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寒山的聲音入耳, 已經附帶了十分明顯的鼻音。他若無其事地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將剛才遭受的寒涼遮掩。

蘇城的冬天雖不及北方寒冷,可那沾滿了濕氣的喧囂風聲, 刺入骨裏卻是同樣的生猛。

雲彌沒有忘記花園裏自己遭受的寒風。

相較於自己, 想必路寒山的感觸隻會更嚴重。

一個擁抱似乎並不是什麽難題。

雲彌僅僅用了幾秒鍾時間猶豫,接著她一聲不吭地邁步朝著路寒山跟前走去。

張開雙臂, 她輕輕地環住了男人的身體, 連帶著他的手臂也一起包裹在內。

這樣的動作讓雲彌稍稍感到了些費勁,同時,襲來的也還有路寒山身上, 那還未來得及消散的寒氣。

在擁抱產生的那一刻,雲彌還感覺到男人那突如其來的一下僵硬。

“讓你做什麽你就做啊。”

路寒山的話語中稍稍摻雜了絲無奈, 卻有著明顯的上揚。雲彌埋頭於他的胸膛, 看不見此刻的他,可腦海中已然浮升起了男人的微笑。

她飛快地鬆開手, 整個人朝著後方退去:“看上去你好像不喜歡這樣——”

連話都還沒說完, 雲彌的動作便被路寒山伸出的手臂製止。

被重新攬入懷裏, 可這一次的主動權卻完完全全地交給了路寒山。

“誰說的。”頭頂,他的聲音輕微帶上了些震動。

視線在前方隨意晃**了一圈, 最終還是被西裝襯衫堆疊的布料遮擋了些許,雲彌調整了下,尋找了一個舒適的角度任由路寒山抱著自己。

“我說的。”

話音落下, 房間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兩人不約而同地沒了聲音, 在各自看不大的角度中, 視線仿佛吸飽了水的海綿, 飽滿卻沉重無比。

“沒有, 我很喜歡。”

最終, 熟悉的觸感又從後脖頸處傳來。手指穿插在發絲之中,有些混亂和糾纏不清。同時,指尖點觸著皮膚,一點點的輕微抓動,帶起了牽動全身的微癢。

最近,路寒山好像很喜歡這樣?

飛快想象了番他的這一動作,躥入腦海的卻是別人逗布偶貓的動圖。

布偶貓……?

雲彌被自己的想象力嚇了嚇,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內心的一陣陣舒緩。

堆積起的那些憂愁與傷感,好像因為路寒山的出現而消失了些許。

她視線垂落,在那輕微的光影之中眨了眨眼。

胸口的那股沉重不再時刻壓著,仿佛哪裏開始產生裂痕,傾瀉的破口也即將出現。

“路寒山。”

雲彌還維持著被他抱著的姿勢,連視線都沒有晃動一下。隻是輕聲開了口,呼喚了男人的名字。

路寒山側頭,與她貼近了些:“嗯?”

得到了回應,雲彌稍稍從他懷裏抬起頭。視線觸及到了正上方的深邃,她一時間險些沉淪。

情緒傾瀉的裂口終於出現,或許是衝動,或許也是雲彌內心深處最為誠實的想法。

“我現在很難過。”她說。

男人的手掌撫上了雲彌的側臉,拇指微微翹起,最後搭上了她的唇角。

同時,他微笑著回答:“嗯,我知道。”

昏黃的柔光將路寒山麵上任何淩厲的棱角削弱,仿佛不願將任何鋒利留給她。他的指腹搭在她的唇角,輕輕摩挲著,卻沒有任何下一步動作。

不等於雲彌開口,他又言:“有什麽難過的地方,全部告訴我就好。”

這平淡又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瞬間擊破了雲彌內心的裂痕。缺口完完全全地暴露,沉積於其中的全部情緒頃刻間化作流水,**。

雲彌吸了吸鼻子,感覺到了眼眶處微微發熱。她趕緊眨了眨,不願讓濕潤聚集外淌。

不落淚的原則,她決不能打破。

“我姑姑她……小時候對我特別好。”過了好一會,路寒山的胸膛處終於傳出了雲彌帶了些悶的嗓音。“不管我做什麽,她都會鼓勵我,支持我……”

