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去到其他房間,查證確認後,心緒十分複雜。
難怪公寓樓裏住著這麽多對夫妻,卻沒有一個孩子。
凶手殺的,是每一對懷孕待產的夫妻。
為什麽?
她憎恨孩子嗎?
商顯回到707號房。
第五肆閉目假寐,並沒有睡沉,聽見動靜後睜眼,看見是她,眉頭鬆開。
商顯麵向他,將背後尖刺,擱在茶幾上,鬆快許多,然後壓低聲音,將剛才的發現都說了。
第五肆看向掛鍾,“距離下一次鍾響,還有十七個小時。”
商顯歎氣,“再死人,就該接著塌樓了。也不知道第四層饜獄,到底是個什麽通關邏輯。他們說天台,封印著娃娃,到底是什麽情況?”
“奇楠對天台很有執念,他私下悄悄撬天台的鎖,不是一次兩次,卻從來沒敢告訴過房東太太。”
“我想上去看看。”
“我陪著你。”
商顯瞥一眼他的斷腿,搖頭,“不必。”
第五肆:“萬一這就是奇楠的夙願呢?你別忘了,每一層饜獄,我的角色,至關重要。”
商顯想想也是,點頭同意。
第五肆想好死,不想賴活著。
兩人不準備磨蹭,當即決定上天台開副本。
第五肆從臥室裏推出一根帶滾輪的掛衣架,充當拐杖用。
僅剩的四個租客,見他們又要行動,困頓的眼睛霎時睜大,默不吭聲地跟在後麵。
商顯任由他們跟著,免得莫名其實死在屋裏的話,她還不知道人是怎麽死的,樓是怎麽塌的,刺兒又是怎麽長的!
天台和負一層一樣,門鎖反向安裝。
商顯隔著門板,隱隱聽見有孩子的嬉笑哭鬧聲。
她問:“你們聽見了嗎?”
以第五肆為首,所有人都在搖頭,表情茫然。
第五肆問:“聽見什麽?”
商顯含糊道:“風聲吧。”
她解開門鎖,推門。
天台黑漆漆的,安安靜靜,什麽都看不見。
她舉起手電筒,四下一照,就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天台。
水泥坪,兩邊用防腐木砌著兩列花壇,種著一模一樣的植物。
她走近,看了又看,不像菜,不像花,也不像樹。
隻有一根主幹,四根枝丫。
下麵的兩根枝丫上,在梢頭長出五片長葉子,上麵的兩根枝丫上,在梢頭長出五片短葉子。
顏色偏暗紅,像是紅鳳菜的顏色。
商顯蹲下身,嗅了嗅鬆軟的土壤,“這什麽土,腥臭腥臭的?”
第五肆拎著她的脖領子,讓他距離那麽花壇遠一些。
商顯回過頭,看見他臉白得跟紙一樣,手指從她頸間拂過,涼得她縮脖子,打了個寒顫,“你怎麽這麽冰?又開始流血了?”
她低頭看他的斷肢,鮮血順著新換的白紗布,滴成一小攤血泊。
第五肆聲音顫抖,卻極輕極輕,“商顯,我們回去,輕一點,別驚動他們。”
商顯:“驚動誰?”
她掃視一圈四周,看見另外兩對夫妻,嚇得雙腿戰戰,竟是一副快要昏厥過去的模樣。
第五肆知道她眼中畫麵與他們不同,於是悄聲解釋道:“花壇裏,有很多很多小孩,他們大頭朝下,埋在土壤裏,隻剩下小手小腳和圓鼓鼓的身軀,在隨著風,像植物一樣搖擺。”
商顯聽他這麽描述,再看向植物時,就覺得它們特別具有人形態。
她扶著第五肆緩緩往門口退。
那個懷孕的女租客,卻突然發瘋般嘶吼起來:“老公!這孩子不能要!不能要!是怪物!它們是怪物啊!”
她的嗓門十分尖利,惹得天台狂風呼嘯,那些插在土壤裏的植物,開始劇烈搖擺起來,花壇開始震動。
不好!
第五肆剛要關門,一顆黑灰色的大腦袋,從土壤裏射出,朝著他的胳膊撞來!
商顯揮刀去擋,噌的一聲脆響,砍毛僵跟砍西瓜似的樸刀,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斷成兩截!
商顯都蒙了!
幸好斷的是刀,否則,就該是第五肆的胳膊了。
那些小鬼玩意,這麽厲害的!
她眼中的怪東西,依舊是植物的人形態,從土壤裏拔出來的腦袋,像是淺灰色的大鐵疙瘩,扁扁平平,五官位置,像骷髏頭一樣,是空****的幾個洞眼。
天台的門,砰一聲鎖上。
所有人,都被困在天台上!
商顯撿起地上的斷刀,拖著第五肆,左躲又藏。
那些小怪物一個接著一個,從土壤裏掙紮出來,狂風攜裹著腐臭的泥土,漫天飛舞,刺得人根本睜不眼睛!
商顯隻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她的背,也一次比一次重!
第五肆扔掉礙事的掛衣架,單腿靠牆,手指蘸著商顯肩背上的血水,快速掐訣!
一個金黃色三角陣型,將他們二人圈罩其中,如同上了一層屏蔽罩,外麵的風沙泥土,暫時飛不進來。
隻是那一顆顆凶殘暴虐的大腦袋瓜,跟鋼鐵做的冰雹似的,霹靂啪啦砸在結界上。
第五肆低頭咽下一口血,強撐住陣型!
整棟樓在震動中,往下一跌,再跌!
飛沙走石裏,再無租客。
商顯瞥了眼後背,足足六根尖刺,這棟公寓樓,就剩個頂層了。
噗——
第五肆一口鮮血,噴在商顯後背上,整個人再也撐不住,靠著牆壁,緩緩往下癱!
“第五肆!”
商顯扶住他,見他雙目緊閉,呼吸已經似有若無。
陣型搖搖欲墜,發出一聲尖銳猶如玻璃碎裂的脆響後,完全消失。
商顯被猛灌進來的風沙,拍得一口氣差點憋死過去。
她後腦勺猛地往後一撞,正好頂在第五肆心口上。
第五肆噗的又是一口血,似有若無的呼吸,變成短促的喘息。
她手持斷刀,迎麵對上飛衝過來的一個大疙瘩,刀身發出悲鳴,接著噌一聲碎裂,刀片四散飛開,割得商顯滿臉是血!
擋不住了!
商顯抓起地上的掛衣架,一個橫掃過去,震得她虎口發麻,鮮血順著指縫滴淌,濕滑到連杆子都握不住。
“這些小孩,戾氣太重……”
隻一個來回,掛衣杆斷成數節,若是赤手空拳迎上去,隻怕脛骨寸斷!
想是這麽想,厲害性她也知道。
可手裏能抵禦能攻擊的武器,都沒有之後,商顯還是下意識,踢腿一腳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