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黑暗侵襲

他聽完,隻覺匪夷所思,那樣的法子能夠救活眼前的孩子麽?詢問再三,她都是一臉堅定,還口稱如果不立即這麽做,那孩子肯定會夭折的,還不停的推自己往前走,很是急切,口中還不停的說著,快點,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他本想斥責她胡鬧,可是看她篤定,關切的眼神,他竟忍了下來,將自己所學的醫術放置一旁,按照她教的法子照做了之後,不到半刻鍾的時間那孩童就吐出了水,清醒了過來,孩子的父母立即跪下說自己是神醫,他們畢生銘記之類的等等。

那時的他神情恍惚,匆匆打發走了那一家三口,轉身就看到了她尚顯稚嫩的麵容上的鎮定從容,全不似一個稚童。

後來她告訴自己那叫做心肺複蘇術,是人在心髒驟停之後必須立即采取的急救措施,不管是什麽原因導致的心髒驟停都可以用此方法,還有可能救得性命,可是如果時間過長,那就無力回天了。

問她是從哪裏知曉這個法子,她隻神秘的笑笑,給母親抓了藥之後就告辭離開。

自此以後,每逢她來,他就時刻關注著,看她個性聰穎沉穩,待人有禮大方,還懂得一些聞所未聞的醫學知識,問了幾次之後才說是高人所授,雖說如此,可是他總覺得實不盡然,可卻想它不透,隻得放棄。

“原來如此,竟是這般際遇。”聽完徐岩的敘述,張巒喟歎。

“你呀,放寬心,那丫頭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徐岩拍了拍放在案上的張巒的小臂,柔聲安慰。

“嗯,巒一直堅信瑗瑗會回來的,大夫,拙荊的藥不多了,還請您再給抓幾副。”

徐岩隨即吩咐藥童抓藥,交給張巒,看他抱拳之後轉身掀簾跨過門檻離開。

“瑗丫頭,你可要趕快回來哪!”滿懷期望的滄桑的麵容上此刻竟是露出了幾分傷懷。

等到康容一行人到達大沽城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經過守衛的盤查,打聽了康氏鹽鋪的位置之後,康容直奔而去。

遠遠的就看到了飄揚的布幡,確定了上麵的康氏印記,她請郭家兄弟稍等片刻,提起裙擺邁了進去。

中午時分,沒有客人的影子,隻一個店小二蹲著身子不知做些什麽。

“小二,我要見你家掌櫃的,你去請他出來,就說五小姐要見他。”

正在檢查食鹽成色的嚴平被她突然的出聲,驚得立即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康容。

“姑娘,人嚇人嚇死人哪,這大白天的,有你這麽嚇人的麽?”語氣很是怨懟。

康容並不理會,而是將嗓音壓得更低,麵色嚴肅的再次重申,“我要見你家掌櫃的,就說五小姐要見他。”

聽她這麽說,嚴平緩慢起身,斜了一眼康容,口氣很是不耐煩,“小姑娘,你別搗亂,什麽五小姐,我可是從沒聽掌櫃的說過,你要是買鹽直接跟我說就醒了。”

看他這態度,康容也不在和他糾纏,看到櫃台旁邊的門簾,抬腳就跑了去。

嚴平愣住,等到康容就要掀簾進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立即衝了過去,抓住了她的手。

“你這丫頭,怎麽能往裏闖?你以為這是你家哪!”將康容往後拉去,嚴平不住的訓斥。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見你們掌櫃的,放開。”被拉住的康容氣急敗壞,加大了掙紮的力度。

兩人正撕扯不清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驀地響起,“嚴平,怎麽回事?”

聽到來人的聲音,嚴平立即放手,轉過身子,眼前那麵容凝重的正是自家掌櫃—湯來安。

“掌櫃的,是這丫頭??????”還不等他說完就被康容截過了話頭。

“湯叔叔,好久不見。”

剛才隻看到一個紅色的低矮身影,本以為是哪家的頑童,可是聽到她開口,湯來安立即定眼看過去,麵色瞬間大變。

“五小姐,你,你,你??????”

康容看他已經認出了自己,上前幾步近身,“湯叔叔,說來話長,您趕緊將鋪子歇業,外麵還有我幾位恩公,勞您和我將人請進來。”

實在是事出突然,縱橫商場多年的湯來安才會如此失色,不過他馬上醒神,立即吩咐。

“嚴平,掛上歇業的牌子,你就回去吧。”

“是,掌櫃的。”鬧不清那小姑娘到底是何身份,不過一想到有半天的休息,嚴平馬上去準備關門事宜了。

事情急迫,來不及好好招待郭家兄弟,康容向湯來安說了大致情況之後,幾人相商,康容隨郭家兄弟去報官,湯來安則立即給京師康家和山西本家傳遞消息,也好讓家人早日安心。

正當康容在提刑按察使司講述事情經過,懇求官府立即在城內尋人的時候,城北一間民居的後門悄悄打開,兩個身穿洗得有些發白的褐色短打的男子,各扛著一個鋤頭,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番,相攜著出了北城門。

