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麽?

頭疼欲裂,隻覺周遭十分吵鬧……

身體猶如散架般不受控製……我拚盡全力想要張開眼,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家鄉……

沙啞難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呦!哈哈!這小妮子醒了!”

“呦!還真是!那有的玩了!”

聲音聽著便令人作嘔,我艱難睜開雙眼,入眼是兩個土匪模樣,尖嘴猴腮的男人……

兩人笑得猥瑣無比,開始伸手撕扯我的衣服……

嘴中還說著**詞豔語:“哈哈,來個城郊還真是撿著便宜啦!賺了!”

“就是!我說,這小妮子就是這疤痕醜了些,到底還不錯,咋哥兩要不玩玩後把她藏起來,哈哈哈!”

還未搞清自己身在何方,身於何世,隻覺跌入無間地獄,隻能苦苦乞求最後的一點尊嚴……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我虛弱地無力反抗,隻有拚命搖頭,哭著乞求……

“嘶……”衣服被粗魯地撕開,兩人一人按著我的手,一人壓著我的腿,讓我動彈不得。

“求求你們了……不要!”我嚇得哭出了聲,絕望籠罩了全身。

“叭!”一個巴掌甩到我的臉上,臉被狠狠扇到右邊,腦中嗡嗡作響。

“小點聲死娘們!這是在京城城郊,把官兵引來老子要你死!”

京城城郊?

為什麽我還在這個世間苟延殘喘,為什麽我要受到如此的屈辱?!我終究最錯了什麽?!要如此懲罰我!

“求求你們了……嗚嗚……不要……求求你們了……”我低聲絕望地乞求著,無助到想要死去……

兩人眼中泛著**光,捏著我的臉下流地說著:“乖!哥哥們會好好疼你的!”

“不要碰我……嗚嗚……我是將軍府的……”為了自保我竟然搬出了將軍府的名號,啟唇後卻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字……

將軍夫人木清兒現下應已安然在府內,而我卻什麽身份都沒有……

“哈哈哈哈!”一個土匪低聲嘲笑:“將軍府的什麽?丫鬟、奴婢還是陪床哈哈哈哈!”

“別瞎說!”另一個土匪打斷:“將軍府哪有陪床,這小娘們肯定騙你,你看她穿的,怎麽可能是京城人!”

我低頭一看,已被撕扯開來的衣服竟是我穿越之前屬於另一個世間的衣服!

不是絲質綢緞,沒有華美刺繡。

我以自己的身軀來到世間了?不再是誰的替身,卻要承受這逆天改命的懲罰屈辱?

“哈哈哈哈這小娘們肯定沒見過世麵,穿這衣服還敢說自己是將軍府的,將軍府丫鬟都沒有這麽寒酸!”

“哈哈哈那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玩玩了,看樣子還是個雛兒!”

兩人肮髒的手向我伸來……

我用全身的力氣想要推開,用盡所有的淚水去乞求!

原來我用盡生命去換來的……就是如此的屈辱……

突然……有些恨了……

如果不是木清兒陰謀設計我就不會來到這個世間!

如果不是陸子修疏離隔閡我就不會逆天改命逃離!

如果不是他們!我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被人侮辱,被人玩弄!

兩人繼續撕扯我僅剩的褻衣,用肮髒的嘴來觸碰我……

我哭不出聲了,舌頭伸到牙齒間……

咬舌自盡會不會很疼?

再疼也疼不過那一月的錐心之痛,那七年的心傷之痛,任人淩辱的屈辱之痛……

死亡或許比如此活著痛快些……

老天爺……讓一切都結束吧……

緩緩閉上眼,我嚐到了血的滋味……

“咚、咚……”在我身上任意妄為的兩雙手突然停住,那兩人似乎倒在了我的身側。

我緩緩張開了眼,入眼的是一人逆光而站,一襲白衣,手執折扇,頭發不紮不束,眉如墨裁,眸若星辰。

白衣公子單手解下身上的鬥篷,蓋在了我的身上……

屈膝輕輕蹲在我身旁,一雙細長丹鳳眼默默將我望著……

他有些蒼白的麵孔顯得憔悴病態,而後無神地緩緩開口道:“可願同我走?”

心已千瘡百孔,身在何方又有什麽區別?

兩眼無神,淚眼迷蒙中,我向白衣公子身後望去……

微風徐徐,晨光煦煦……

白衣公子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起身用布帛擦拭了折扇上殘留的血跡……

“可還能走?”

