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2

“晚晚,恭喜你,生了一個那麽漂亮的小公主,我這個幹媽可是當定了!”楊靜笑米米地說道,心裏卻莫名的有些疼痛。

她一直都在想,如果那一天晚上她沒有外出買吃的,也就不會碰上那幾個壞蛋,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應該出生了,或許還在晚晚的前麵出生呢!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不可能重新來過,也許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是被祝福的,楊靜在心裏自嘲地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卻依舊,看不出絲毫的不妥。

“小靜,想當幹媽的話,這個紅包可是少不了的。”餘歸晚打趣地說道,目光在她的臉上遊離,生怕她會想起自己失去的那個孩子。

“晚晚,你這都鑽到錢眼裏去了!不過,我這個當幹媽的逢年過節肯定少不了我幹女兒的紅包。”楊靜笑得明媚如花一般。

這個時候,病房裏已經安靜了下來,其他的親朋好友早就離開了,為了給她們倆騰出私人空間,就連莫辰逸也回了自己的病房,偌大的房間裏就隻剩下餘歸晚和楊靜兩個人,孩子也早已經躺在嬰兒床裏睡熟了,那嬌小模樣看起來格外的可愛。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一格一格的光影落在斑駁的地麵,折射出一抹耀眼的光芒。這個季節的陽光總是那麽的嫵媚嬌柔,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將它緊緊地握著掌心裏,它卻又趁著你不注意,從你的指縫間溜走。

陽光落在身上,有一種慵懶的感覺……

餘歸晚斂了斂眸光,掩下眼底的那一抹異樣,輕輕地拉著楊靜的手,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皺,一抹輕微的刺痛恍然間掠過她的心尖兒

。餘歸晚抿了抿唇角,一臉認真地說道:“小靜,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她坐在病床邊上,逆著光,那一張精致的小臉隱約流淌著淡淡的悲傷,與周圍的明媚格格不入。楊靜努力地讓自己微笑,眼神卻不由得一熱,她連忙轉過臉去,將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從來都知道,自己若是不堅強的話,沒有人會讓你依靠的。

“對了,給孩子起名字了嗎?”楊靜連忙問道。

餘歸晚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奶奶說,孩子的名字她來取,不過,你這個幹媽可以給孩子起個好聽的小名。”

“我可不是你想的這個意思。”楊靜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小靜,你還記得我們在大學時候說好的事情嗎?如果誰先想有孩子,就可以替這個孩子起個小名,不管是什麽名字都必須接受……”餘歸晚笑吟吟地說道。

依稀記得,彼此笑著打趣給孩子起小名,各種有趣的名字都被她們翻了出來,然後她們兩個笑趴在自己的**。

那樣年少輕狂的歲月,早已經一去不複返了,卻依舊能夠想起來,仿佛在夢中出現過一樣,唇角揚起一抹極淺的笑容來。

楊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臉認真地說道:“是啊!當初連那麽搞笑的名字都能想得出來,或許真的是因為年輕,沒有任何的壓力,不管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不會太過於深思熟慮,隻想著眼前那一幕快樂的場景,笑過了,便覺得從未有過的開心。”

她停頓了一下,又感慨地說道:“年輕真好,可以什麽都不用去想。”

“小靜,該不會是阿姨又逼著你去相親了?”餘歸晚試探性地問道,過的時候,為了躲避父母和親人的追問,她隻在家裏待了三天就立刻回了曲市。

楊靜無奈地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家裏老太太說,到今年我就已經二十八周歲了,眼看著就要奔三了,這要是再不趕緊找個男人把自己嫁了的話,等再過幾年,想要找一個好男人可就不那麽容易了。晚晚,說真的,有時候,我真的很不明白,他們到底是為了我後半生的幸福著想?還是為了他們所謂的麵子著想?讓我隨隨便便地嫁一個男人,如果我過得不幸福呢?”

