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尋點了點頭。
她在餐廳坐著等盛司越吃過飯後,跟他一起出了餐廳。
兩個人剛上車,女人就有些糾結地看向他:“盛司越,我覺得帶你去見我媽媽好像有些不合適。”
後者對上她的視線,提醒“你已經答應了。”
“我知道。”
“所以,要反悔麽?”
薑尋舒了口氣:“我知道我媽挺喜歡你的,可在她眼裏,秦婉畢竟是她婚姻的破壞者,我覺得為了讓我媽按照我的想法做決定就帶著你去當說客,她可能會覺得自己千瘡百孔的婚姻暴露在了一個外人眼中。”
說著,她對上他的視線:“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願意把自己不好的一麵展現在別人麵前,更何況對你而言,我母親也算是長輩。”
盛司越點點頭:“我知道了,那我送你去薑家別墅,不跟你一起進去?”
女人看著他問:“你還要在外麵等我嗎?”
“你需要的話,可以。”
“不用了,你還是把我送去之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剛才你在外麵等了我一個小時,我已經覺得很罪過了。”
男人沒有異議,配合應聲:“好,都聽你的。”
薑尋覺得有些不適應。
盛司越這麽配合,她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感覺,讓人很不適應。
這不像他。
但眼下,她比較糾結的是母親對秦婉和秦明禮的看法,暫時沒心思去跟他聊太多,便沉默了。
男人驅車送她到了宋家別墅。
薑尋下了車,跟她說拜拜:“晚點你不用來接我,我打車回華盛名邸。”
“晚飯想吃什麽?”
“你不用做了,我在這裏陪我媽吃過飯再走。”
他薄唇張合落下一個“好”字。
女人隨口道:“回去的時候開車慢點。”
盛司越輕笑:“你在擔心我麽?”
薑尋抿唇:“禮貌交代而已。”
“好,我會慢點的。”
“那你走吧,你走了我再進去。”
他唇畔微勾:“阿尋,你這樣子像是在送男朋友離開。”
她輕嗤,似笑非笑地開口:“那你多想了,我隻是覺得你剛才在餐廳外麵等了我一個小時,現在又送我來這裏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目送你離開。”
男人又問:“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麽,你都會找到相應的事情回應我?”
“來而不往非禮也。”
“好,我明白了。”
一句話落下,他將副駕駛的車窗升起,驅車離開。
薑尋有些困惑。
他明白什麽了?!
眼看黑色賓利匯入車流之後越走越遠,逐漸變成一個黑點,女人才後知後覺地轉身進了家門。
她找了一圈,在別墅的後花園看到了徐知秋。
她正在給自己種的花花草草施肥澆水,聽到腳步聲,扭頭看了過去,見是薑尋來了,溫聲問她:“你怎麽這個點過來了?”
“想媽媽了,就來看看。”
“少來,之前沒讓你離開金科律所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容易想我。”
她笑笑,走到徐知秋身邊,幫她一起給花草澆水:“媽,我今天去見我師父了。”
女人動作微頓:“聊了什麽?”
“就聊了你告訴我的那些事情。”
“是嗎?他怎麽說?”
薑尋拉住她的手到花園的休息區坐下,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我師父說的跟媽告訴我的一點都不像,完全是兩個版本,我聽完都懵了。”
“那你信誰?”
“你們兩個的話我都是信的。”
徐知秋冷哼:“少用這些含糊其辭的話來懵我,也別給我下套,有話直說。”
她笑笑:“馬上直說。”
徐知秋看著她:“說吧。”
薑尋緩緩道:“我師父說當初她母親是被小三的,她跟我爸認識的時候,我爸說自己已經離婚了,秦女士信了,以為他單身,所以才跟他來往之後走到了一起,秦女士也是後來才知道你的存在。而且那時候,她已經懷了孕。”
聽著這話的徐知秋臉上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隻淡淡道:“你信了這番話?”
“我覺得這番話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但當年的事情我並沒有經曆。”
說著,女人的語氣更加溫和了些:“所以媽,其實你可以回憶一下,你知道秦女士存在的時候,她當時是什麽反應?爸又是什麽反應?”
