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野地裏幹那事兒,還被許筱她娘撞見了,文遠忐忑不已,其實他心底是看不上許筱的,細論起來許筱沒有許瑤模樣好看,又沒有孟琴的家世依仗,哪兒哪兒都差點東西。

可自他斷了腿後,從前對他奉承迎合的姑娘一下子都跑光了,隻剩下許筱不離不棄,溫柔的撫慰和陪伴,一時衝動就把事兒辦了。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自己被安排到鎮上工作的事隻差一紙調令,這是他最後的希望,千萬不能出什麽作風上的茬子。

文遠苦思冥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提著兩瓶酒和一條煙動身來老許家,主動提起了跟許筱的婚事。

裏麵的內情,趙春蘭沒跟旁人說過,得知文遠要娶許筱,家裏人都措手不及。

許家老兩口打量著文遠,他今天穿得倒很正式,一件深藍色解放裝,配著條黑褲子,帶著黑框眼鏡,笑起來頗為斯文。模樣倒是沒得說怎麽看怎麽周正,唯一不足的就是腿腳受了害,走起路來跛著。

“文知青跟我家筱丫頭是咋回事?”連聲招呼都沒打,貿然上門提親,許老太總得問清楚才行。

文遠赧然地扶了扶眼鏡框:“大爺,大娘,這次受傷對我的打擊很大,隻有筱筱一直願意陪伴照顧著我,這麽時間長處下來,我發現錯過筱筱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對我這麽好的姑娘了,所以特地來提親,請你們同意把她嫁給我。”

這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可自家的親孫女,許老太哪能不知道她肚子裏打的什麽算盤,許筱心比天高,能看上瘸了腿的文遠?她咋這麽不相信。

就在這時,聽見消息的趙春蘭推門而入,她一晚上沒睡,此刻眼睛還腫著,看起來精神憔悴,聽說文遠來提親,豬喂到一半就著急忙過來了。進門看見文遠,眼底瞬間猩紅,恨不得衝上去狠狠給他兩個耳光。

可想到他是專程來提親的,心裏這口氣才勉強壓下去,幹巴巴叫了聲:“你來了。”

麵對趙春蘭,文遠心虛得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低著頭清了清嗓子:“嬸子,我是來跟筱筱提親的,她在家嗎?”

“她在屋裏呢,一會兒過來。”趙春蘭沒好意思說許筱還睡著沒起,含糊了一下道:“你倆的婚事我同意,沒有別的要求就是對許筱好就行。”

許老太原本還想著家裏再商議一下,沒想到趙春蘭就這麽張口就給定了,神色驚詫。

“行,我會盡快挑個好日子,過來下聘。”文遠見趙春蘭沒有深究,暗地裏鬆了口氣,笑道:“社裏給我安排了工作,到鎮上當檔案管理員,到時候就帶她到鎮上過日子,您放心。”

許老太頓時恍然,怪不得文遠成了瘸子許筱還願意往跟前湊,原來是為了這個。

誰家不希望姑娘能嫁得好,有點兒私心倒是沒什麽,婚事就這麽定下了,許筱也梳妝打扮好了,從隔壁屋過來,臉頰還帶著嬌羞的緋紅:“文遠......”

文遠朝她笑了笑,兩個人看上去倒是情投意合般配得很,事到如今趙春蘭也算了了心裏的一樁事,起身道:“爹娘,剩下的事兒,您二老給做主吧。”

許老太點點頭,瞧她出門時抹了把眼睛,隻當她是舍不得嫁閨女,也沒放在心上,轉頭笑著對文遠說:“既然這麽著,中午留下吃飯吧,家裏做點兒好的。”

文遠心裏不屑,憑老許家的條件能吃上什麽好東西,保不準又是什麽白菜湯之類的,他沒有久留的打算,站起身道:“不了,我隊裏還有點兒事,等下回吧。”

許老太見狀隻得叫許筱送一送。

外麵陽光正好,文遠一出門就看見正在院裏喂兔子的許瑤,她蹲在兔子籠外,纖白的指尖捏著兩根青草,耳邊散落的碎發隨意地別在耳後,露出了晶瑩潔白的耳廓,低眉含笑,明媚動人,叫人看見就挪不開眼,連身後跟著的許筱都暫時忘了。

感受到身後粘膩的視線,許瑤扭回頭去看,見是文遠,一反常態起身打招呼:“文遠同誌,是來找我姐嗎?”

文遠猝不及防,臉上出現了片刻的驚愕,之前為給孟琴出頭他在學校跟許瑤針鋒相對,沒想到許瑤會不計前嫌跟他主動說話,頓時心裏百感交集:“嗯,我來提親,往後咱們就要成一家人了。”

許瑤微微瞠圓了眼,露出驚喜的表情:“是嗎?這可是大喜事啊!姐,恭喜你,找了文遠同誌這麽好的對象。”

許筱臉上的得意藏不住,裝模作樣地嗯了一聲,拽著文遠就出了院。

到了門口,文遠就要走了,許筱卻依依不舍地拉著他不鬆手,時不時傳來幾聲竊笑,低聲附耳跟文遠說著什麽。

瞧著打情罵俏的兩個人,許瑤笑意漸斂,眸中閃過冷冽,拍拍手回了屋。

許家老兩口一合計,女大不中留,怎麽也得趕在文遠到鎮上工作之前把婚事辦了,因此就挑了個近日子,把婚事定在了八月十六,也就隔著一個月的時間。

家裏好久沒辦喜事兒,都洋溢著高興勁兒,該置辦的也要置辦起來。

半上午許瑤跟趙春蘭說了聲,兜裏揣著幾塊錢就出了門,她沒有走平時常走的那條近路,反倒故意繞到了隊中心,這兒栽著一棵老榆樹,趁著早上日頭還不大,村裏人閑著沒事兒聚在這兒閑聊。

許瑤模樣招眼,剛路過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胡大娘是老許家鄰居,熟稔地打著招呼:“瑤丫頭,這是要去哪兒啊?”

“大娘,我去趟供銷社,我姐要和文遠訂親了,我去家裏買點兒喜糖預備著。”許瑤笑盈盈地說。

老許家許筱要跟文知青訂親了!這可算是個大新聞,要在之前,文知青的腿沒受傷之前,許筱哪能賠配的上人家,現在就因為這件事歪打正著,倒給兩個人做了媒。

許瑤離開後,村裏的人立馬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個中午的功夫,消息不脛而走,這件事就被傳得盡人皆知。

村頭另一邊的老趙家,趙全正胳膊上纏著繃帶,躺在炕上等著她娘做好飯來喂他,突然聽見他娘在外麵開始大聲咒罵起來:“老許家那兩個死丫頭,沒一個好玩意兒,小的是個潑婦,大的是個浪貨,不就是嫁了個瘸子,有什麽好到處顯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