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香味還停留於唇齒, 雲彌抿了口果汁,隔了好一會才注意到一邊路寒山的沉默。

“怎麽了?”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 此刻路寒山的沉默似乎略有不對勁。

聽到她的聲音以後, 男人的眼裏的那一束光亮,又隱隱朝著她的方向灑落。

“沒什麽。”路寒山嘴角的淡笑依然**漾著。

他起身, 隨手將餐盤朝著正中堆攏了些。

雲彌剛舀了勺咖喱送進嘴裏, 隨著他的動作抬眼,接觸到的卻隻是路寒山那一抹意義不明的笑。

她的動作不由得因這絲淡笑而停頓一下。

路寒山好像,很少會流露出這樣, 使壞一般的笑。

除非是在**。

張嘴,她將那勺咖喱吞/下。

心虛卻早已隨著路寒山的笑意, 飄向了不久以後的將來。

今日的晚餐時間稍有些早, 天邊還燃燒著絢爛的紅霞。

又一次地感覺到了夏天那逼近的步伐。

廚房門的玻璃鏤空處,被路寒山穿著圍裙洗碗的背影占據。

還是那件西裝, 袖口卻已經解開又上翻。

小臂的肌肉經絡無比明顯, 又隱約能看見凸起的青筋。

一切都是那麽恰到好處地修飾了路寒山的完美。

如此的場麵, 隨意的一眼便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強行讓自己不再朝著那個方向看,雲彌漸漸察覺到了一絲別墅裏的不同。

她環視一周, 決定讓自己朝著別墅的頂層走去。

平時來的那幾次,他們活躍的區域也就隻有客廳房間,還有那個連帶著的寬敞浴室。

除去上次自己取東西才進的書房, 雲彌好像再也沒有涉足過其他地方。

房間頂層還有一個半高的小閣樓, 隱約望見了那兒不錯的晚霞風光, 雲彌毫不猶豫地便邁步上了樓。

越是靠近傍晚時分, 西半邊的天空便顯露了那融洽度最高的混合之光。

那兒像是一盤打翻了的水彩顏料, 各式各樣的色彩混在一起, 卻分外好看。

雲彌彎腰走出了閣樓的小陽台,趴在欄杆上,對著天邊的晚霞目不轉睛。

突然,就在某一刹那,她在那火紅的雲彩上,隱隱看到了加州落日的模樣。

瞬間,過去路寒山做過的一切事情,都隨著那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匯聚成動畫,映入雲彌的腦海之中。

夕陽的餘燼裏,隱隱可以看到成隊掠過的鳥兒。

倦鳥歸林,他們終究是回到了屬於它們的巢穴之中。

雲彌驀地心生了些念想。

繼續讓視線在晚霞的火紅裏逗留片刻,接著她毫不停頓地轉過身,再一次走進了暫時隻屬於路寒山的別墅裏。

她突然,很想問他一些事情。

當路寒山做完了所有家務,尋了半天都沒見到雲彌的身影時,他打開了房間的門。

這片隻被他們擁有的空間裏,依舊陳列著往常的那些擺設。可上方那無數道的光輝,卻讓一切都看上去那麽的……煥然一新。

雲彌裹著那件隻屬於她的睡袍,此刻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不知正搗鼓著什麽。

聽見門口方向傳來的動靜,她稍稍停頓了手裏的動作,回過頭來。視線再自然不過地落在路寒山身上,暖黃光線將雲彌的目光襯得嫵媚。

她站起身,濃密又鬆散的長卷發極其隨意地披散在身後,睡袍布料交錯於胸口,讓一切都是如此那般若即若離。

光腳踩著昂貴的深色地毯,更是顯得雲彌那纖長的雙腿無比白皙。

被路寒山的視線籠罩全身,她就這般“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麵前。

距離拉近,雲彌不得不仰頭看著他。

路寒山還穿著今天那件黑襯衫,近距離還能看見布料上沾染著的點點。袖口依舊挽起在小臂,方才雲彌遠遠看到的一切光景,都在此刻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這麽早就要休息了?累了嗎?”

