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的日子如期來臨。

一大早沈瑤就被家裏人拽起來開始洗漱化妝。

當下時興的盤發,在額前留下自然的碎發用卷發棒燙成卷,再帶上珠花和手工絨花做點綴,搭上正紅繡金線暗紋旗袍,頭紗一蓋就能等著新郎來接人了。

天剛亮,院外鞭炮劈啪響起來,軍子興奮地跑進門:“我姐夫來了!”

盛婉一聽趕緊帶著他:“走走,咱們快把門堵了,要紅包。”

沈瑤的婚鞋也被藏起來。

眾人都在等這一刻,外麵哄鬧著,不光受邀的親朋好友來湊熱鬧,就連街坊四鄰都興致高昂地來湊熱鬧。

“崔家可真是好事成雙,前幾個月剛娶了媳婦,現在又嫁閨女,這陣仗排場一看就用了心。”

“聽說這回的女婿是從南疆戰場上回來的,還是個營長,因公負傷,等傷好了肯定要被召回部隊重用的。”

“哎呀,沈瑤能嫁給人民英雄還真是有福氣!”

“這話說的,沈家和崔家家庭條件不差,誰家要能攀上這門親,娶這麽個媳婦,做夢都要笑醒,誰有福氣還真不好說。”

“說得倒也是。”

鄰裏湊在一塊兒邊看熱鬧邊議論。

那邊蕭羽已經下車,他腿腳不便的事眾所周知,倒是沒人多難為他,隻是裴永光和周長林兩個就沒那麽好過了。

也算是替兄弟受累,被灌了不少酒。

紅包和喜糖一波波撒下去,好不容易進門。

蕭羽攢了半天力氣就是為了現在,**坐著的沈瑤,蓋著紅蓋頭,雖然看不見她的麵容,但也知道她此刻定是在笑的。

為了找婚鞋,又是一陣人仰馬翻,終於在嬉鬧中,才把婚鞋從衣櫃頂上取下。

按習俗,要將婚鞋給沈瑤穿上,可蕭羽沒有,他一條腿撐著在**,將沈瑤攔腰摟近,單手牽起沈瑤的手,放在肩上:“趴好。”

沈瑤還擔心他會牽扯到傷,可聽到蕭羽不容拒絕的聲音,當下便明白了,彎唇伏在他的背上。

蕭羽提著她的婚鞋,另一隻手拖著她,毫不費力地走出門。

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蕭羽是跟他們耍了個心眼兒,剛才還裝得一碰就倒的模樣,現在把人娶上倒健步如飛。

當嶽父的沈建舟看到這一幕眼角都有了笑紋:“這小子,真有兩把刷子,跟我年輕時一樣。”

崔江英抿唇在笑,眼裏淚花閃動,她這一生最不後悔的事就是嫁給沈建舟給他生下女兒。

雖然受盡苦楚,但如今看著女兒出嫁,擁有自己的幸福,所有的積攢在心底的幽怨和黑暗都徹底消散,往後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

婚禮流程就按最初安排好的一樣,沈瑤回家換了衣服就直奔去飯店參加婚宴。

來參加宴席的客人絡繹不絕,林老師,沈招娣,還有昔日的同學故友都趕來,就為了見證這對新人的幸福時刻。

沈瑤換了身紅色洋裙,邊緣點綴蕾絲花邊,精致得像是個洋娃娃。

蕭羽則是一身黑色的西裝禮服,係著領帶,儼然副世家清冷貴公子模樣。

兩人站在門口迎接客人,誰看了都得誇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直至宴席快要開始,顧城才姍姍來遲,沈瑤請客人時,也沒忘記把齊莉珍。

走到飯店門口,單是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顧城就覺得心痛,駐足不想進去。

齊莉珍見他這副樣子,撇嘴道:“你要是真的愛她就應該到場當麵祝福,你們之間難道除了愛情就沒有別的可談?從創業到現在,都是沈瑤一路扶持著走過來的,這份感情不是同樣真摯?”

“你們是搭檔是並肩而行的夥伴,是共抗風雪的戰友,難道還不夠嗎?”

“非要三個人,纏個不死不休,兩敗俱傷才罷手?到那時才真是慘得沒邊,哭都沒地方哭!”

齊莉珍話鋒雖然犀利,但句句說到點上。

顧城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但也沒再遲疑,邁步走進去。

剛到門口,沈瑤就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加深:“顧城,齊小姐,你們可算來了!”

