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尋看到了那道身影,在孟靜姝話落之前。
她在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便收回了視線,不在意地朝坐在對麵的女人笑笑:“嫂嫂,別關心別人了,我們快吃飯吧。”
孟靜姝微愣,很快便乖巧點頭:“好。”
盛司越自進餐廳的那一刻起,心裏便是一陣沒來由的緊張,直到看見日思夜想的女人那麽真實地坐在那裏,甚至還抬頭跟他對視,他才真切地意識到——
薑尋回來了。
他終於見到找了三年的女人。
她剪了短發,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小臂處袖子挽起來了一截,露出纖細的手腕,左手上帶著一塊皮質手表,不管是從外表還是神情來看,她整個人都要比三年前更加清冷幹練。
男人沒有迫切地走過去跟他說話。
準確說,是不敢。
他在和她有些距離但方便看到她的位置處坐下。
她旁若無人地用餐,時不時地跟另外一個女人說點什麽,臉上偶爾有笑意露出,整個人看起來痛快又舒心,那是曾經和他在一起時沒有過的。
整整一頓飯的時間,盛司越都隻是坐在那裏打量著薑尋,大腦完全是一種放空的狀態。
薑尋和孟靜姝用餐結束,起身去結賬。
朝收銀處走的時候,孟靜姝挽住薑尋的手臂,低聲道:“阿尋,盛總還跟著我們呢。”
“餐廳也不是我們家開的,我們管不了人家。”
“你說得對。”
她笑笑,拿出手機正要結賬,孟靜姝先一步掃碼:“我來。”
薑尋沒跟她爭。
結完賬,兩人出了餐廳。
往醫院方向走的時候,盛司越一直跟著他們。
孟靜姝低聲和薑尋交流:“阿尋,如果不是知道有盛總這麽一號人,我會覺得我們被流氓尾隨了,想想就害怕。”
薑尋笑笑,沒接話。
進醫院後,身後跟著的那個男人迫不及待地追上來,擋在了她麵前。
女人被迫停下腳步。
孟靜姝悄眯眯地打量她的神色。
薑尋臉上乍一看沒什麽明顯的情緒起伏,可倘若仔細深究,便會發現她眼眸之下那淡的幾乎沒有的清冷,以及嘴角勾出的那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嘲弄弧度。
對上盛司越的視線,她挽唇而笑:“這位先生,你擋到我們的路了。”
女人精致的臉上沒有半分異樣。
簡單的一句話分明讓人挑不出錯,可陌生的眼神和漫不經心的稱呼卻讓他擰起眉目。
先生麽?
哪怕是六年前兩人在並不了解雙方的情況下結了婚,她都沒有用如此疏遠陌生的兩個字稱呼過他。
盛司越有種越想把握,就越發現什麽都把握不了的無助感。
明明找了三年,盼了三年,可再見她,他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氣言詞來和她對話。
胸腔裏遊走著一種難以描述的酸澀感,想要靠近卻不得不望而卻步的矛盾心緒,正侵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久別重逢,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他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出口時的話卻蒼白無力:“不是說去出差嗎?為什麽一去就去了三年?不是說去澳洲嗎?為什麽買的是英國的機票?手機換了,微信也不用了,為了避開我,你就那麽費盡心思?”
薑尋當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男人,還是和剛才一樣的語氣:“先生,請你讓開。”
盛司越沒動。
孟靜姝覺得氣氛挺緊張。
她看向男人,緩緩開口:“盛總,我老公還沒吃飯呢,還有我公公也在醫院裏等著我們,今天阿尋恐怕沒時間跟你聊,我們就先走去了。”
說完,拉著薑尋離開了。
盛司越站在原地,目光尾隨女人的背影,唇角牽出幾分微末的弧度。
三年了,他的阿尋,終於回來了。
……
薑尋在醫院待到兩點半,被薑正博催著離開。
她確實是連續坐了十四個小時的飛機有些累了,再加上回來的消息還沒有徐知秋說,便離開了醫院。
隻是,女人萬萬沒想到——
前腳出醫院,後腳就看到等在那裏的盛司越。
他也第一時間看到了她,掐滅手中的煙,朝她走來:“要回家了嗎?”
薑尋沒理他。
男人跟著問了第二個問題:“你哥不送你?”
薑尋挽唇而笑:“所以,你想送我嗎?”
“可以嗎?”
“不好意思,不是很需要。”
說完,她錯開他的身影,朝地鐵口走去。
盛司越追了過來。
薑尋餘光往後瞥了眼,加快腳步。
可她到底沒有那男人腿長。
人還沒進地鐵站,手腕就被扣住了,整個人被一股力道拽著,撞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阿尋,我很想你,每天都想,杳無音信三年,懲罰了我三年,還不夠麽?”
薑尋臉色淡淡:“抱夠了就放開,我很累,著急回家倒時差。”
他放開了她:“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女人轉過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跟過來的男人,盯著他的眼睛輕輕笑開:“忘了告訴你,我有男朋友了,所以盛先生,請自重。”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地鐵站。
盛司越愣在原地。
她有男朋友了?!
這是擺脫他的說詞,還是不爭的事實?!
……
晚上,薑家聚餐。
徐知秋見女兒回來開心的不得了,自然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晚餐的整個過程,氣氛都很好。
飯後,大家都顧及著薑尋趕飛機太累,早早地勸她去睡覺了。
晚上九點過半,女人躺在**,腦海裏是今天在餐廳和醫院時遇見盛司越的場景。
三年了。
她剛一回來就見到了他,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如今再麵對他,她的心情很平靜,平靜地隻有一個念頭——
希望往後所有的日子,都能對他敬而遠之。
一道鈴聲突兀響起,在寂靜的夜晚裏,略顯刺耳。
女人摸過手機,看了眼備注後,唇畔勾出若有似無的笑意,滑動屏幕接了起來。
“到江城了嗎?”
“到了啊。”
高鴻宇聲音裏透著幾分急不可耐:“可算回來了,明晚九分醉見?”
薑尋的眼神泛著冷,可開口時,嗓音卻帶著三分笑意:“好啊,不過高先生,我隻是去跟你喝酒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