路寒山沒有開口,安靜地聆聽著她的聲音。停駐在雲彌脖子後方的手卻沒有停下,像是逗貓撓癢般地,一下又一下。

雲彌接著說:“我最開始說想要做設計師的時候,家裏所有人都不看好,潑冷水,隻有姑姑她堅定地支持我……”

傾瀉的同時,曾經那回憶裏的邊邊角角也再度明亮地呈現在雲彌眼前。

那件自己以Neka名義設計的第一件衣服,正是因為接到了雲如令的鼓勵電話,才得以成功麵世。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設計之路大概早就在最開始就被腰斬、扼殺。

不知是衝動,或者是其他情緒。一旦想到了那件衣服,連帶著的那個雨夜,還有前段時間在網絡上匿名發布照片的人,紛紛湧現入腦海。

雲彌有些無意識,沒能控製住便開口,將有關這個秘密的一切全盤告知於路寒山。

剛說完,她瞬間有些後悔。

因為這是隻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更何況一開始,自己還下意識地將那個神秘之人與路寒山的身影交織重疊。

就這麽沒有阻攔地全盤托出,好像顯得自己毫無底線似的。

轉念一想,說都說了,自然也沒有撤回的餘地了。

突然,脖頸後的那股輕撓停了下來。皮膚表麵的微癢消失,淺淺的空**感覺從內心逐漸暈染開來。

她條件反射般地抬起了頭,卻隨著動作的進行,後頸徹底與路寒山的掌心貼合。

他指尖收攏,拇指抵在了雲彌的耳後。

這其中沒有任何力道,卻像極了路寒山強行讓她抬頭正對著自己。

視線的交觸,驟然成為了打不破的沉默的開端。

蘇城的酒店,連壁紙都是江南水鄉的水墨畫。暖黃的光線像是不斷躍動的燭火,投射在小橋流水青石板路上的光紋,正有節奏地晃**著。

最終,視線交觸以路寒山的開口宣告結束。

“心情好一點了嗎?”他的言語之中,滿載著隻在歌聲裏表露的溫柔。

那堅定又充滿熱忱,似光一般耀眼,又如火一樣的直接。

雲彌的思緒不受控製地被他帶動,點了點頭,且沒有挪開眼。

的確,在將那些從未說出口過的話語盡數表達後,因雲如令去世而堵塞住的內心就暢通了許多。

同樣,還也伴隨了舒緩與放鬆。

路寒山眉目彎起,另一隻手輕輕覆蓋上了雲彌的眼。

視線被他掌心的溫熱剝奪而去,淺淺透露著指縫裏帶著暖色邊緣的黑暗。什麽也看不見,雲彌卻能聽見來自男人的鼻息聲。

聽覺被迫放大,甚至連暖黃的光都有了躍動的聲響。

“那就趁今天,全都說出來。這樣以後,就不會難過了。”

明明路寒山的聲音近在跟前,卻因為說少了視線的接觸而形似遠在天邊。

雲彌眨了眨眼,睫毛似乎擦過了他的掌心,有些不確定。

“好。”

她嚐試著去回憶有關雲如令的一切,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在今天全部說完,以後再回想起姑姑,便永遠隻剩下了美好的回憶。

一旦陷入了回憶的長河,溫暖的河水輕輕擦過腳踝,帶來了舒適,也勾起了雲彌消失多時的困倦。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感覺到了掌心的微癢,就好像那纖長無比的睫毛加快著擦動的速度,路寒山的視線朝下掃去。他依舊攏著雲彌的眉眼,好像生怕突然映照的光線,會打斷她好不容易誕生的睡意。

上下眼瞼已經開始打架,雲彌自然沒有了接下去的聲音。

他眼底沉澱了溫柔,像是蒼白月光下的一抹波光。

一手依舊托著雲彌的後頸,另一隻手則穿過了她膝下。

路寒山企圖將她橫抱起放回**,卻因起身的動作幅度稍有些大,懷裏似雲朵般柔軟的女人稍轉醒了些。

他隨即停下了動作,視線聚焦著雲彌的睡顏。

隻見她眉間微微蹙起,即便閉著眼,睫毛也在輕輕煽動,好像下一秒就要睜開。

路寒山幾乎整個人都冰凍在了原地,直到雲彌再次陷入了穩定的睡夢。

隻是她粉嫩的嘴唇閉合了幾下,發出了些輕輕的動靜。在徹底入睡前,雲彌輕聲且無意識地說。

“路寒山,你是當年的那個人嗎……”

