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柔軟的混沌,又好像飛速從年少的懵懂春光裏略過,雲彌隻覺得自己仿佛做了個還算不錯的美夢。

淺淺從夢中醒來,入眼的居然是玻璃窗外飛轉的飄雪。

京城又下雪了,並且這一次的勢頭還不小。

雲彌翻了個身,視線穿過窗簾縫隙,投向了那新奇的景象。光滑的白皙後背半露在被子外,偶爾透入一陣涼氣,送去清醒。

“醒了?”

一聲還帶著朦朧睡意的沙啞話語自耳邊響起,雲彌稍將視線收回,卻沒有轉頭。

“早上好。”

路寒山淡笑一下,單手撐著頭:“不早了。”

雲彌頓了頓,手伸出被窩將手機拿過。

屏幕上儼然顯示著臨近中午的時間數字,並且下方還停留著一條新聞推送。

【C牌就考核直播平台錯亂問題道歉,已經官宣與濤誠網絡科技公司解除合作關係。】

盯著上方的文字看了好一會,雲彌終於回憶起了考核當天的疑惑點。

臨時更換直播平台,並且有著操控輿論的嫌疑。

“在看什麽?”身後的男人又問。

雲彌如實回答,側過頭去,餘光看見此刻路寒山的模樣。

毫無睡意的麵上,停留著一絲淺淺的慵懶。他似乎早已醒來,正撐著頭,視線集中於自己。

聽完雲彌的問題後,路寒山隻是隨意一下輕笑:“品牌內部有人想在考核時動點手腳。”

雲彌轉過頭去:“看來那人在品牌裏也沒什麽話語權。”

否則何必大動幹戈,鋌而走險?

她沒有繼續關注這件事,純粹當成一個笑話看待,笑完了,也差不多該拋之腦後。

身邊男人已經率先拉開被子下了床,冬日的靜電讓雲彌的柔軟長發一部分貼上了他的手臂。

較大的動作幅度,讓她的頭發稍被拉起。路寒山坐回床的邊緣,輕輕將雲彌的長發解下。

而雲彌則是安靜地躺著,視線記錄著路寒山的一舉一動。

男人上半身未著寸縷,窗簾拉攏的混沌光線,將鮮明的肌肉線條映照得恰到好處。

下床,路寒山隨手拿起睡袍便朝盥洗室走去。

雲彌絲毫不收斂視線,直直地欣賞著此刻的養眼畫麵。

隻不過,當一束暗光擦過路寒山的腰側,雲彌在那分明線條之上,看到了一個略微眼熟的紋身圖案。

扭曲交纏的線條,從遠看仿佛什麽抽象繪畫。盡管是一瞬而過,可還是引起了她的高度關注。

那個圖案對她而言,特別熟悉。

是曾經雲彌花費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通過對“Neka”四個字母的融合改造設計而成的LOGO。

算是她設計事業的起步,也是初心。盡管後來她對LOGO進行了很大程度的修改,才形成了今天Neka的標誌性圖案。

可沒有人會忘記夢想最開始的那一股激動。

雲彌沒有給任何人看過這個最初的LOGO,她隻是悄悄地將它藏在記憶深處,當做是一段值得紀念的回憶。

盡管帶著不確定,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可雲彌還是忍不住產生疑惑——

路寒山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圖案?甚至還把它紋在了腰側。

不間斷的水流聲順著屋子裏的循環氣流,緩緩傳入雲彌耳裏。

盡管看不見,可她腦海中立刻浮現了此時路寒山的樣子——身材的優越線條上正不斷下淌著水珠,那些零碎的頭發並攏,略過他閉上的雙眼。

雲彌將身旁的被子攏了攏,重新朝著深處縮去了些。鼻尖隱約飄過昨晚的殘留氣息,她深呼吸一口。

算了,起碼現在還是不要問了。

自己的設計生涯才剛剛開始,Neka的這一重身份不適合暴露給其他人。

再說。

就算重新睡過了又怎麽樣呢?她和他的關係,不還是淺淡的露水情緣。

炮友而已,不必太過當真,各自尋得所需目的就好。

她心想著,眼神裏的混沌光芒緩緩重回清澈。

路寒山從盥洗室走出,正抬手用毛巾擦著頭發。視線落在深埋於被窩裏的女人身上,他動作先是停頓,隨後發出一下輕笑。

“起不來嗎?”

雲彌斜睨了他一眼,接著將被子撩開。她動作懶散,絲毫不在意被看到,緩慢地取過睡袍披上肩頭,遮擋了柔美春光。

“還沒到這種程度,路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自信。”