路寒山伸手,隨意將雲彌一縷附於身前的長發撥了撥。

發絲垂落到了該去的位置,可他的手卻直接停在了她的肩頭。

隻需抬起手指,她的臉頰便能凹陷下去一小塊。

可路寒山並沒有這麽做,他僅僅是將動作停頓了下來,仿佛隻是想要捕捉她身上的那股清香。

誰知雲彌十分幹脆果斷地抬起手,覆蓋上了他的手背。

她將他的手從肩上取下,接著朝自己拉近了些,主動伸手環住了路寒山的腰。

“沒有。”雲彌如實回答。

一點一點地貼緊,她選擇將內心的真實所想全盤托出:“等不及了。”

……

她的這句話,讓路寒山稍作呆愣。

好像還從來都沒有聽見過,雲彌說如此主動的話語。

腰被環住,懷中的女人不得不徹底仰起頭。

“路師傅幫了我這麽多忙,我偶爾想報答一下路師傅,這應該沒什麽吧?”

這樣的動作,剛好讓路寒山看見了雲彌嫵媚眼神裏的光點。

那一抹皎白之中,仿佛點綴著什麽似的。

他有些刻意,卻也滿含著情難卻。

再度抬起手,路寒山的拇指輕輕刮過雲彌的眼尾。

“怎麽報答?”

-

大概是心理建設還沒有那麽到位,雲彌還是要求他關了燈。

黃昏時刻已過,薄紗窗簾外的天空恢複到了它的深紫色。隱隱又微弱的光亮投入,卻隻留下了雲彌的朦朧身影。

路寒山依舊摸著她的臉,視線卻怎麽也無法從指尖的位置挪開。

難得看見小雲朵糾結的模樣,路寒山的內心早已樂開了花。

隻是他自然不願意看到她的難堪。

暗喜也僅僅隻是在心底停留了幾秒,隨後路寒山便傾身朝前,彎下腰去。

“起來。”

雲彌斜睨了他一眼:“嫌棄我菜?”

路寒山輕笑,手卻幹脆順著臉頰緩緩下落:“怎麽會?”

移動遲遲沒有停止,直到他輕拍了下她。

“我是很嚴重的服務型人格,讓我來,就算是你的報答了。”

雲彌:……

隻是她的停滯在路寒山眼中完全算不了什麽。他手臂稍一用力,房間裏的格局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甚至,雲彌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腳趾便蜷縮了起來。

完全不受控製,發自於人心的本能。

就好像夏日被沙灘邊的浪潮不斷衝刷,幾乎是一波又一波的冷熱相互穿插,涼爽感覺蔓延至渾身上下。

隻是當雲彌在享受著爽感浪潮的同時,微博上的網友們,也正進行著高強度的衝浪。

前段時間關於C牌那位剛剛嶄露頭角的新人設計師抄襲的事件,微博上莫名其妙地刮起了沒有半點溫度的風。

熱搜掛了好幾天,可點進詞條的大部分人,更願意將注意點投放在聚焦在雲彌的長相上。

最後導致吃瓜的沒幾個人,但成功讓雲彌以外貌出了圈。

[我覺得小姐姐很漂亮啊,人家又不是明星或者網紅,說她抄襲也不放點實錘,不懂這個熱搜怎麽可以掛這麽高。]

[我到現在連一張對比圖都沒看見,你們放瓜麻煩再加一把叉子,我好插猹。]

[不放錘的話,麻煩多放點美女的照片吧。現在網上有的我基本上都看了,來點新的,我愛看。]

……

微博上的討論話題越來越偏,幾乎完全沒有人去關心詞條的本質。

終於在某個時刻,全網的各大營銷號像是得到了什麽指揮般,瞬間將雲彌與孫奕瞳作品的比對圖釋出。

構圖、思路,以及那些衣物邊角處的小細節,居然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

方才還在叫囂著要看實錘的網友們瞬間啞火。

看著依然有著轉變之勢的輿論風向,C牌大樓總裁辦公室裏的黃總終於還是舒了口氣。

現在路寒山的解約基本上已經成了定居,自己想必沒法再挽回些什麽。

那麽就隻好……將那個女人的設計師生涯毀掉。

微博廣場上,已經有人開始對雲彌進行極其過分的謾罵。

而最好笑的是,再朝上翻一翻,很快就看到了他不久前發表的對雲彌的長相的垂涎。

[這個不錯,感覺彩禮可以達到十萬的標準。]

黃總視線中露出了絲得逞後的壞笑。

與此同時,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飛快接起,麵上不自覺地露出了諂媚的笑——就像曾經對著路寒山那般。

“我已經按照您說的去做了,好……好。”

此刻,黃總絲毫沒有猶豫,就差對著電話裏的人點頭哈腰。

偌大卻略顯荒涼的辦公室裏,隱隱能夠聽見話筒裏的嘶啞人聲。

“想要保住你的品牌,那就全方麵配合我。”

