麽能支撐她放不下他的。
“我爸最近身體不太好。”沈亦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她,眼裏有著些請求,“他想見見你,一直以來,他都把你當親閨女看,你縱然對我有氣,也不至於對老人這麽冷淡吧。”
“其實我對你沒有氣。”鬱歡歎了口氣,“那些都過去了,如果伯父想見我,我自然會多抽時間去看看老人家。”
沈亦晨點點頭,兩人之間又沉默下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們似乎就找不到了共同的話題,又或許那些有關他們之間的話,都被兩個人有意無意的回避了。
鬱歡背在身後的手相互的絞著,抿著唇想了想,還是悶聲道:“我也隻是來看看吳小姐,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她說著,一邊小步的向後退著,眼裏明明有遲疑,可是步子卻沒有減緩。
沈亦晨始終沒有開口,想來他對她也是沒什麽話說的了,鬱歡有些失望,轉身正要離開,卻忽然從身後傳來了一聲低喚。
“鬱歡!”
“什麽?”她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的轉過身,猛地停住了腳步,眼裏有些期待,心跳都加速起來。
沈亦晨做了個深呼吸,勉強的扯起一個笑容,“你和他在一起……還好嗎?”
鬱歡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方才的那種期待瞬間被擊碎,她咬了咬唇,悶悶的點點頭,“還行吧。”
“就隻是還行嗎?”沈亦晨深深地蹙起眉,眼裏有些狠色,“他對你不好嗎?”
向錦笙對她不好嗎?為什麽總是看不到她臉上的笑容呢?
鬱歡有些不耐煩的抬起眼,語氣也有些衝,“那不然你想聽什麽?”
沈亦晨苦澀的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你過得很好,比當初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鬱歡,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得下心?”
“我很好。”鬱歡忽然揚起了驕傲的笑,“他對我也很好,特別好。”
末了,鬱歡又挑了挑眉,補了一句,“你滿意了嗎?”
她原本是想激一下這個男人,看看他有什麽反應,可沈亦晨隻是輕輕的點頭點頭,“滿意,你過得好,我就滿意。”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偉大無私了?
鬱歡皺了皺眉,胸口上下起伏了一下,甩手道:“我這周會抽時間去探望伯父,你盡管放心。”
她說完,三步並作兩步走的離開了沈亦晨身邊。
她現在真是受不了他,一副胸襟廣闊,看破紅塵的樣子,她都不知道是該說他大丈夫胸襟寬廣,拿得起放的下,還是說他心口不一,虛偽。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到了走廊的盡頭,沈亦晨嘴角的笑也一點一點的消退了下來。
她說她幸福的時候,他比誰都心痛,可是那能怎麽辦?
她過得好就是好的,隻可惜不是他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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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歡從醫院裏麵跑下來的時候,向錦笙正靠在車上等著她,她心裏帶著氣,跑得很急,風風火火,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高中跑接力賽一樣。甚至從向錦笙身邊經過都沒有看到他,如果不是他伸手拉了她一把,鬱歡有可能會這麽一路跑回家去。
向錦笙拽的猛,那麽一用力,鬱歡的手臂被他這麽一扯,一下栽進了他的懷裏。
“你這是怎麽了?有鬼追你呢?”向錦笙皺著眉,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背,為她順著氣。
鬱歡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臉上滿是潮紅,胸口上還一起一伏的。
向錦笙把她攬在懷裏,停了半晌,等她平複了一下,才輕聲問:“那個吳夢婷,沒事了吧?”
鬱歡喘著氣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渾身上下都是撒不出的氣,就是想跑,把所有的憤怒和不滿都宣泄出來。
向錦笙心疼的撫著她的發,在她耳邊悶聲道:“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鬱歡喘著粗氣道,停頓了一下又說:“錦笙,他父親……身體不太好,最近我得多去看看。”
向錦笙的身體一僵,眼裏劃過一絲緊張和不甘願,還是有些不依的說:“能不能不去?”