徐知秋也真的回想了。
薑尋看到她的目光變得悠遠,之後緩緩開口:“秦婉很驚訝,臉上有破壞別人家庭被拆穿的尷尬。”
言盡於此,她回神對上女兒的視線,唇角撩起諷刺的弧度:“至於你爸,更多的是害怕,是自己做虧心事被抓到的心虛。”
薑尋試探性地開口:“那有沒有可能,媽您覺得的秦女士臉上出現的驚訝是真的驚訝,尷尬卻是對無意間破壞了你的婚姻的自責呢?”
“你一定要證明是我誤會她了?”
“沒有,媽,你是我親媽,把我生下來又把我養大,我最信任的人毫無疑問是您,可有些事情總要有個真相,對不對?”
徐知秋錯開她的視線。
她臉色淡淡的,眼底仍有難以消散的恨意。
薑尋知道,這麽多年,母親一直耿耿於懷。
否則,也不至於開口讓她離開金科律所了。
她很快開口:“阿尋,就算你說得對,就算秦婉事先不知道,可她還是破壞了我的婚姻,這是不爭的事實,如今你和秦明禮同父異母的關係,就證明了你爸對我和他之間婚姻的背叛。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我知道,可媽,按照你的話來,這件事錯的是爸,是他同時欺瞞了你和秦婉,你們兩個都是受害者。”
“所以呢?”
徐知秋看著她,眼神看似平淡,實則隱忍。
薑尋拉住她的手:“我從我師父口中得知,秦女士得知自己被騙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和爸斷了,可大概爸怕媽媽你跟他離婚,所以拉著秦女士到你麵前道歉,也是爸逼她親口承認是她主動勾引的。”
徐知秋斂眸。
她的聲音還在繼續:“我想秦女士應該一直都覺得愧疚,正如事實就是即便她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插足了你和爸的婚姻,但仍改變不了自己成為第三者破壞別人家庭的事實,這麽多年她在外地很少重回江城,應該也是不想再打擾你和爸的婚姻。”
“既然如此,你爸下葬那天,她還出現幹什麽?”
“可能隻是送一程,給自己的過去畫上一個句號,算是一個了結?”
徐知秋輕哼:“你倒是會替她找借口。”
薑尋笑笑,看著她開口:“媽,如果這些都是事實,你還會恨秦婉嗎?你還會讓我離開我師父的公司嗎?”
後者不答反問:“我恨她又如何?我讓你離開秦明禮的公司又如何?從上次你拒絕我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會聽我的話。”
“媽……”
“算了,事情過去多年,如今你和秦明禮的關係也已經說開,既然他知道你是她妹妹,也願意跟你把她母親和你爸當年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你,說明他是個拎的清楚的,你想繼續在金科律所上班,就隨你心意吧。”
說著,她歎了口氣。
其實讓薑尋離開金科律所,她不過是擔心秦明禮不知道他和女兒的關係,怕他對女兒有師徒之外的心思。
如今薑尋是離異狀態,若秦明禮真的說了不該說的話,若兩個人真的就那樣不清不楚地走到了一起,她這個當媽媽的再出麵阻止,對每個人都不好。
這也是為什麽一向不關注女兒工作情況的她會突然要她離開秦明禮的公司。
後來,當年的事情她跟薑尋說清楚,薑尋願意為了留在金科律所去和秦明禮求證當年的事情,她大概知道,她擔心的那件事不會發生。
到現在,果真如此。
既然這樣,她也沒什麽好再糾結的了。
薑尋見母親鬆口,喜出望外極了:“媽,你真好。”
“讓你離開金科律所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我好?”
“不管媽說什麽,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徐知秋拉住她的手:“阿尋,你和你哥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牽掛了,現在他成婚了,家庭和睦,靜姝也待他好,我算是放心了,可你還是一個人,不管你在職場上多麽優秀,是受多少人尊敬的律所,可媽想要的,就隻是有人能照顧好你,你懂嗎?”