餘歸晚沉默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起來,她應該算是很幸運了,在最無助最悲觀的時候,她正好遇上了莫辰逸,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小靜……”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無非就是我家那個老太太也是好心,可是,她的好心我還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你不知道,上次過年回家,我家那些七大姨八大姑的親戚,全都來我家了,哪個不是話裏有話地擠兌我離婚好幾年也不敢嫁人,還好心地說要給我介紹對象。”

楊靜淡淡的笑,唇畔的笑容透著一抹涼薄之意,繼續說道:“晚晚,你真的是無法想象,她們都給我介紹了一些什麽樣的男人!有拖家帶口離婚的,也有都已經三十好幾找不到老婆的,當時我真想朝她們大發脾氣,我楊靜有那麽差勁嗎?離過婚的女人又怎麽樣了?離過婚的女人就不能嫁一個好男人就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了嗎?後來,我仔細想了想,幹嘛跟她們生氣呢?根本就是犯不著的事情

。”

“小靜,那些人不值得你生氣。”餘歸晚柔聲說道,心裏莫名地掠過一絲酸楚。

“我知道,就是覺得……”

楊靜斂眸,掩下了眸中那一抹無奈的目光。她心裏卻難受得厲害,原本她以為自己的母親會理解她,可是麵對那麽多親戚朋友的指責,她的母親也隻是勸她趕緊找一個合適的男人把婚結了。

結婚,對於她來說,應該是一件遙遠的事情,至少目前,她還沒有再婚的打算,一個人的生活雖然偶爾會寂寞,但是很多的時候她享受這樣的寂寞。

“好了,別不開心了,我肯定會給你留意好男人的,不過翰林那邊……”餘歸晚試探性地提到那個名字。

對楊靜來說,這個名字是她心底最深處的疼痛。可是,很多的時候,如果放任下去的話,那一處傷口肯定會化膿,隻有將那些化膿的腐肉全部剔除,傷口處才能夠長出新的肉來。雖然這個過程會非常的痛苦,但是痛過之後就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楊靜笑著聳聳肩,眸色一寸一寸地黯淡下來,似是想起了很遙遠的事情。

那個男人,讓她體會了懷孕了滋味兒,可是卻又將她從天堂推向了地獄,他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麽未來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她的孩子就那樣沒了,她甚至給孩子想好了名字,甚至給買了一些嬰兒用品,甚至還想著要送孩子去早教班……可是都用不上了,她的孩子就那樣沒了,在那樣一個漆黑的夜晚。

“他說的三年之約,我記得,可是我不會等他,如果遇上對我好的男人,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另嫁。”楊靜揚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三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是很短,但是,對一個奔三的女人來說,這三年時間卻是很珍貴的。”

“晚晚,我不會拿這三年的時間去賭他對我的一顆真心,因為,我輸不起……”

餘歸晚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或許你是對的。”

楊靜淡然一笑,眉眼彎彎的,勾起一抹極小的弧度。她一臉認真地說道:“其實,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不會因為另外一個人而影響了自己的心情,每個周末我都可以去泡酒吧,而不需要跟任何人報備。”

“你喜歡就好。”餘歸晚撇撇嘴,想了想,又說道:“小靜,如果遇上喜歡的人呢!別忘記帶給我看看,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你能夠幸福。”

“那是肯定的,隻不過,那個人現在還沒出現呢!”

“徐斯年呢?”

……

餘歸晚不記得楊靜是什麽時候離開病房的,她安靜地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眉心微微地擰在一起,一格一格的的光影從玻璃窗照射進來,落在斑駁的地麵上,折射出一抹耀眼的光芒。餘歸晚半眯著眼眸,又長又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深處的那一抹悲哀。

是誰說過的,愛情這東西從來都是隨遇而安,沒有誰會站在原地一直等待

楊靜站在醫院的門口,抬起頭,溫暖的陽光一覽無餘地傾瀉下來,她緊緊地眯著眸子,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陽光輕柔地落在她柔軟的發上,泛起一抹熠熠的光輝。

腳步有些停滯,下一刻的時候,她大步朝著自己的小轎車走去。

陽光明媚,歲月靜好。

“哇——”一聲嘹亮的啼哭聲突然響徹在病房裏,將正在跟張阿姨說話的餘歸晚猛然驚住了,她連忙下了病床將躺在嬰兒**的朵朵抱了起來,她的手剛剛摸到朵朵的小屁股,立刻就感覺到一片潮濕,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這孩子竟然尿床了。

“阿姨,朵朵尿褲子了。”餘歸晚連忙說道,一開始還以為她是餓了,正準備給她喂奶呢!