指尖驟然收緊,燈光加深了路寒山的側臉的溝壑,也連帶起了鏡片後方那束沉穩又無比深邃的目光。

他的視線垂落在懷中人的麵上,久久都沒有挪開。動作僅限於此,最後猶如大夢初醒,路寒山抱著雲彌,將她輕輕放在**。

拉過被子掖好了每一個角,他的手輕拍著她。在昏天黑地,分不清時間的光線中,路寒山彎腰傾身向前,將一個輕輕的吻印上了雲彌的鼻梁。

-

過多的疲憊堆積在一起,想要全部釋/放想必會是一項大工程。

雲彌這一覺,徑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來睜開眼,窗簾縫裏時不時晃**的耀眼,隱約有著天光乍破的樣子。

枕頭邊上的手機好像一個小時前就在不停震動,徹底清醒後,雲彌隨手將它撈過。

誰知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幾十個未接來電。

來電方都是一個人——雲弘。

她瞬間睜大了眼。

渾身上下席卷而來的柔軟,以及撲鼻而來的,酒店四件套那專有的清香味道,都在那一瞬間提醒了雲彌自己身處何處。

昨天好像隻是和雲弘說她回房間休息一會,結果非但沒有回,還直接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胃部隱隱傳來了饑餓感,雲彌抬手揉了揉,隨後將電話接起。

聽筒裏,兄長最初聲音裏隱藏著明顯的焦急。在聽到自己沒事,並且好好地休息以後,雲弘逐漸放鬆了那股緊繃。

“那就行,吃飯了嗎?”

十分日常地詢問了幾番,接著雲弘就將電話掛斷,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雲彌捏著手機,被子堆攏在手邊,就以這樣的姿勢在**呆坐了一會。最終,她意識到任由這樣下去,好像不太好。

這是姑姑留下的最後一段時間,自己當然是要盡力而為。

想罷,雲彌掀開被子就準備下床,卻冷不防地被人從身旁握住了手臂。

她身形一頓,緊接著才意識到身旁還躺著個人。

昨天晚上睡得太死,自己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不記得入睡前究竟是什麽情況。

隨著溫熱的觸碰,她轉頭看向身側。

入眼的,是路寒山單手撐著額角,半靠在床頭的模樣。毫無遮掩的手臂肌肉線條,此刻正在雲彌眼前近距離曝光。

“去哪兒?”他聲音裏帶上了從容不迫。

從姿勢以及語氣上判斷,或許路寒山早就已經醒了。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是稍早前的睡姿,都被他盡收眼底。

盡管這並非他們頭一回同床共枕,卻是少數不多,沒有發生任何關係情況下的相擁而眠。

視線不由得再度掃向了路寒山露在被子外的手臂,雲彌卻不願與他對上視線。

“要回去了,家裏還有事。”

男人微微側了下眼:“剛才雲弘不是說,你不用回去嗎?”

他的聲音雲淡風輕,已然有著對一切情況熟練掌控的模樣。路寒山沒有掩蓋自己對雲家的了解,而是將一切全都呈現於雲彌眼前。

她因對方這淡然的態度而停頓,思量了片刻,將內心所想全然告知於他。

“最後兩天了,我想再多陪陪她。”雲彌回答。

本以為還需要和路寒山糾纏很久,誰知他卻眼露微笑地鬆開手。

“我叫了早午餐,吃完再走。”

-

從雲家的偏門邁入,雲彌本懷揣著稍稍的不安。

可她還沒有在靈堂露麵,卻遠遠地看見了兩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腳步放慢,雲彌踩著略微濕滑泥濘的石板路,一點點地靠近。