……

-

兩人並非閑人,歡愉結束後都順其自然地投身回到了正常生活。

雲彌看了眼微信裏,父母與雲弘發來的信息,大致猜測一下情況,看上去並不算嚴重。

路寒山提出要送她,雲彌也沒有推脫。

她選擇回家。

路寒山沒有多問,從桌上隨意拿起一把車鑰匙,便邁步出門。

看著他的高挺背影,黑西裝將身形完全修飾到位。雲彌的內心突然萌生一個念頭——用皮尺將路寒山的腰纏繞,然後牽在手裏。

這個想法有些大膽,甚至讓雲彌短暫愣神以後都忍不住發笑。

路寒山這種身份,應該不缺給他設計衣服的人。

回過神清醒了不少,雲彌隨手將包拎起,跟著路寒山走出這棟一夜風流的別墅。

此時並非高峰期,路上暢通無阻。很快,路寒山那輛極其惹眼的蘭博基尼跑車便停在了雲彌的樓下。

這裏不久前才剛剛停了雪,路邊與頭頂的枝椏上依舊殘留著孤冷的白。太陽出現以後,它們又不緊不慢地往下滴著水。

隨意朝旁邊一瞥,誰知剛好撞上了路寒山清冷又暗藏笑意的視線。

雲彌沒有閃躲,開口道:“路先生,下次再見。”

說罷,她伸手便要去拉車門,誰知把手無力地旋動幾下,車門依舊牢固無比地關著。

雲彌轉頭,眼裏帶著不解。可當視線重新落在路寒山麵上,她看到他嘴角無意中流露的一抹微笑。

路寒山解開安全帶,徑直朝著雲彌的方向湊來。他伸手,指尖準確無誤地觸在了電子門鎖上。

兩個人幾乎重新貼近,相互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

雲彌聽見了解鎖的動靜。

“開了,雲小姐。”路寒山依舊是微笑著。“回見。”

說完,他便重新坐正。兩人的距離又被拉遠,才剛氤氳而起的曖昧,一瞬而散。

門又是簡單的一開一關,有風從縫隙吹入,將外麵的刺骨寒冷稍稍帶了進來。

路寒山單手掌著方向盤,沒有立刻起步。視線追隨著雲彌離去的背影,看著她先是被風吹得一個哆嗦,飛快裹緊外套後一路小跑著最後進入住宅樓。

在身影消失前,她好像回過頭,往自己的方向稍稍看了眼。

距離太遠,路寒山看不清。

他在原地稍等了片刻,拿起手機撥打了柳君的電話。

特助很快接起:“路總。”

路寒山的視線已經恢複到了屬於他的冷然:“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公司的事交給你來打點。”

不久前他投資的那個電影項目,馬上要在M國與國際合作商進行洽談。作為出資人,以及大概率的男主角,路寒山必然需要到場。

隻是這一次,他不準備讓柳君跟隨一道前去。

柳君:“明白。”

“還有。”路寒山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隨意敲打著節奏,視線依舊投向擋風玻璃的外側,隨意盯在某處。“她這裏你也盯一下。”

柳君當然知道,路寒山口中的神秘人物是誰。

他停頓了會,繼續道:“如果還有人找她麻煩,馬上告訴我。”

柳君:“收到。”

表麵看似波瀾不驚,事實上柳特助的內心早已是慌得一匹。

公司盯一盯那是他的職責,可那位雲小姐……難道要他每天都往C牌跑嗎?

但是,柳君能有什麽辦法呢?

還不是隻能默默地打工。

-

在去C牌將一切入職手續辦理完成後,雲彌望著品牌分給自己的單人辦公間,以及高中時期就萬分向往的設計環境。

她閉上眼深呼吸了好幾下,當眼中光芒重新綻放時,那裏早已煥然一新。

帶著滿滿的信心,還有對未來的掌控之欲。

雲彌唇角panpan勾起了一個熟悉的弧度,她在微笑,也在快速起草著未來生涯的計劃。

隻不過,計劃才剛剛列出了一個框架,思緒便被突然響起的談笑聲攪渾打斷。

雲彌隨意朝著外一瞥,看到的卻是一張不算陌生的麵孔。

曾經在與謝慧珊正麵對峙的時候,跟前的女人便站在她身旁,對著雲彌狐假虎威。

沒想到一同被招募進C牌的,還有這個人。

此刻,女人正與其他C牌的設計師站在一塊有說有笑。神情與模樣,絲毫不像是才剛剛入職的新人。

雲彌掃了眼對方胸口的名牌——段梓雙。

名字倒還挺好聽的,隻不過看著對方的挑釁眼神,雲彌隻是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挪開。

別說開口打招呼,她連眼神都不想給一個。

重新看向前方,對照著設計部負責人給出的季度主題,雲彌正準備開始構思想法。

門外的段梓雙稍有些刻意的言語,便順著未關緊的門縫傳了進來。

“其實我比較佩服和喜歡的設計師,除了遺憾落敗的謝慧珊之外,就是大名鼎鼎又神秘的Neka了。”

段梓雙專門朝雲彌的方向看了眼,或許是說到什麽能讓她興奮的話題,語氣不再平淡,相反,夾帶了明顯的戲謔。

“我關注Neka好久了,她唯一一次出的周邊我都專門去買到了兩件,想要專門針對她的風格進行學習。”

有設計師驚訝地問:“我的天,那你得花多少錢。”

段梓雙笑笑:“還好不算多,一共二十萬左右。”

設計間裏,雲彌翻開設計本,將鉛筆削尖先試了幾下,確認無誤後便開始肆意塗畫。

這兒的熏香味道很是特別,沁人心脾使雲彌今天的心情不錯。

她小聲地,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

“我都不用花錢。”

作者有話說:

雲彌:給黃牛美滋滋地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