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方雲動
花堆錦,紗羅疊秀,已是將近黃昏之時,日色偏移,分耀眼的金黃色調,但卻也平添上幾分圓融自若的淺紅。紗窗已是閉合,一點點一絲絲的芬芳香霧自空中遊弋,在絲紗垂地的內殿之中,更是蒸騰出別樣的風度。
萬皇後此時正是雙目迷蒙,微微低首,凝視著銅鏡之中那姣好絕倫的容貌,不知怎地,竟是想起一句詩來,當下裏不由慢慢低聲道:“紅顏未老恩先斷……”
不,原本,便是君恩不曾多眷顧的,又何來此言,幸而蘊兒或能壓過那女人的兒子,這一著也此生也不算枉走一遭了……
萬皇後低低的歎息一聲,慢慢地起身,正欲推開那窗牖,好生透些煩悶之極的氣,便是聽到一陣急急的腳步。
微微皺起眉,萬皇後本就心思煩躁,聽得這無甚規矩的樣子臉上不由微微顯露出怒氣來,當下裏便是冷聲道:“內宮重地,何人膽敢喧嘩吵擾?”
外頭一眾侍女一愣,正是想掀開簾帳喝住那犯錯的宮女,不詳才一掀起簾帳,一人便是衝了進來,連連喊道:“娘娘,娘娘,不好了。”
萬皇後心中一驚,臉上已是變了顏色,低頭看了那人一眼,神色更是青了幾分,當下裏一揮手,讓邊上一眾侍女退去,方是伸手將那人扶起,疑惑道:“明溪,你這是怎麽了?不過是讓你請皇兒來此一趟罷了,你去了如此之久且不論,怎生得連皇兒都是未曾帶來?”
微微抬眼,這明溪露出的那一張容長臉兒。卻是半點紅潤之色都無。緊緊皺起的眉眼,驚慌失措的神色,都顯示出極大地不安來。隻是萬皇後如此細細問來,她驚慌地心境不由略略平緩一些,看了看四周無甚侍女,她忙忙地湊到萬皇後的耳邊,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這一番話說完,萬皇後臉色大變,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極恨極妒的陰森笑意。沉默半晌,這萬皇後方是咬牙切齒道:“好!好!好!原來已經能起來了,還能說話了,隻是我們看的不得那好臉色罷了!你要捧這個雜種?怪不得這些年來千方百計地打擊那些貴戚的勢力,隻是天不助你啊,這個時候。我還是有一搏之力呢?我不會看著那雜種……”
冷厲猙獰的神色在眼中臉上閃過,不多時。那萬皇後已是微微露出笑意來,隻對那邊上的明溪道:“展紙、磨墨。”
明溪心中一顫,不敢多說半句話,隻急急取來筆墨紙硯,將那數張紙箋展於案上。看著萬皇後低首揮寫不停。心中的寒意方是略略散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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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帝大安,起身行走自若,嗬斥二皇子。意欲托帝位於大皇子。
這一眾大事,自是瞞不過那些個通結宮中人物,消息靈通之極的皇宮大臣的。且不論其餘地,開首的那幾位大臣更是早早知曉了。
微微拂去茶盞上的浮沫,宗徽聽著邊上一人細細地說著這夏寧殿前的事故緣由,心中百般思索後,才是歎息一聲,放下茶盞,道:“藤老弟,那二皇子殿下且不論,帝王家事,不可多言什麽的。隻是,陛下當時真真是如此說來的?”
那藤子景歎息一聲,已是口幹舌燥地他急急吃了一口茶,便是放下道:“這還有假不成?那時我細細問了邊上數人,俱是如此說的,想來陛下早是做定打算了,隻等著這大皇子殿下來了。”
宗徽聞言不由微微皺起眉,道:“這卻不可。大皇子便是天縱其才,畢竟多年都是經略武事。雖言文武雙全之人不少見,但身掌國之重器,怎生輕忽得了?必是要多多經曆一些朝政之事,方才為上。”
那藤子景聽得宗徽所言,不由一愣,訝然道:“宗兄如此說來?竟是一意反對不成?可觀諸皇子,大皇子地確是上佳之人啊!”
“這倒不是。”宗徽搖首沉思半晌,便是笑笑道:“此事不得急功近利,陛下身軀已是大安,此是一好,多些時日驗看。二來,便是諸皇子之中大皇子殿下最是好的,為防事端,陛下自可先行留下遺旨,這般便是兩全其美了。”
藤子景聽聞如此,不由撫掌大笑,道:“是極,是極,這事還是老哥想得周全妥帖,這般說來,我等卻是得寫一奏折,說說此事了。”
那藤子景急急地就是想踏出去,不妨猛然將想起一件事來,腳步不由微微頓了頓。宗徽看得如此行動,不由一笑,道:“怎麽了?”
那藤子景聽著這話,便是回過神來,沒個好聲氣的道:“我怎麽想怎麽不對?老哥,你怎麽也不喚我一聲?這事做的不地道啊!”
宗徽聽著這話,隻閑閑綴飲一口,溫聲道:“這會子想到了?那奏章想來也不必再談了吧。”
悻悻然地做下,藤子景歎息一聲,道:“老哥啊,我這腦子一時間轉不開,才是這樣子的。也是,就是我們這杆子不說半句話,那些個貴人地身後,哪個沒有個貴戚子弟,乃至於附庸地臣子的?便是隻萬皇後這一脈,也多是有人願意說上一句半言的。我等隻需上書,言道即刻立下太子,或是留下旨意懸於殿閣之上,想來陛下便是有所決斷地。”
宗徽頷首不語,隻笑笑道:“這般也罷了,隻是這朝堂之上怕是一番風雨交加,若是人微言輕的,還是不涉及的好。你我各自到幾位大人府上說說,想來便也是可稍稍清閑些幾日了。”
藤子景當下裏,頷首不語,隻微微吃些茶,便是道:“這也罷了,今日恒枚恰恰好說是要登門拜訪,我與他說著一聲,想來這一遭倒是不甚難過的。隻是,那左大臣封遂卻是極難說的進去的。”
微微一笑,宗徽當下裏便是道:“若不如此,那事情卻是難定斷了,放心罷,隻我們說與一二人,這事倒也不甚難過的。下麵,也隻能看著大皇子殿下,在政事上的手段如何了……”
藤子景也無別的法子,當下裏與宗徽再行說了幾句,便是匆匆離去。
這數枚棋子落地,卻是八方風雲交加,當夜急件上奏的奏章,夏帝的案頭卻是堆積得極多,差不多能說上一句的人都是上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