經過確認,此刻站立在靈堂不遠處位置上的,正是盧安安與謝慧珊這兩個曾經與自己打過照麵的人。

她們怎麽來了?而且這兩個人曾經,好像完全沒有過交集。

雲彌不記得通知的賓客裏,有過她們兩個人的名字。

並且……前段時間的事情在微博上鬧得轟轟烈烈,雲弘自然是知道的。入職C牌的考核,謝慧珊在時尚論壇裏引導風向的造謠,雲彌也因向雲弘谘詢法律問題,而被兄長得知了二三。

自己的兄長雖然平時做事損了些,也經常容易將玩笑開過頭。可一旦有人欺負了她,雲弘會瞬間化身成為妹控。

這也是為什麽小的時候,一同玩耍的孩子群裏從沒有人敢招惹雲彌的原因。

她那永遠高傲,永遠抬頭向上的性格,大概也就是從小養成的。

既然雲家沒有主動通知邀請,那麽這兩個人便是自行前來的。

雲彌來了興趣,偷偷靠近,躲在了一個能全方位觀察的位置。

在距離靈堂數十米遠的地方,盧安安與謝慧珊被管家攔下。

雲彌看見盧安安的火爆脾氣險些就要發作,可礙於此刻跟前的勢力過大惹不起,她強行將脾氣壓製了下去。

而謝慧珊,即便心生不爽,卻也強行與管家解釋著她們到來的緣由。

可不論將話語說得多麽真誠,將自己對雲如令的尊敬之意盡數表達,管家依然鐵麵無私,始終都在表達一個意思——

沒有允許,你們不能靠近靈堂。

那兩人又糾纏了片刻,眼看著的確沒有機會,便隻好垂頭喪氣地準備轉身離開。

誰知身後走來了當下娛樂圈人氣正不斷上升的小花彭星凡。

在盧安安對上視線後,彭星凡先是一愣,接著禮貌性地點頭表示問好。視線擦過了一旁站立著的管家,彭星凡訴說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懷著對雲如令前輩的敬意,我自作主張前來,還請見諒。”

聽見彭星凡的這句話,盧安安和謝慧珊的麵上紛紛流露出了看好戲的嘲笑表情。

她們都被攔下了,死纏爛打都過不去管家那一關。

彭星凡自然也會是相同的結果。

誰知,在凜冽的寒風裏,管家卻對著彭星凡稍稍欠身。

“彭小姐,這邊請。”

彭星凡微笑且儀態端莊地向管家表示了感謝,隨後便邁步朝著靈堂的方向走去。

徒留下了盧安安與謝慧珊兩人,麵上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嘲笑,站立在逐漸蕭瑟的寒風之中。

瞬間,她們滿心期待的嘲諷,最終還是轉向了自己。

這是為什麽?

雲彌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嗓音:“怎麽光偷偷看著,不出去?”

不用轉頭,她就猜到了來者是雲弘。

站直,雲彌沒再關注著遠處的一切。嘴角掛著微笑,她稍稍將散落的長發攏了攏。

“你安排管家的嗎?”

雲弘聳了聳肩,並沒有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畢竟要給我妹妹出口氣。”

看著兄長難得認真嚴肅的神情,雲彌強忍著笑意,最後還是撇過視線:“看來今天這一聲謝謝哥哥,是跑不掉了。”

雲弘麵上顯露著無所謂:“隨便你。”

一眼看穿他的假話,雲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謝謝哥哥。”麵上流露著她最為常見淡笑,可眼神卻包含著前所未有的溫暖。

這一束光被雲弘瞥見,他稍稍一愣,隨後因為發現了妹妹的蛻變而欣慰地微笑。

她的喜怒哀樂,也在逐漸明顯。

礙於那兩人突如其來的出現,雲彌帶著些好奇,去微博上搜索了番她們的近況。

盧安安是公眾人物,能夠搜索到的消息自然也就廣泛了些。

據得知,她如今在互聯網上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態。曾經的合作大牌急急忙忙地趕著與她解約;那些早就已經公開官宣,甚至投入錄製環節的綜藝節目也接二連三地宣布她下車。