顧城看了眼沈瑤,她今天裝扮得實在美麗,隻是這份美麗不是對他,心裏不免苦澀,從衣兜中掏出一個盒子:“這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沈瑤愣了下,絲絨質地的包裝盒一看就是放貴重飾品的,貿然接怕是不太好。

一旁的蕭羽從顧城出現時就已經麵露不善,再看這小子掏出首飾盒子,像是來砸場子的,頓時如臨大敵的瞪著他。

沈瑤不接,顧城也沒糾結,轉向蕭羽,將盒子塞給他:“我還沒那麽無聊給男人買戒指,收著吧,祝你們的婚姻長長久久。”

齊莉珍朝沈瑤眨眨眼,笑著跟隨顧城到相熟人群的席中落座。

蕭羽狐疑地打開首飾盒子,隻看了一眼就臉色一黑,首飾盒子裏竟然裝著個純金打造的烏龜。

怪不得顧城這麽爽快的塞到他手裏,原來是拐著彎兒地罵他。

“裏麵裝的什麽呀?”沈瑤正要湊過來看。

“啪嗒。”蕭羽眼明手快的將盒子蓋上:“沒什麽,回去看吧。”

他朝顧城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對方嘴角揚起似有若無的笑意。

真想把這個情敵給趕出去,可轉頭看向身邊的沈瑤,又突然釋然了,烏龜就烏龜吧。

純金打造的值不少錢,說到底還是他賺了。

客人到齊,婚禮即將開始。

在登台前,沈瑤妝發有點亂,被叫去後台從新補妝整理,蕭羽正在外麵與裴永光一行戰友說笑,突然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人,眸光驟然緊縮。

裴永光率先察覺到他臉色不對,扭頭看去,就見青年滿臉坦然地走進來,在場內梭視一圈,隔得老遠將視線落在蕭羽身上。

“那不是......傅景榮的外孫?”

當初他們在海都執行任務時,對傅家進行了細致的調查,傅景榮有個外孫,因為家庭矛盾,很少回去。

船炸後,傅景榮的死沒有讓事情平息,直到喬家被清算,緊跟著傅家也一同覆滅。

凡是跟國外勢力有牽扯的,坐牢的坐牢,處死的處死,經調查,傅慨舟因為被保護得好,從來沒有參與過出賣國家的事,算是喬傅兩家唯一沒受牽連的人。

隻不過,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為了之前的事來尋仇。

好不容易等到的婚禮,蕭羽自然不想再橫生枝節,心裏一沉,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直接迎上去。

“你來幹什麽?”

兩人相對而立,傅慨舟還是第一次見到母親口中的仇人,他眉梢一挑,眸光幽邃:“你認得我?”

蕭羽雙眼微眯,透出危險的氣息:“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來這兒做什麽?”

“大喜的日子,當然是來參加婚禮,不然能幹什麽。”

傅慨舟說著,視線望向蕭羽身後,真摯的笑容已經浮現在臉上:“沈瑤姐,新婚快樂。”

沈瑤剛補完妝出來,看到傅慨舟時眼中有微微的驚訝,她認為跟傅慨舟不算太熟,也就沒請他,沒想到他會主動來參加,正疑惑。

傅慨舟已經給出答案:“我聽雜誌社的陳編輯說起你結婚的事,上次你還給我寄過雜誌期刊,一直很感謝你,今天不問自來,希望你不要見怪。”

“沒事兒,沒事兒,是我的疏忽,應該給你發一份請帖的,你母親身體怎麽樣了?還好嗎?”

傅慨舟眸光微暗:“她過世了。”

上回陪盛婉逛街的時候遇到傅慨舟,他說一直在照看生病的母親,怎料今天再見,會從他口中聽到親人過世的消息。

沈瑤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上前輕聲安撫:“阿姨有你這樣孝順的兒子,陪她走完人生最後的時刻一定很幸福,你也要節哀順變,不要太沉湎於傷痛。”

“我算什麽孝順兒子。”傅慨舟輕笑一聲,聲音太低,周遭太吵,說了什麽沈瑤也沒聽清。

傅慨舟抬起頭,笑容重現:“沈瑤姐,謝謝你。”

沈瑤拍拍他的肩膀,將他帶到付敏前麵一桌:“就在這兒坐下。”轉頭叮囑付敏:“幫我照顧好。”

眼看人就這麽坐下,蕭羽始終麵色沉凝,方才傅慨舟眼中泛起的寒意,以他的警覺度不會看錯。

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能無端將人趕走,砸了婚禮的場子。

沈瑤發現他麵色不好,疑惑道:“怎麽了?”

蕭羽收回傅慨舟身上的視線,若無其事,搖頭道:“沒什麽,咱們上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