原本她是打算請保姆的,卻又坳不過張阿姨的熱情,她一定要親自幫她照顧朵朵,又說這外人始終都是外人,哪裏有自己人照顧的貼心呢!更何況,她現在單位裏也沒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直接休一個月的假期,等她從月子裏出來之後再說其他的。

就這樣,這幾天一直都是張阿姨在醫院裏陪著她,因為是順產,她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能夠下地走動了,但是又因著在產房裏發生的插曲,不管是家裏人還是醫生,都勸她躺在病**好好休息幾天,免得以後會烙下什麽病根兒。

“朵朵這孩子,還真是乖巧,尿褲子了還知道哭出來告訴我們一聲。”張阿姨一邊給朵朵換著尿不濕,一邊笑嗬嗬地說道。

“阿姨,她現在是聽不懂,等再長大一些您還這樣誇她的話,這孩子肯定就該驕傲了。”餘歸晚打趣地說道。

“女孩子嘛!就應該驕傲一些。”張阿姨笑著說道,很熟練給朵朵換好尿不濕,又抱著她逗了一會兒,這才將她放回了嬰兒床。

餘歸晚剛想說什麽的時候,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心,將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拿在手裏,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那一個熟悉的稱呼,心裏莫名地掠過一絲難過,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按下了接聽鍵,手機那端立刻傳來一個蒼老而又沙啞的聲音——

“晚晚,我是易揚的爸爸,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沒有打擾你吧!”

餘歸晚微微愣了一下,輕輕地抿了抿唇角,說道:“爸,有什麽事的話,您就直接說吧!一點都不打擾我。”

易爸爸似是有些感冒了,忍不住地咳嗽了幾聲,緩緩地說道:“我今天下午接到通知,小揚的判決書已經下來了,因為認罪態度誠懇,又加上他對淩薇的母親賠了一大筆錢,最後被判了十年……”

十年?人生又有幾個十年可以虛度呢?在那樣的高牆裏待上十年,餘歸晚甚至不敢去想象那樣的日子,寂寞,煎熬,痛苦,又或者悔恨……

“爸,您別太傷心了,我會替他照顧你們的

。”

“不,晚晚,我也一點都不傷心,我是覺得欣慰,如果他一輩子不去自首,那麽他的生活一定會很糟糕,他會每天都活在內疚自責中,那樣的生活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在監獄裏待上十年,總比每天過那樣的日子要強很多,而且他要是表現得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減刑。”易爸爸嗬嗬笑著說道,卻怎麽都掩飾不住心裏的那一絲悲痛,他眼裏曾經那麽優秀的兒子,竟然會坐牢。

自從易揚自首之後,也不知道是誰把消息傳開了,那些鄰居們看他們夫妻的眼光都變了,不再是以前的羨慕和刻意的討好,而是一種讓人難以接受的厭惡,還有那些人背著他們的竊竊私語……那都是曾經因為這個兒子驕傲過的易爸爸所不能接受的,如果易媽媽還清醒著,她肯會去跟那些鄰居們理論,她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兒子就是殺人凶手,她絕對不會相信的……

餘歸晚沉默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也不知道怎麽樣去安慰易爸爸,他應該還不知道易揚染上了艾滋病毒的事情。

十年的時間,或許他活不到離開監獄見到自己的父母,易爸爸和易媽媽或許也見不到他離開監獄的那一天。據科學依據,艾滋病毒的潛伏期普遍都是八年或者九年,但是也不乏其他的個例,更短的時間,或者更長的時間。

易爸爸頓了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又說道:“晚晚,謝謝你替我去看易揚,其實我心裏很明白,也隻有你才能讓他振作起來,所以我才厚著老臉來求你,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

“爸,您別這麽說,不管怎麽樣,我跟他曾經也是夫妻。”餘歸晚淡淡地笑了笑,或許也隻有這樣說,才能減輕易爸爸心裏對她的愧疚。

“晚晚,是我們老易家的人對不起你,以後你就安心地過自己的生活吧!不用再管我們了,我跟易揚他媽會好好地活下去,等著易揚從監獄裏放出來的那一天。”

易爸爸閑來無事的時候,會經常看報紙,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總是會在新聞的頭條看到她的名字,她現在是康輝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同時也負責環亞集團的一些重要事務,她又做了很多慈善活動,還成立了一個愛心基金會,專門針對那些孤兒設立的……

現在的她跟他們之間已經橫了一條誰都無法跨越的天塹,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我不會那樣做的,那天去看守所探望易揚的時候,我就已經向他承諾過,會幫他照顧好你們的,等著他從監獄裏放出來的那一天。”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

……

掛了線,餘歸晚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屏幕,一時之間感慨萬分,如果他能夠早一點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麽也就不會有這麽一天,他的父母也不會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