一瞬間,原先那些她引以為傲的資源通通離她遠去。

而謝慧珊,雲彌也從雲弘那裏稍作了解。在麵試C牌的考核未通過後,她又接連嚐試了其他大牌的入職考核。

但或許她在時尚論壇的那一番騷操作早就被內部人士扒了個徹底,最後通通以麵試落選告終。

前段時間,盧安安勢頭正旺,工作室便發布了招聘令。謝慧珊走投無路,向盧安安工作室投遞了簡曆。

誰知好不容易算是找到了工作,盧安安又翻了車。

……

想必這次會前來吊唁,也是想借此機會,看看能不能沾到雲家的光環,討到一些好處吧。

可誰知,她們早就在不經意間惹了不該惹的人。

雲彌沒有接著往下看,而是將手機收起,對著一旁正觀察股票與法律文書的雲弘來了句。

“好歹都是女孩子,哥你也別太為難她們。”

誰知雲弘卻有些茫然地抬頭:“你說什麽?”

雲彌眨了眨眼,兩道不知所以的視線在空中交集、碰撞。

那是誰……?

很快,她腦海裏便浮現出了另一張麵孔。

難道,是路寒山嗎?

懷揣著這個問題,可雲彌怎麽也沒找到問出口的機會。

雲如令的葬禮結束後,按照蘇城的傳統規矩,至親需要留在老宅子裏,陪同一段時間後方可離去。

這意味著雲彌需要在蘇城一直待到正月十五過後。

可很顯然,另一個人並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來陪著她一同留下。

早在剛來的那一天,路寒山的電話便響了不停。都是年後各種合作的邀約,以及他那仍在前期準備中的電影項目相關。

年初四的下午,雲彌抽空送他去了蘇城機場。

假期的室內道路稍稍顯得有些空**,雲彌開著車,隨意在車道的虛線上變來變去。

自打成功進入C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注視,雲彌便鮮少開車。手一時之間有些生,即便道路空曠無比,她也沒有過度關注著一切。

可麵上不自覺浮現出來的緊張神情,還是讓坐在一旁的路寒山不由自主地輕笑了番。

雲彌看到下一個路口的綠燈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的閃爍,便切換到刹車輕輕壓下。聽到了耳邊的動靜,她不禁問道。

“你笑什麽?”

大概是因為緊張,在說話的同時,雲彌還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與之前的那些模樣不同,她下意識裏流露出的俏皮,反倒是最真實的本質。

路寒山朝車窗的方向稍稍側了些,偏過頭來,視線包攏著正專心開車的雲彌。

“沒什麽,欣賞到了平時看不到的東西而已。”

今天算是個大晴天,即便外麵依舊有寒風在肆虐,可鋪灑於整片下流平原的陽光,以及籠罩於頭頂的藍天白雲,紛紛將那冰涼刺骨從心間驅散。

聽見路寒山的回答,雲彌握緊方向盤的手指輕點了幾下邊緣。她習慣性地想要轉頭,卻又因為心底的緊張而不得不放棄。

“什麽?”

目視前方,絲毫沒有轉頭。她秉持著做一名華國優秀司機師傅初衷,聚精會神地將路寒山成功送到了機場。

年初四,機場內外已經呈現出了繁忙的姿態。返鄉的遊子,與出門遊玩的旅客,匯聚成這段時間繁忙又幸福的風。

考慮到路寒山的身份與爆炸影響力,雲彌在與機場的相關人員打過招呼後,徑直駛向了地下車庫的VIP入口。

倒車入庫對雲彌來說並不是什麽大問題,可當車尾進入停車框,兩邊牆壁帶來的壓迫力依舊讓她不免繃緊。

最後,當一切都宣告成功,雲彌長歎了一口氣。正準備解開安全帶,她接觸到了來自身旁男人打趣一般的視線。

“幹什麽?我的車,開的還可以吧?”

雲彌不願繼續與路寒山對視,幹脆伸手從後排取過背包。

“嗯。”身旁的男人回答,語氣略微上揚,又帶上了絲調侃的味道。“我都像一個被富婆包的小明星了。”

這句玩笑有些嚴重,雲彌正要轉頭打趣,誰知對方的溫暖手掌卻輕輕落在額頭。

“欠我一個新年,以後記得還。”

隔著手掌,雲彌聽見了從路寒山薄唇之間吐露的溫柔言語。

作者有話說:

寫著寫著:遮擋視線,看不見?

卷:懂了,下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