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多管齊下

陛下,可是臣妾言辭過了?”

見得那周帝神色陡變,慘敗之中竟是透出隱隱的鐵青色,那柔妃心下一驚,略帶幾分驚疑地上前兩步,小意兒妥帖道。

那周帝此時卻是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一般,聯想起前後聽得地數首詩詞,他更是醒悟過來。抬眼茫茫然地抬首看去,隻見滿目碧波清漣,一陣輕風拂來,藕花搖曳,荷葉翻飛,一條魚猛然躍起,隻與那柳枝相交而過。

見此,那周帝不由愣住了,唇角微動,正是有些怔忪,又見得一隻姿態瀟灑的乳燕,穿柳葉而過,隻在那寒塘水上一剪而過,直往那莽莽深林,朗朗碧空投去。

抬眼凝視,眼見著那乳燕毫無蹤影了,那周帝才是倉惶著往後退了七八步,直跌入一張紫檀鎏金雕花大椅上,緊緊閉眼,神思恍惚間又是想得今日所見所聽的景象來。

那道一大師,依舊是麻衣布袍,形容清瘦卻是極是道骨仙風的。他分明是看透了自己的身份來意,方是道:“廓然無聖不須征,句後通機是眼睛。莫怪相逢不下馬,奈緣各自有前程。”

這言辭間何等衝淡淡漠,如今細細想來,這除卻說道義大師與自己這個帝王,原是不過是雁過寒塘水,魚躍暫喋柳,瞬息之間萍水相聚罷了。另一側卻是道那渾圓無礙的大智之道,自己難以一探,但若是從今日所說隻言辭間豁然通機,也不必多言。隻兩無掛礙方是。

至於接下來的那“花開花落百鳥悲,庵前物是主人非。桃源咫尺無尋處,一漁蓑寂寞歸。”怎生不是點出日後之景象?柔妃說地更是分毫不差,那百鳥悲、主人非,說的怎還不通徹?隻不過自己怎生也不願意那般想罷了。

難道自己真真是那亡國之命?桃源咫尺無尋處,一漁蓑寂寞歸。說的可是那被俘之後,無可尋處,滿目蕭瑟的日後?

那周帝想到此處。更是癡癡愣愣。忽而間頹廢不已。生出那輕生之念。忽而間陡然暴起,想那道一可惡,實是該殺,轉瞬間,卻又是嗟歎再三,心灰意冷中隻是念著不如束手就縛得好。

如此顛來倒去地思索著,那周帝麵色也是青白交加。不一而足。這柔妃見著這般,不由大驚,輕輕推了那周帝一下。但周帝現下正是焦慮身家性命之時,哪裏還察覺得出那輕輕地接觸,自是一般地直著眼,楞楞的看著遠處。

這柔妃見得這般,當下大驚,她原是最尊神敬鬼的人家教養出來的。看著周帝的神情舉動。當下便是想起素日聽聞地那魘住了地事,忙是不知死活地將那周帝推醒過來,邊還隻喚著陛下陛下等語。

待得那周帝驚醒過來。抬眼見著那柔妃緊張地神情,不由虛弱地歎息一聲,無力地揮揮手,低聲道:“朕無礙,你不須擔憂什麽的,不過是想通了一件事罷了。”

那柔妃聽得這話,忙是跪下垂淚道:“陛下,臣妾萬死,竟是不知輕重地胡亂評價。臣妾一死無足輕重,但陛下安康乃是舉國之重,萬望陛下且令禦醫前來診治,以求安定。”

這話一說,那周帝如何還不曉得這柔妃的心思,但他自家人自是曉得自家事,隻是溫言安撫一二,方是道:“你說的極對,隻是點醒了朕的癡心妄想,也罷,你既已是說到這裏,且聽聽這首,又是如何?”

說到這裏,那周帝頓了頓,隻整肅了神情,開口吟道:“鶴立鬆梢月,魚行水底天。風光都占斷,不費一文錢。”

這柔妃先前一驚,已是沒了那心思,隻低首思慮再三,倒是說不出一二句話來。周帝見著這般,隻得歎息一聲道:“你但說無妨,可是覺得這詩,說的是那歸隱之事?”

聽得周帝這般說來,那柔妃思慮再三,還是低首道:“這詩說是歸隱,倒不若說是勸人歸隱。那閑適衝淡之意,引人遐思,可見這詩純然天成之外,更是因此引人的。”

“勸入山林,歸隱一鄉?”那周帝深思良久,之抬眼見得那柔妃端麗柔媚,兼有風流靈巧地體態,心下一熱,倒是有些遲疑。

“陛下?”見得周帝癡癡愣愣地看著自己,那柔妃臉上一紅,竟是低垂下臉,隻是嬌柔之極地喚了一聲。

見著柔妃如此,那周帝心下更是熱了幾分,隻將那心頭的隱秘拋開,直摟著柔妃說了一兩句話,便是攜她一並離了這殿閣,直入了柔妃所在的凝香殿。一番調笑般的甜言蜜語之後,兩人也不顧這尚是青天白日,就是在那床榻之上雲雨起來。

這般作罷,那柔妃麵帶潮紅,正是欲說得一二,突見得那柔妃麵色一青,瞳孔猛然發散開來,聲息便是越發得輕了,不過瞬息之間,她已是嘴角蜿蜒下一絲血絲,歪著躺下了。

周帝原還是麵帶笑意的,隻是這柔妃的景象太過,他戰戰兢兢地探手過去,卻是半點鼻息也無。此一驚非同小可,那周帝張嘴欲言,隻是說不出一個詞,隻是連連後退,直到咚地一聲,掉落在地上。

正在這事,外間卻是喧鬧起來,嘈雜聲中,一個聲音越發得高昂,最終受不住,竟是喊將出來,道:“江雲城已是失守,此等大事,你等還不稟報陛下,羅再三,可是小心那貽誤軍機的打罪!”

江雲城失守?!

那周帝聞言麵色猛然一白,嘴角**,正是欲說得什麽,猛聽得外間一陣鍾鼓震響:一下、兩下、三下……連著九聲鍾響,才是罷了。

雲景大師,也是去了……

那周帝呐呐想著,麵色越發得顯出一片灰敗,抬眼看去,那床榻上柔妃的眼眸睜得大大地,直直地看來,越發得冰冷死寂。

看了許久,那周帝心中地熱度一點點冷了下來,半日,才是突然一笑,極是自然莊嚴地起身,慢慢走到那床榻邊上,低首看了柔妃許久,才是將手蓋住柔妃的臉頰,喃喃了幾句,便是極冷靜極沉靜地喊了一聲:“來人!伺候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