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淩已前往前線,將與陸子修裏應外合營救洛榬。

顧臨疏化身為顧先生,作為安臨鏢局大東家,自由進出著鏢局,與我隨時溝通著展淩前線的最新消息。

我每日祈福禱告,願洛榬平安歸來,願陸子修平安大捷。

今日在興州寺廟內祈福完畢,我起身離開寺廟,顧臨疏一襲長衫負手而立,竟然在院內等著我。

“你怎麽會來這?有什麽消息了嗎?!”我急急走向顧臨疏問道。

“洛榬救出來了。”

我大喜過望,激動地拉著顧臨疏的衣袖追問:“他在哪了!現在可好?!”

“距離此地八十華裏處,展淩和晏宸駕著馬車送他回來,九死一生算是命大,隻是一直在昏迷中。”

“多謝!”我重重點頭謝過顧臨疏,即刻向寺廟外跑去。

跑至寺外,翻身上馬直直向興州城外策馬奔去!

我要去接洛榬!

我不可抑製地喜極而泣,洛榬還活著!

洛榬回來了!

“蠢女人!”顧臨疏揚鞭騎馬趕至我身側,無奈道:“你知道路嗎?!”

馬蹄飛馳,未減速度,我扯著嗓子回道:“就是去北荒的路對嗎?”

顧臨疏抿唇翻了我一眼,“駕!”了一聲趕超我些許,回頭道:“跟著我。”

我跟著顧臨疏快馬加鞭地走了好久好久,又似乎很快很快,直到看到了不遠處徐徐而來的一駕馬車!

駕車人便是展淩和晏宸!

“籲!”我和顧臨疏齊齊勒緊韁繩,緩緩停住了馬。

我急急下馬,向馬車衝去!

展淩和晏宸亦緩緩停下,跳下馬車站至一旁。

跑至馬車跟前,一步步緩緩輕輕走進,竟有些不敢掀開簾幔。

洛榬就在裏麵……

我的容予回來了……

我顫抖著伸出手微微拉開了帷幔的一角……

馬車內是一張軟榻,洛榬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麵,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攀上馬車前室,細細向內望去,想要看看洛榬的麵龐。

緊閉的雙眼,血色全無的麵龐,微不可見的呼吸,纏繞布條的胸口……

“阿榬……”我輕聲一喚,遙遙無回應……

“我來接你……回家了……”

我心心念念兩月之久的人呀,就在我眼前靜靜躺著,是心安,是沉沉巨石落下的心安……

“君姑娘……”身旁的展淩輕聲叫了我,我下了馬車前室,走向展淩。

向他深深一鞠躬……

“君姑娘!這可使不得!”展淩急得忙扶起了我。

“我代洛榬感謝你救命之恩!”

“君姑娘哪裏的話!這都是我甘心做的,也是我應該做的!洛二爺為平戰亂深入敵營,周旋臥底多年,破壞多次敵人計劃,讓戰亂縮短數年!也該是我們這些黎民百姓向洛二爺鞠躬道謝!”

“此鞠躬是我自己的感謝……是你救了……我的夫君……”

“君姑娘見外了!”

表達完深深的謝意,我關切洛榬傷勢道:“而今二爺傷勢如何?”

“假死三日已過,也請大夫及時診治胸口劍傷和嚴刑拷打的傷痕,大夫言內傷極重,脈細而無力,氣血不暢,心血虛之極,有瘀血阻滯之象,需靜養調休,蘇醒後還要加之運功療傷。”

“那幾日後才能蘇醒?”

“大抵就在這兩日……隻是這蘇醒與否也要看二爺能否挺過來了……”

我心下一急,氣息不穩,閉目思索一二道:“那我們先回興州,請大夫來診治,好生靜養療傷。”

語畢轉身準備騎馬回程,卻隻見我的馬兒低頭吃著草,已不見顧臨疏的身影。

他何時離開的?

顧不得其他,我便同展淩、晏宸即刻返回了興州。

——

回到安臨鏢局興州所在地,我一直守在洛榬身旁,一刻也不敢離開。

興州的大夫也被請來診治一二,卻是搖頭歎息:“哎呀,這位爺傷勢不輕,恐隻有極強的求生欲才能醒來了呀……醒來後的調養診治恕我這小地方郎中也有心無力呀……”

“他定能醒來的……”我望向床榻上的洛榬堅定道。

晏宸送走了大夫折回,對我道:“君姑娘,二爺定能醒來,如此嚴刑折磨都能挺過來,更何況現在已經回到了姑娘身旁……等二爺蘇醒後我們便啟辰臨安,臨安的‘懸醫閣’閣主是二爺至交,醫術高超,華佗再世,定能夠讓二爺恢複如初!”

“好……現下,我便陪陪二爺,同他說說話,或許他能聽得到……”

“是……”晏宸輕輕退出了房門。

我輕輕跪坐在洛榬床沿旁,望著他血色全無的蒼白麵龐,心如刀絞……

九死一生的他,而今隻剩這最後一關,必須憑借極強的求生欲而醒。

“阿榬……”我輕喚一聲,輕輕將洛榬的手拉起放在手心。

他的手冰冷至極,無論蓋上多少被褥,添加了多少暖爐在身側都毫無起色……

我對洛榬的雙手輕輕哈氣摩挲,想讓他有一絲絲溫度……

卻是每每有了些溫度後又急轉直下,冰冷如初……

“阿榬……我是陌兒……我來接你了……”

我將臉枕在洛榬的手臂上,強忍著哭意對洛榬輕聲訴說著我的祈求:“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了……今日便醒來可好?我很擔心你……”

洛榬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清清冷冷的麵龐不是我認識的他……

他是溫潤如玉之人,會雙眸如水地將我柔柔望著,會笑若春風拂麵般地擁我入懷,怎會是如此這般毫無生氣的模樣?