黃總諂媚的笑意更是加深:“您放心。”

掛斷電話,他深呼吸了一口。

剛才電話裏的人,手裏掌控者娛樂圈大半部分公關團隊。

想要毀掉雲彌那個女人,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必然會和路寒山硬碰硬。

雖然這樣有些鋌而走險,可眼下為了保住C牌,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隻有先將網絡上的輿論全都炒火,才能造成後期,即便是路寒山出麵也無法挽救的情況。

隻不過……黃總千算萬算都沒能料到雲彌居然就會是Neka。

她的背後,還是那個神秘無比的雲山集團。

怎麽看,都沒有辦法從Neka這個方麵開刀。

其實不論從什麽角度去思考,C牌都完全不占道理。

他們的出發點本身就是錯誤的。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

現在唯一能做的,便隻有在雲彌還沒反擊的時候,能給她潑一點髒水,就是一點吧。

至於C牌接下來的路,走得艱難是必然的。但隻要好好想辦法,一定可以克服困難。

黃總深呼吸了一口,從未感覺到如此艱難。

聽說蘇城的雲家,好像前段時間準備來京城發展分公司。

如果自己願意低頭,雲家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隻不過……黃總驀地想起雲彌。

雲……

應該不會那麽巧,華國那麽大,雲這個姓氏也並非那麽稀少。

不會這麽巧的。

-

由於今晚開始的時間比較早,即便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當暖黃燈光在一起亮起時,雲彌瞧見床頭櫃上的鍾表。

時針才剛剛走過了“10”。

對於現在的成年人來說,這似乎隻是夜生活的一個開始。

雲彌有些慵懶地躺在柔軟地被麵上,垂眼看著路寒山將用過的紙巾團成團,隨手扔掉。

似乎是有所感知,他側過頭。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恰好讓路寒山的眼瞳接收到了雲彌的視線。

再平常不過的接觸,可卻隱隱地勾起了剛才在黑暗裏的回憶。

隻能看向他,接著將路寒山的一切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瞬間,雲彌覺得似乎連柔和的燈光都沾染上了極高的溫度。

臉頰燙燙的,她不由得轉過頭。

半邊臉貼著柔軟的被子,雲彌隻聽見路寒山的一聲輕笑。

忍不住將餘光投向他。

她看見他拿起手機,不知看到了些什麽,麵色凝固了幾秒鍾時間。

接著,路寒山似乎立刻投入到了工作狀態。沒有撥出誰的號碼,隻是麵色略微嚴肅地發送了幾條消息。

他找的人是唐嘉銘。

看到的,自然是此時微博上,已然發酵的雲彌與孫奕瞳事件。

路寒山隻是隨手將微博轉發給了唐嘉銘,可瞬間得到了對方的熱切回應。

唐嘉銘:[在的,路總。]

畢恭畢敬,完全沒有半點當下公關強者的姿態。

路寒山:[你不應該在。]

唐嘉銘內心打出一個問號,隨即後背就開始不停地冒著冷汗。

他幹什麽了?自己是不是可以思考一下能夠發展的副業了?

路寒山:[微博已經這樣了,趕緊去解決。]

……

大腦仿佛繡死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唐嘉銘才回過神來。

唐嘉銘:[收到,路總。]

果然,現代社會,“收到”總是某種身份的象征。

隻是路寒山臨時叮囑了一句:[暫時先不要曝光她的任何一重身份。]

考慮到雲彌說過的,該給Neka露臉,他很快為她考慮好了一條路徑。

唐嘉銘的辦事效率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微博上的兩方輿論便開始了劇烈的衝突。

一方麵,雲彌被認定為實錘的抄襲者;而另一方麵,孫奕瞳也實打實地抄襲了Neka。

總之,C牌必不可能在這件事裏置身事外。

看著公關的效果已經展開,路寒山還算滿意地將手機放置身旁。

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他便感覺一股來自手臂側方的力道。

抬手,路寒山甚至沒有刻意去找,便一下抓住了雲彌的腳掌。

微癢從腳底心裏傳來,她躲了幾下沒能躲開,幹脆也不再掙紮。

“你在看什麽?”

此刻的身體是盡興後的放鬆,雲彌麵上的笑容略顯靨足。

路寒山換了隻手,輕捏了下她的腳踝。

黯淡卻依然淩厲的視線,將此刻的她全部圍攏。

“在想一會的姿/勢。”

作者有話說:

雲姐:歇一會吧

寒山哥:不行,報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