我愣愣望著他,剛剛經曆的一切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極度的恐懼與後怕裹挾著我。

“見諒。”白衣公子俯身輕輕將我抱起,放入了他身後的馬車中……

我靠著馬車的邊緣,無神的望著窗外,這是京城的城郊,隱約看到了遠處的城門,門上赫然寫著鮮紅刺目的“京城”二字……

我想我再也不會回來了,京城是我噩夢開始地方,更是從來都不屬於我的地方……

白衣公子在我身側閉目養神,不言不語。

我想,去哪了都無所謂了……隻要不在京城……

——

馬車搖搖晃晃地前行著,我無神無聲地倚在車窗旁。

一切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結束了……

我七載的癡夢幻想就如此結束了……

這樣也好……隻是不知之後的蘇槿年,還會不會傾心以付,還會不會憧憬幻想……

而我現在又是以一個怎樣的身份在這世間苦苦掙紮?

伸出右手,手腕處有一顆小小的黑點,這是木清兒身體沒有的。

我擁有了自己身體,卻再也不是那個自己了……

馬車緩緩停下,白衣公子睜開了眼,沒有望我,目視前方淡淡道:“到客棧休息吧。”

說完起身下了馬車。

我將鬥篷緊緊圍住自己,跟在白衣公子身後也下了馬車。

客棧小二將我引上了二樓廂房,白衣公子便住在我左側的房間。

來到廂房,坐在椅上,我無神地發愣著……

“咚咚咚”房門聲響,進來了一個店內的丫鬟,為我帶來了一套新衣,並向浴桶中倒入熱水後離開。

我起身取下鬥篷後折好,踏入木桶沐浴,用力擦盡身上惡心的痕跡與記憶,抱著雙腿,在木桶裏呆坐著……

我想與過往訣別,用新的一切迎接往後的日子。

可,往後的日子又會以怎麽猙獰的麵孔來對待我……

直到水涼了,我才恍然驚覺身體冷得發抖……

起身間恍恍惚惚換上了新衣。

新衣很美,很清雅,是一件白色羅裙,帶著梅花點點。

我走到妝台前,取下亂蓬蓬發中搖搖欲墜的木簪,抬眸望向鏡中的自己。

“啊!”木簪應聲落地,摔成兩截。

我驚叫著捂住左臉!左臉下頜處是一條細長猙獰的疤痕!

凹陷縐折的鮮紅疤痕橫亙在左臉下側,醜陋而怖人……

“不……”我跪坐在地,失聲哭泣……

這又是逆天改命的懲罰之一了麽?

這又是上天對我的懲罰?覺得我配不上與木清兒一模一樣的麵容?還是嘲笑我七年的癡心妄想?!

“咚!”房門被急急推開,白衣公子跨門而入,望見了我捂著臉的狼狽哭相。

默默望了一久,緩緩上前蹲在我身旁……

良久,他用有些生病的沙啞聲音說道:“回到審香閣,那裏有西域的冰肌雪膚膏,或許能夠助你消除疤痕。”

我怔怔地望著地麵,腦中空無一物,什麽懲罰,什麽天譴,都來吧!都來吧!

白衣公子歎息一聲,喚了客棧丫鬟來將失了生氣般的我扶起,扶到榻邊坐下後,白衣公子淡淡道:“好好休息吧。”

說完轉身離開了廂房。

第二日啟程,我帶上了麵紗,遮住可怖的疤痕,悲傷的過往。

臨走時看到地上昨日摔成兩截的木簪……

顧臨疏已離開這個世間,無人會助我回鄉……而木簪是如今我與陸子修的唯一關聯之物,睹物悲懷,不如就此斬斷……

我毅然推門離開房間,獨留木簪靜靜躺在原地,陷於往昔……

從今往後,我隻是蘇槿年,與過往再無幹係!

我抱著白衣公子昨日為我遮羞披上的鬥篷離開客棧,再次係緊了麵紗,往後餘生可能都要帶著這麵紗生活了吧……

踏上馬車,白衣公子已端坐在內,見到我的一刹那似有一瞬的愣怔。

馬車開始前行,不知去往何處,想來應該是白衣公子說的審香閣吧,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

我們一路上,都沒有太多交流……

白衣公子大病未愈,憔悴無神的麵上是對黯然神傷的極力掩飾。

而我再次“起死複生”,往事成空,還如一夢,一路上恍恍惚惚混混沌沌著。

車馬搖搖晃晃的前行,過了一村又一村,第三日住宿後離開客棧,我看到了兩輛馬車。

“姑娘,這邊請。”車夫招呼我走向停靠在後方的馬車。

我抬眸向前方馬車望去,馬車旁是大片盛開的絢爛夏花。

白衣公子一人立於花間,他向遠方默默望去,微風徐徐,他衣袂蹁躚,卻是一動不動,煢煢獨立……

我無心多想匆匆上了自己的馬車,就這樣被安頓到了新的馬車裏,與白衣公子便再沒有交流。

這樣也好……

你的眉頭如鎖霧靄,你的黯然如失魂魄……

我的哀莫大於心死,我的混沌迷惘無謂今夕何夕……

就都不用再偽裝掩飾。

可以將喜悲放在臉上,可以無所顧忌宣泄而出,可以將秘密永遠埋藏……

「夢釋然:琵琶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