我望著洛榬的麵龐,不由地賭氣道:“阿榬……你欺我騙我,將我蒙在鼓裏猜測懷疑,惴惴不安你的叛國身份,又讓我提心吊膽,惶恐心憂你的性命安危,這筆賬我還沒有和你算!你若是不醒來,我便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

屋內寂靜無聲,我不爭氣默默垂淚……

突地忍不住瞬間哭泣開來:“對不起……我不該說狠話的……可是,你要怎麽樣才能醒來……若你不醒來,我真的不知道往後餘生該如何下去……”

“你快醒來好不好?我們還要去見你爹爹兄長,還要挑選良辰吉日,你還要為我鋪設十裏紅妝,與我對拜高堂……為我掀開紅蓋頭……與我……”

說著說著已是泣不成聲,我低頭默默抽泣。

“再與……陌兒……行合巹之禮……”

“阿榬!”我驚得抬眸望去,洛榬微微睜開了眼,伸手撫著我的發,虛弱地回應著我。

“嗚嗚嗚……”我邊笑邊號啕大哭,像個瘋子。

“傻陌兒……別擔心,我還要等你秋後算賬呢。”洛榬艱難地啟唇安慰著我。

“阿榬,你莫要說話了!我給你拿些吃的來!我去告訴晏宸他們!”

看見洛榬幹裂蒼白的嘴唇,我忽地恢複了理智,三天三夜昏迷的洛榬需要的是水與食物,而不是我的哭哭啼啼!

我急忙向外跑去,為洛榬找來了大夫,帶來了流食。

一群人進進出出折騰了一陣,終於在聽到大夫說“現下靜養療傷,‘懸醫閣’更能勝任。”的結論後消停了下來。

大家慢慢退出房內,我輕輕走進洛榬囑咐道:“阿榬,天色晚了你好好休息,過幾日我們便返程臨安,到了‘懸醫閣’,你便能夠恢複得更快了。”

“好。”洛榬虛弱地微微向我一笑。

我為洛榬關上房門,返回大堂做返程事宜安排。

近一月的籌備安排,安臨鏢局已經正常運行,護送了幾批富商貴胄都算順利。

我也算能夠安心返程臨安,到了臨安再做下一步規劃,每個駐點精簡人員,並增設新的路線。

我將目前閑餘的人員安排前往去各大城鎮,提前調查各地對於走鏢一事的需求大小,又將職務安排、定價事宜、走鏢製度根據前幾次走鏢經驗,最終確定了分發下去。

安頓好一切已是四更。

我想過兩日還是盡早返回臨安吧,那裏的‘懸醫閣’能讓洛榬盡快恢複,才能夠給予洛榬最好的治療。

可是……陸子修就在不到百裏的北荒前線,決戰一觸即發……

我想等一個捷報,才好安心離開……

“君姑娘!”展淩忽地從外飛身而來,穩穩落在我身旁。

已是四更時分,展淩的突然出現嚇我一跳,我壓低聲音問道:“發生何事?”

“前線決戰打起來了!”

“!”

“今夜陸將軍突然偷襲義和天國,用洛二爺提前秘密埋下的火藥炸了義和天國的老巢!哈哈哈,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二爺埋的?”

展淩驕傲地仰起頭:“是我報的信呢!我混入義和天國後,說了君姑娘教我的那八個字,取得了二爺信任,二爺便告訴了我引爆火線的具體位置,我將二爺假死救出後,就馬不停蹄地去告訴了陸將軍!”

“做的很好……那,此次戰役我朝勝算很大對嗎?”

“自然!肯定打得義和天國落花流水,哈哈哈!”

我沒有展淩如此自信和輕鬆,不自覺的捏緊了拳。

陸子修,你一定要平安大捷!

“那我便在這等著捷報……”

“放心君姑娘,我現在就去前線查探消息,陸將軍獲勝後第一時間告訴你!”

展淩說完轉身離去,快得看不清身影。

……

洛榬這兩日都在半夢半醒間,大半時候都沉沉睡著修養,僅有黃昏時分會醒來吃些東西。

每晚黃昏時分我便守在洛榬床前等他醒來。

“陌兒,我已一日比一日恢複了些,再過幾日便能夠自行運功療傷了。”今日洛榬醒來含著淺淺微笑撫了撫我的臉說道。

“太好了,那可以運功療傷之時便可以啟程慢慢返回臨安了。”我回握著洛榬撫我麵的手,他的手已經有了溫度,溫溫暖暖的感覺抵達了心裏。

“嗯,自行運功療傷便能抵抗些舟車勞頓與顛簸之感。”

“我也準備了最為穩妥舒適的馬車,上有穩固的床榻和桌椅,一位大夫也隨行跟著我們,以防不測。”

“陌兒辛苦了。”洛榬的手輕輕摩挲過我的臉頰,而後開口問道:“前線戰事如何?”

“前線大戰已有兩日,展淩應該快回來了……”

話還未說完,急切的敲門聲響起,我起身開了門。

“君姑娘!二爺!”展淩站在房門口氣喘籲籲,卻是藏不住的激動與欣喜:“勝了!陸將軍大獲全勝!”

“他可好?”

“嗯!義和天國被全數殲滅!我朝損傷極少!都虧了陸將軍和二爺呢!”

我大大鬆了一口氣,一切都好了……

再也不用每夜每夜難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