這到底是誰的錯?當欲望成為心裏唯一的存在,那麽這個人勢必會被毀滅得徹底。

有些事情,她終究是忘不了,也有些事情,在念念不忘中,漸漸地淡忘了。當某一天再回想起來的時候,那一個畫麵就隻剩下一些模糊的輪廓,努力地去回憶,卻怎麽都找不到曾經的感覺,時光荏苒,物是人非,這樣殘忍的結局是誰都不想要的,卻又偏偏躲不過這一劫

“晚晚,你這孩子,你讓阿姨怎麽說你才好呢!表麵上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平日裏也不是特別喜歡搭理陌生人,其實,你就是一副熱心腸子,不管什麽時候都見不得那些傷感的事情。”張蘭秀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心,無奈地笑了笑說道。

“你都聽到了?”餘歸晚撇撇嘴。

“不隻我聽到了,辰逸也聽到了。”張蘭秀歎氣,指著站在門口的莫辰逸,“你們倆聊會兒,我去給小軒打個電話,這都好幾天,也沒見他來醫院看你,也不知道這小子跑到哪裏去了。”

說著,已經起身準備離開。

餘歸晚輕輕地咬了咬嘴角,微揚起尖瘦的下頜,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在柔和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的深邃。她安靜地注視著他,唇畔漾出一抹極淺的笑容來,一本正經地打趣道:“莫先生,你這算是偷聽嗎?”

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相信他。

“是你講電話的時候太入神了,沒有發現我而已,我都在這裏站在好一會兒了。”莫辰逸半眯著眼眸,微微笑著說道。

他的腳步聲漸行漸近,一直走到病床邊上才停了下來。莫辰逸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寬厚的指掌輕輕地揉了揉她柔軟的發梢,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如同滴在宣紙上的墨汁兒,緩緩地暈開。陽光從一旁的玻璃窗斜射進來,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將他那一張俊逸的臉龐一分為二,一半落在溫暖的陽光裏,一半埋進了沉默的陰影中。

他淺淺地笑著,那一抹笑容如同這個季節明媚的陽光一樣,一瞬間照進了她的心底深處。

“那,你都聽見了?”餘歸晚抬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生怕錯過了一絲的神情。

莫辰逸低頭,額角輕輕地抵在她的額際上,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燙。他斂了眸,一本正經地說道:“莫太太,隻要是你做的決定,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你,當然,這其中不可能包括對你自己的傷害……”

說最後一句話 的時候,他的語氣裏是帶著笑意的,盡管如此,他的神態卻依舊讓人不敢質疑。

“你相信我,對嗎?”餘歸晚揚起那一張精致的小臉,眉目如畫一般。

莫辰逸無奈地笑了笑,輕輕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尖,寵溺地說道:“傻丫頭,我當然相信你,因為你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妻子。”

唯一,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辰逸,謝謝你能夠無條件地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餘歸晚揚唇一笑,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輕輕地靠在他的懷裏。

在這之前的半年裏,她那麽地貪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可是每一次隻能安靜地貼在他的胸口,靜靜地聽著他有規律的心跳聲。有時候,她真的很害怕,他的心跳突然停止,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那樣的後果,她覺得自己一定會瘋掉的,一定會瘋掉的……

夫妻之間,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她也知道,有時候信任就是一把雙刃劍,它可以把人傷得體無完膚,也可以溫暖一顆冷硬的心

就好像是很久前,她對易揚和淩薇的信任,換來的卻是他們無情的背叛,那是她第一次嚐到背叛的滋味兒,痛苦而又絕望……

她說,上帝是公平的,當它關上這一扇門的時候,一定會打開另外一扇門。

“晚晚,等出了月子之後,我們就舉行結婚典禮吧!”莫辰逸輕輕地擁著她,眉宇舒展著,流露出一抹溫柔之色。他如數家珍一般,眸中笑意淺淺,“莫太太,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方式?是在教堂裏?還是在野外的農場或者公園?又或者直接在酒店裏舉辦?我們甚至可以去國外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隻要你喜歡,不管什麽,我都會為你做到的,因為婚禮隻有一次。”

最初,他找到調查她的時候,就知道她跟易揚所有的過往,他從不在意,隻因為他從來都沒有把易揚當成是自己的對手。

餘歸晚沉吟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地說道:“我想去普羅旺斯拍婚紗照,至於婚禮的話,我想,我們應該谘詢一下奶奶和爸爸,畢竟老一輩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都聽你的,等你出了月子之後,我們就立刻飛往法國。”

“嗯。”

……

沒過多久,餘歸晚竟然沉沉地睡了過去,或許是因為太累了的緣故,她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裏,那一種熟悉的味道讓她覺得心安。她忘記了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很多的時候,她在半夜裏總會醒過來,然後又輾轉反側,努力地讓自己進入睡眠。

