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各行奇效

陰流轉,眼見著春末夏初,滿目蒼翠,那夏國、周國的攻伐卻仍是未曾歇得一二,反倒是越發得炙烈了。

午時初歇,那日光少卻了幾分炎炎的熱氣,窗牖外,林木蔥鬱,溪泉泠泠,倒是一發得透出幾分清涼的水汽來。

才將那拔步**的暗蓮紋香雲紗勾起,推去略略遮蓋在身上的淡白暗銀海棠花折花薄綢紗被,裴煦略略籲出一口氣,隻從那極是清涼不黏的雲片芙蓉篳上坐起。

此時,身側立時遞過一個粉綠五彩小蓋鍾,抬眼看去,正是那鳳曦見著自己起身了,便是坐到身側了。

“才是起身,可是覺得不甚舒爽?這上進的西峰銀毫茶正是時候,可是嚐一口?”凝視著裴煦略微倦怠的神情,鳳曦邊是伸手小心地按摩摩挲了半晌,邊是將一盞清茶遞了過去。

抬首微微一笑,裴煦隻將那蓋鍾接過來,嚐了一口,眉宇便是舒展開來,笑著與鳳曦道:“這茶卻是不錯,你有這閑心烹茶,想必這事務卻是差不多清明了?”

“這又是哪裏來的話,哪日會因著那繁雜事務竟是將這些隨常的事耽擱了的?”鳳曦邊是說著,便是取來一件對襟淡青雲紗長衫,遞與裴煦,笑著道:“現將這衣衫換上,我再與你說罷。”

見著鳳曦言辭溫和,神色也是越發得舒緩清明,裴煦便是略略看出方才送來的信箋怕是極重要地,當下裏卻也不再多言別個。隻將身上的那雲白暗紋鬆衫褪下,自換上長衫,略略整肅,洗梳理一番,便是鬆散了下筋骨,坐在鳳曦身側,道:“究竟如何,你現下與我說說罷。”

看著裴煦經過這半個時辰的午眠。頰生暈紅。精神亦是極佳。鳳曦麵上便也帶出幾分溫柔笑意,隻略略思慮,便是從那案頭取來三四封信箋,遞與裴煦道:“這便是方才送來的信箋,雖是無甚著重之處,但那周國、蜀國之事,卻是大多掌握住了。”

“哦?”裴煦聞言不由微微一笑。隻將那信箋接過來,細細地察看起來。半日,他才是將那信箋放於一側,抬首看向鳳曦,溫聲道:“曦兒,這信箋所說之事甚好,隻是,若真是如此簡易。怕這周蜀兩國也不會經曆風雨多年。不曾癱倒了。”

聽得裴煦如此說來,鳳曦目光一動,一抹溫然而若有所思的光彩一閃而過。遲疑半晌,他才是張口欲說,那裴煦看著鳳曦如此神情,略一思慮,便是皺眉凝視著鳳曦,道:“這般的形勢,你定是看得出來,此時不說,可是為著什麽事?”

說到這裏,裴煦頓了頓,一點靈光便是陡然閃過,他抬首凝視著鳳曦,道:“難不成,你卻是想著禦駕親征,將此事一一處置?”

見著裴煦神色頗是冷淡,鳳曦不由微微露出一絲苦笑,隻取來茶盞輕輕啜飲一口,才是笑著道:“你卻是越發得心思細密了,這事卻也說不定,若是下麵真真是那般,便是親征,也是應當的。”

“說得如此,你究竟也是那般想著的。”裴煦微微皺眉,指著那信箋,道:“這周蜀兩國,各行奇效,雖是未曾全然聯合,但這十來日來,隻是將那蜀都攻下,旁人見得,或還以為軍勢甚強,但明眼人分明看得清楚,這些時日攻伐越深,那耗費地光景越多,士卒傷亡越重,若是無甚變化,卻是我軍越發得弱了。”

聽得裴煦這般說著,鳳曦微微一笑,隻伸手緩緩揉捏著裴煦地脖頸,笑著道:“這不過是那兩國新近來清野堅壁地手段下,略略受了些磋磨罷了,過段時日或有變化也是不定。”

裴煦聽了這話,不由斜眼看去,見著鳳曦言辭雖是淡淡的,但神情變化間,分明是不將這言辭細細斟酌過的。

這卻也是,現下的的光景雖是越發得清明,但明眼人看來,卻是大大於夏國有礙的。

先說那周國,其有十五郡一都城。雖說那江暉郡、騰淵郡、青湖郡、江南郡俱已是攻下,那五胡郡也是攻下了大半,但十來日來,為周國大將隋雲阻隔於瓜江渡,兩國隔江相對,十餘日攻伐不斷,各有損益。

那瓜江渡原是攻周都最是直接的一路,現下別處雖是攻伐順利,但周國奉行地是那強幹弱枝再駐軍四方的政策,若是遲遲不能攻伐下周都,日後必是越發艱難。

有此,這周國日後僵局,可是看出一二。

再說那蜀國,數日前蜀都確已是攻伐下來了,那西蜀十四郡一都尚在蜀人掌握中的不過是那巴州郡、撫雲郡、南州郡、南安郡、山郡這五郡,其餘的零零碎碎不過是閑雜得很的飛地,隻日後安撫罷了。

隻是這五郡,原是山嶺江河密集之地,雖甚是積弱,但也是極難攻伐下來的,加上那先前攻伐之時,蜀國大半的精兵悍將俱是駐紮於此,日後究竟如何,卻也是細碎難啃的。

因此,這蜀國,卻也是日漸成了僵局,隻是硬磨著地。

兩廂看來,這周國、蜀國、夏國,倒是夏國雖是勢強,卻也難以撐住地。何況,這等形勢下,這周蜀兩國內部也是暫時歇了爭鬥之意,隻一心的對付外敵,倒是越發得難纏起來。

想到這裏,裴煦神色深思許久,才是歎息了一聲,將那小蓋鍾放於案上,抬首看著鳳曦,溫聲道;“這卻也怪不得你那麽想,現下這兩國形勢已是明朗了,但那清野堅壁、依仗天險等等的法子,雖是粗陋,但時效也是有地。以一國之力抗禦兩國,原已是吃力的,何況景象如此呢?”

聽得裴煦如此說來,鳳曦倒是略略露出幾分笑意,隻道:“現下的光景看來,卻也不到這地步,隻看著先。若真是親征,這國政事務倒是一件難題。畢竟,這幾個皇子,還是太過年幼了些。”

說到這裏,鳳曦頓了頓,轉首看著裴煦,麵上更是帶出一絲笑意來,道:“放心罷,不管如何,我總是與你同行同住,斷不會有甚危險的,你卻是不必擔心那些。”

裴煦聽是如此,卻也斷了那說得念頭,想著這事雖是緊要,但究竟還不到那時候,便也是轉開話題,說些別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