“錦笙!”鬱歡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臉上露出一絲不滿和氣惱,“他父親一直把我當親女兒看,現在老人家想見我,我沒有理由拒絕。”
看她惱了,向錦笙也有些急,急忙解釋道:“對不起,我也是怕你和他接觸的太多……”
鬱歡皺著眉輕輕地瞟了他一眼,低聲道:“這有什麽好擔心,我們都在一起了,你用不著每天患得患失的。”
她不喜歡他這樣小心眼的模樣,在她看來,男人應該是大大方方的,就像沈亦晨那樣……
沈亦晨……
她輕輕地咬了咬唇,有些發狠,是啊,就像他那樣,多麽寬廣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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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世平的身體每況愈下,人老了,加上前些年的中風,身體狀況差的可以,鬱歡去沈園看他的時候,第一眼就被老人滿頭的白發驚到了。
在她記憶裏,沈世平的身子孩子很硬朗的,她前段日子帶安然來的時候,老人家的頭發還沒有這麽白,怎麽短短半個月沒見,就成了這樣。
鬱歡心裏有些酸澀,眼睛漲得發疼,沈世平躺在**,看她來了,費力的抬起手向她招了招,揚起了一個虛弱的笑,“歡歡……”
鬱歡疾走了幾步伸手握住他蒼老的手,眼眶漸漸泛起了紅,她想忍,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眼淚忽然就翻滾了下來。
沈世平蒼悴的臉上露出了虛乏的笑,安慰他道:“歡歡,別哭,我這不是還沒死麽……”
鬱歡掩住嘴重重的抽泣了一聲,匆匆擦了把眼淚,才問道:“沈伯伯,你身體怎麽突然就差下來了?”
“哎,人上了年紀了,各個器官都開始叫囂了。”沈世平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
鬱歡拉著他的手坐在床邊,紅著眼問:“怎麽也不去醫院呢?”
“受不了醫院的味。”沈世平笑笑,“都這程度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再給自己找不痛快,就這麽躺著,哪天不對勁了走了就算了,也不給亦晨找麻煩了,他現在就一個人,又要照顧公司,又要照顧我,也很累……”
鬱歡有些哽咽,緊緊地咬著唇看著麵前的老人,輕聲道:“沈伯伯,會沒事的,您別瞎說。”
沈世平說的沒錯,沈亦晨又要工作,還要天天照顧父親,確實很忙,也很累。
“歡歡。”沈世平叫了她一聲,眼裏劃過一絲遺憾,“我聽說,你和Caroline的向錦笙在一起了?”
這種事擺在長輩麵前還是有點難堪,鬱歡垂下眼,抿著唇,很久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世平重重的歎息了一聲,“過去是亦晨對不起你,你們兩個是我一路看過來的,當初我有多希望你們在一起,現在我也還是這個想法。”
鬱歡垂著頭靜靜的聽著,沈世平直了直身子,她急忙去幫忙把枕頭墊在沈世平的背後,沈世平喘息了一下,緊緊拉著她的手,眼裏滿是對小輩的疼愛和憐惜。
“你不在的那五年,是沒有看到他那副模樣。”沈世平臉上有些心疼,想了想才繼續道:“不是我為自己的兒子開脫,亦晨這小子渾,從小到大忤逆了我不少事,他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我把他安排進公司做了總經理,那時你剛出國,其實我很想把你留下來,如果那時候你能陪在他身邊,或許你們現在的路會好走很多。”
“沈伯伯……”鬱歡抿了抿唇,“您也知道我為什麽離開,那時候我爸不是什麽市委書記,我高考失利,沒能和亦晨一同出國,去上歐洲設計學院,這一直是我心裏的一根刺,我想要以最完美的姿態站在他身邊,所以才會選擇離開。”
“我知道的。”沈世平點點頭,眼裏有讚許也有嗔怪,“你這孩子,氣性高,又要強,唯獨對亦晨,把自己所有的驕傲都放下了,可是這小子那時候年少氣盛不懂事,確實讓你傷心了,也讓你受苦了。”
“亦晨這孩子,一直都是桀驁不馴的,聽不得勸。他大學剛畢業就進了公司,一邊讀研一邊工作,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結果沒過多久就發生了客戶資料失竊案,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打擊,他確確實實的頹廢了一陣,整天花天酒地,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後來遇到了喬安娜,生活就更加放肆,他在喬安娜身上花了不少錢,如果那時候你能在,或許他也不會那麽頹廢。”
沈世平喘了喘氣,回憶起往事,臉上的蒼老又濃了一些,“他人生中的第二個打擊,在五年前你離開之後。你是沒有看到他的那個樣子,抽煙酗酒,整天無所事事,公司的事從來不管,一直丟在理事長手上,這些都是靖謙和童非告訴我的,他雖然頹廢,可是卻一直不流連風月場所,也從來不玩鬧生活,隻是一直消沉著。”
“歡歡。”沈世平拍拍她的手,“亦晨現在是真的愛上你了,你們之間,就真的沒可能了嗎?”