餘歸晚睡著的樣子還跟以前一樣,那樣的安靜,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眉心微微地擰在一起。

看著她沉睡的樣子,莫辰逸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伸手輕輕地熨開了她眉心微蹙的皺紋,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傻丫頭,從今以後,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你不會再像以前那麽辛苦了。”

醒過來的這幾天,莫辰逸一直都在了解自己昏迷的這半年時間裏所發生的事情,其中還包括莫昊野和葉若宸的動向。他聯係了anna,從她那裏得知葉若宸的近況,那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畫麵,卻又那樣真實得不可思議,anna說,或許是因為她懂得了生活的意義,平淡才是真,不管是多麽轟轟烈烈的愛情,當繁華落幕的時候,一切都會歸於平靜,再美好得愛情到最後也離不開柴米油鹽醬醋茶……

anna給了他葉若宸的最新聯係方式,但是他卻沒有找她,既然那是她最後的選擇,那麽他會送上最真誠的祝福。

至於莫昊野,就像是失蹤了一樣,誰都找不到他的蹤跡,卻又隱約感覺,總有一天,他會重新回來的,以一種令他們驚慌失措的方式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

這是他所擔心的,以他對莫昊野的了解,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一棟八十年代的住宅樓

白色的牆體已經開始脫落,露出一塊塊黑色的泥土,呈現出一幅斑駁而又落寞的景色。那些墨綠色的爬山虎抽出了新芽,將那一麵牆壁的牆體掩蓋得嚴嚴實實的,就連陽光都照不進去。

這個季節的空氣總是那麽的潮濕,牆壁也是潮濕的,有時候還會滲出水珠子,尤其是這些老房子,地麵也總是感覺濕漉漉的。

為了把房間弄得熱乎一點,易爸爸總是會燒一些炭火用於取暖。

他們這個家早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風光了,易爸爸把家裏能變賣的東西全都賣了,湊了一大筆錢交給淩薇的母親。不奢望能夠得到她的原諒,隻希望她能夠過得好一些,他隻留下了一小部分給易媽媽看病,至於他們的生活費用,他現在還幹得動活。

易爸爸不想有那麽一天再厚著臉皮去求餘歸晚,即使她一如既往地叫他一聲“爸爸”,可是,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就更不能連累了她,她不欠他們家的任何東西,反倒是他們家欠了她太多太多,這輩子都無法償還清楚。

這好幾個月過去了,易媽媽的病情還是沒有絲毫的好轉,甚至有些惡化了,她現在的生活幾乎不能自理,而且每天都必須有人看著她,要不然的話,就隻能將她反鎖在家裏,而且還需要用一根鐵鏈栓住她的雙腳,否則,等易爸爸回來的時候,整個家就像是遭洗劫了一樣。

“小揚,你怎麽還沒回來呢!媽媽想你了……”易媽媽縮在房間地上的一個角落裏,手裏拿著的還是那一張相片,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這一句話。

她忘記了所有的人,卻依舊記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易爸爸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下班回來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解開了易媽媽身上的鏈子,他擔心冰冷的鐵鏈會傷著她。

可是,他又別無選擇,下崗之後,他一直都在打零工,每個月掙的錢不是很多,但是也足夠他們夫妻倆人的生活費,如果說請保姆照顧的話,他現在掙的錢根本就不夠花。以前,自己的兒子有出息的時候,他不想給他們增加負擔,極少朝著易揚伸手要錢,除非是有個大病大災的時候,他才會張口。

“別看相片了,你要是真的惦記著小揚的話,那你就乖乖地不要惹禍,我會帶你去看他的。”易爸爸柔聲說道。

他剛把易媽媽手中的相片拿走,易媽媽立刻就像是發狂了一樣,狠狠地咬在他的手掌上,那一陣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緊緊地皺著眉頭,卻又舍不得用力推開她。

“你快放開我!我還給你還不行嗎?”

易媽媽微微怔了一下,抬起頭,警惕地望著他,一把從他的手裏把照片搶了過去,還不忘罵了兩聲:“壞蛋!壞蛋!”

看著自己手掌上滲出血來的傷口,易爸爸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他什麽也沒有說,直接走到廚房裏,將受傷的地方放在自來水龍頭的下麵清洗。這個節的水依舊冰涼,衝洗著他的手掌心留下的那幾個牙印的傷口,很快就麻木了,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是八千字,接下來還會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