“我懂,媽,你放心,我已經是大人了,能照顧好自己的,而且您身體這麽健康,實在擔心我顧不好自己的話,那你去華盛名邸住,親自照顧我?”
“我親自照顧你,你不得煩死我?”
薑尋笑著開口:“怎麽會呢?”
“好了好了,別跟我說些廢話了,你就告訴我,你現在和司越到底怎麽樣?”
“我和他……”
她微微拉長了語調,看似認真地想了想,才開口回答:“算是朋友關係吧。”
“朋友關係?”
徐知秋反問,之後輕笑:“你覺得他天天跟著你,還住在華盛名邸,就隻是為了和你做朋友?”
“媽,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你以為我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我還沒有到了耳聾眼瞎的年紀,該知道的當然知道。”
薑尋一本正經地點頭:“嗯嗯,我媽還年輕得很呢。”
說著,她湊近徐知秋一些:“媽,說真的,你想不想找個老伴兒?”
“不想,一個人過多好,有女兒有兒子有兒媳,說不定再過一兩年還會有孫子孫女,或者外孫外孫女,這樣挺好的,再找一個男人伺候的事情,誰願意幹誰幹,我反正沒興趣。”
薑尋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媽,你真是人間清醒。”
徐知秋失笑:“少貧。”
母女兩人把該聊的聊完,該說開的說開之後,關係似乎更親近了。
薑尋留在薑家別墅吃晚飯。
徐知秋做飯的時候,她給秦明禮發了消息,說她媽媽同意她繼續留在金科律所工作了。
之後她也給盛司越發了消息,說話都說明白了沒事了,今晚陪母親吃飯。
短信剛發出去沒多久,坐在客廳看電視的薑尋聽到玄關處傳來一陣動靜。
她抬眼看見,見薑致帶著孟靜姝回來了。
女人起身喊人:“哥,嫂嫂,你們來了?”
“你怎麽在這兒?”薑致問了句。
孟靜姝拍了他一掌:“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能來這裏,阿尋就不能來了?”
薑尋頗為得意地挑眉:“嫂嫂說得對。”
薑致輕嗤,把從外麵買的幾個菜送到了廚房。
薑尋拉著孟靜姝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兩人聊了起來。
從最近的工作到生活,也算得上無話不談。
隻不過聊到最後,孟靜姝還是忍不住八卦她和盛司越的關係。
薑尋覺得她的人生好像已經和“盛司越”這個名字綁定了,不管誰都要問問他們怎麽樣了。
就在她糾結著該怎麽回複孟靜姝的話時,一陣門鈴聲響了起來。
女人連忙從沙發上起身,看著孟靜姝笑了笑:“嫂嫂,我先去開門。”
後者擺擺手:“去吧。”
薑尋一路小跑到門口,按下門把手打開門之後,抬眸去看。
結果——
入目的是盛司越那張英俊出眾的臉。
她唇瓣幾度張合才發出聲音:“你怎麽來了?”
“來蹭飯。”說著,他把自己手上帶的禮品往她跟前提了提,示意她自己不是空手來的。
薑尋,“……”
雖然無語,可她還是側身讓出了路。
盛司越走了進來,看見薑致正從廚房出來,孟靜姝也在沙發上坐著時,腳步微頓。
孟靜姝朝他擺了擺手:“嗨,盛總,我剛才正跟阿尋聊你呢。”
男人勾唇:“是麽?薑太太在跟阿尋聊我什麽?”
“聊你們現在怎麽樣了?”
“我們?”
兩個字落下,他轉身看了眼關好門走過來的薑尋,唇畔勾起點點笑意:“我們住在一起,關係挺好的。小薑總很清楚。”
“住在一起?”孟靜姝有些意外。
問完還看了薑致一眼,似乎在詢問他怎麽沒跟她說。
薑致冷嗤:“別聽他胡扯,他隻是跟阿尋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兩人並不是男女朋友關係。”
孟靜姝看了薑尋一眼,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又朝盛司越笑笑:“盛總,原來阿尋還沒有重新接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