碧波萬頃,寬闊的海平麵在驕陽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深藍色的水麵上兩列白帆被海風吹得鼓脹,銀梭一般快速的飛快的前進著。

看著橫在臥榻上,透過半掩的軒窗靜靜凝望著海麵出神的窈娘,曉溪放輕了腳步來到榻前。

“小姐,風大,還是關了窗罷。”

“不妨事,曉溪,情況怎麽樣?那些女子可有人鬧騰?”雖這麽說,窈娘卻也沒有拒絕罩上來的狐裘大氅。

“間或有幾個人哭泣,倒沒有大肆哭鬧,等到了地方,她們自會老實。”

看到窈娘捂緊了衣襟,曉溪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屑的回答。

“那就好,最近海風正順,想來過不了半月就會達到杭州府,說來我們這趟的收獲倒是不小呢。”

探出身子看了下身後跟著的船隻,窈娘的神色分外興奮。

“那是,這次可是小姐親自出馬呢,好了,趕緊回來吧,這太危險了。”曉溪說著就將窈娘拉了回來,嬌俏的小臉上蘊滿關切。

“好,就聽曉溪的,吩咐董大和連大,讓他們放慢船速,我要去看看那些人。”

看著窈娘慢條斯理的起身,曉溪雙眼發直,自家小姐越發嬌嬈了,直到被窈娘點了幾下額頭才回過神,急忙轉身傳達命令去了。

黑暗中,總有一道悲傷的聲音籠罩著她,無論她怎麽捂住耳朵,怎麽躲避,聲音總在耳邊反複低回,煩惱的張瑗抬起雙手用力的揮去,好似就能夠將這悲傷縈繞的聲音打散。

“啪”的一聲脆響,船艙中的人聽到聲音都望了過去,隻是黑暗讓她們看不清是誰發出的罷了。

身上又被打了幾下,樊靈輕歎了口氣,伸手摩挲著來到張瑗的身上,輕輕搖晃。?“哎,你醒醒。”

好一會,張瑗才悠悠轉醒,睜開眼,恍然間她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

“你醒了沒?”

一道輕柔的女聲穿透了層層的黑暗,將張瑗拉出了迷蒙的夢境。

反複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清醒之後,張瑗才回答,“我醒了。”

“醒了就好,你都睡了好久了。”聽著張瑗清晰的答話,樊靈放了心。

雙手觸摸到了身邊的稻草,此刻的她正躺著,張瑗並不急著起身,心緒飛快的旋轉。

她隻記得自己跟著那兩個人進入了一個叫大沽的城內,然後到了一個青磚綠瓦的房子裏,然後見到了那個風姿綽約的女子。

閉了雙眼,想了片刻,張瑗猛地張開眼,窈娘,對了,那兩個人叫她窈娘,他們好似在討價還價,可是然後呢?

她想要起身,可是一陣鑽心的痛楚猛然襲來,“嘶”,一聲呻吟溢了出來,止住了接下來的動作,張瑗就這麽單臂撐著身子急促的喘氣。

“你怎麽了?”聽到身邊人的劇烈喘息,樊靈出聲詢問。

等到痛楚短暫的過去,張瑗才虛弱的回答,“沒事,就是扯到了傷口。”

仔細感覺,不止是手腕,就連腳上也有痛感不停的傳來,張瑗深吸了一口氣,咬牙掙紮著坐了起來。

抬手四周摸索,觸到了一個木製的牆壁,艱難的背過身子靠了過去,避過手腕上的傷口,雙臂環著雙腿,麵向身邊之人,輕聲開口。

“姐姐,多謝你了。”?張瑗聽她聲音,年歲應該比自己大些,感激的道謝。

“不客氣,舉手之勞罷了。”樊靈並不放在心上,是以回答的輕描淡寫。

“姐姐,這裏好黑,我怕,我們是在哪裏啊?”說話的同時,張瑗還往身邊靠了靠。

樊靈感覺到身邊多了個身子,聽到張瑗仍顯稚嫩的嗓音,輕柔的回答,“我們是在船艙裏呢。”

“船艙?”張瑗愣住,竟是在船上麽?隨即凝神側耳聽,細微的水流聲透過木製的船壁飄了進來。

“那姐姐,我們是要去哪裏啊?嗚嗚,我害怕。”張瑗說完,語中就有了泣音。

還不等樊靈回答,幾道破碎的啜泣聲緊跟著響起,瞬間就蔓延了整個船艙。

“唉,我也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裏呢。”樊靈微不可聞的回答淹沒在越來越響的眾人哭泣聲中,是以張瑗並未聽見。

直到眾人的哭聲響起,張瑗才明白,原來這船艙裏還有這麽多人,聽聲音好似都是女子,心頭有不好的預感,隱隱有個念頭浮起。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