現在的沈亦晨雖然不像過去那麽狂肆,可是他失落的眼和越來越沉默的性子,著實讓沈世平這個做父親的擔心不已。
“沈伯伯。”鬱歡輕輕地咬著下唇,“您知道我爸是怎麽去世的嗎?”
“是因為亦晨在結婚紀念日上和你要股權?”
“並不是的。”鬱歡搖搖頭,臉上有些痛色,“沈亦晨,他在Orland設計賽上,串通評委,要求不要給我名次,不許我拿獎,這才是最刺激我爸的。至於結婚紀念日,隻是往他的心上又捅了一刀。”
“你說什麽?!”沈世平瞪大眼睛,眼裏滿是難以置信,“亦晨串通評委?這怎麽可能?”
他的兒子渾歸渾,可是也不會做這種是非不分的事。
“是真的。”鬱歡輕輕地歎了口氣,有些悵然的道:“有人把他們的對話視頻給了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也不想懷疑他的,可是事實就那麽擺在我眼前,讓我無法不對他質疑。”
“那視頻呢?你拿給我看看。”
鬱歡臉上有些難色,“過了這麽久,再加上我當初出國,我也不記得把那個U盤丟到哪裏去了,我回去盡力找一找吧。”
“好。”沈世平點點頭,沉吟了一下忽然道:“歡歡,你……真的不打算讓安然認亦晨了嗎?”
鬱歡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話。
“你難道打算和向錦笙結婚嗎?”沈世平臉上有些沉色,“歡歡,如果你不打算和他結婚,那麽你就要好好考慮一下,安然的未來怎麽辦。老實說,我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半個身子都已經進了棺材,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和好。如果這對你來說是強人所難的話,最起碼,我也希望我死前能看到安然認祖歸宗。”
“沈伯伯……”鬱歡的臉上有些不太好看,她確實沒想過要和向錦笙結婚,可是安然到底是沈家的孫子,落葉歸根,她的確是不能阻止。
“歡歡。”沈世平露出了和藹的笑容,握在她手上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能不能不叫我沈伯伯了?這個稱呼太生分了。”
他還記得他們剛結婚的時候,鬱歡那一聲羞怯的“爸爸”,到現在他仍然是記憶猶新的。
鬱歡咬了咬唇,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敬重的叫了一聲,“爸。”
“哎哎……”沈世平連聲應著,尾音都帶著激動地顫抖。
“安然的事,請您允許我考慮一下,畢竟我現在和沈亦晨離婚了,孩子一直都把他當做叔叔看待,突然把這個問題放到他麵前,我怕他接受不了,請讓我好好想想怎麽和他說。”
“好。”沈世平點頭。
他了解鬱歡,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鬱歡又和沈世平談了一陣,說了說他的身體,鬱歡給老人講了講安然小時候的事,沈世平臉上既有開心,卻也有傷懷。
孩子最討人愛的時候,他卻沒看到。
談話從下午一直進行到下午,鬱歡看了看表,差不多該去接安然了,和沈世平說了幾句安頓的話,這才起身準備走。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沈園裏,房子還是從前的房子,可是人已經不是從前的人了。
鬱歡歎了口氣,經過那些從前最熟悉的房間,剛拉開門,卻見沈亦晨的手臂上搭著外套,剛下班回來。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一愣,沈亦晨眼裏劃過一絲驚喜,鬱歡咬唇看了看他,突然開口道:“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