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薇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笑容。
親愛的人,我願意這樣陪著你,一生一世。
他們在山上渡過了一段很長的時光,忘記了山下所有的一切。
山裏的空氣是清新的,每天天亮的時候,可以聽到鳥兒在空中鳴叫,可以看到彩虹懸掛在天邊,可以感受到陽光撲在臉上,是那樣地舒適。
隻是,檀薇到底跟莫蔚有太大區別,這種過於天然的生活,她享受不了,她更喜歡呆在家裏的舒適與安逸,於是,幾天之後,何真帶著檀薇,回到了小院裏。
“真。”
“嗯?”
“我想回家了。”
“好。”何真輕聲安慰她,“再過幾天,咱們就回檀府。”
“好。”
次日清晨起來,檀薇洗手做羹湯,把棗花和莫蔚都伺候得很好,幸而兩人都是十分好伺候的人,故此,對檀薇並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但檀薇在她們麵前總是表現得小心翼翼,似乎不願與他們為難,她刻意控製著自己的本性,看得何真心裏有些不舒服。
或許吧,不管多麽親密的人,在一起呆久了,總是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矛盾,於是,何真決定,帶檀薇回檀家,畢竟,她在那裏已經住習慣了,而且也非常地舒適。
這天清早起來,何真便把此事同何濤說了,何濤點頭同意。
於是,夫妻倆又略住了一宿後,便坐著馬車離開了。
回到檀府,舒適的環境,以及優越的條件,讓檀薇很是鬆了一口氣,畢竟,在檀府裏,她一直過著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凡事不必親自操持,都有下人打理,而何家沒有這樣的習慣,提倡自己動手,何家沒有下人,也不請下人,家裏凡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勞作。
晚間,檀薇特地命丫環燒了香湯,架起屏風,將自己隔在裏麵,脫掉衣衫,細細地洗著自己柔嫩的肌膚。
何真在外麵候著,心裏的感覺很是異樣,這種異樣從他見到檀薇第一麵起,就十分地強烈——不管檀薇量不是他的妻子,甚至成親多年,他一看到她,仍然異常地衝動,隻想過去好好地嗬護她。
何真也無法形容,這是為什麽,或許這世上有些事的判斷出自純天然,沒有理由可以解釋,不管檀薇如何,他還是相信她,始終相信她。
“夫君。”未幾,檀薇穿著一身絲製寢衣走出來,看著眼前這窈窕可人的女子,何濤整顆心都醉了,情不自禁地湊上前,一把將她抱住,就往她上重重地親去,“薇兒,薇兒,薇兒……”
“阿真。”檀薇也熱烈地回應著他。
他們互相緊緊地擁抱著彼此,再次感受到新婚燕爾之時的甜蜜,與醇美。
恩愛情濃,與其他完全不同。
“我一生有你,便已滿足。”
躺在**,何真緊緊地擁著檀薇,一字一句地道。
“我一生有你,也很滿足。”
“咱們從此以後,便可以淡看春花秋月,不必再憂及其他,是嗎?”
“是的,從此以後,我們閑看春花秋月,再不必憂慮其他。”
夜風輕輕地拂動著簾紗,
檀薇端坐在春凳上,麵前擱著一張琴,輕挑絲弦,耳聽聲聲有如鳴泉,清越宛轉而動人。
“鳳兮鳳兮歸故鄉,翱遊四海求其凰……”
何真沉醉了。
這也是他一直深深向往的境界,喜歡這樣的感受,喜歡這樣毫無芥蒂地貼近她的心,喜歡握住她的手,在這冰冷紅塵間來去,喜歡,她喜歡的一切,他也都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一曲罷。
檀薇收手,起身走到何真身邊,坐了下來,深深地看著他。
“夫君,我琴中之意,你可明白?”
“明白。”何真深深地點頭,抬手撫了撫她的發絲,“你琴聲幽婉,訴說著自己無盡的心事,我聽得再清楚,再明白不過。”
“夫君。”檀薇緊緊地抱著他,再不曾言語。
爺爺說得對,這是上蒼送給她的良人,她怎可不取?怎可不取?
廣韻樓。
箏、琴、簫、鼓,樣樣俱全。
檀薇撩起珠簾走進,老板一見,立即站起身來:“檀小姐。”
“過來看看,近來生意還好嗎?”
“還行。”老板臉上盡是笑,“新到了一張鳳尾琴,檀小姐看看可還喜歡。”
老板一擺手,便有人捧出琴來,擱在檀薇麵前,檀薇仔細看進,卻見那琴造型古樸,琴頭上還鑲嵌著綠色的玉石,她隨手撥了撥,隻覺聲音婉轉動聽。
“如何?”
“是張好琴,不知售價幾何?”
“倘若他人,售價千金,小姐乃我店中常客,便收九百金。”
“成。”檀薇點頭,“你派人去我府上帳房支取。”
“是。”老板連連點頭哈腰,“我這就著人,替小姐打包起來。”
“嗯。”檀薇點頭,“最近,店中可有上好的琴師?”
“之前,倒是來過一個,隻是此人架子太大,要的價太高,沒有談成,便走了。”
“此人叫什麽名字?”
“岱廣。”
“家住何處?”
“並無家,四海飄遊,像是個無家無業之人。”
檀薇又“哦”了一聲,卻在心中將此事記下,她曉得世人中不凡高者,因為技術藝超凡脫俗,反而為一般人所不容,倘若埋沒,那便不好了。
檀薇買到稱手的琴,從鋪子裏出來,一路正要往家裏去,忽聽到遠處樓上一陣弦聲傳來,她心為之動,不由住步,抬頭看去,卻見那高樓之上,一男子白衣勝雪,正雙手拂動琴弦,那琴音淙淙錯錯,絲毫沒有世俗的氣息。
“你們且先回去。”檀薇動了興致,一定要過去瞧清楚。
“夫人,”管家勸阻,“這隻怕不好吧?小姐如今比不得從前。”
“有什麽不好?”檀薇眉頭微微皺起來,“我偏要去瞧個清楚仔細。”
管家自小看著檀薇長大,明白她的心性,隻能由著她。
檀薇一步步朝那座樓上走去,拾級上樓,在頂層裏,她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白衣男子,清俊得有如一張畫,坐在琴桌後。
檀薇沒有說話,隻是一個人站在那裏
,靜靜地看著這個男人。
仿佛能看到他的心裏去。
然後,檀薇轉身走了。
身後又是一陣琴聲響起。
檀薇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仿佛什麽都沒有帶走,什麽都沒有留下。
管家莫明其妙地看著她。
自家小姐喜歡做莫明其妙的事,他知道,但小姐這也太莫明其妙了。
回到家裏,檀薇脫掉衣服,吩咐丫環抬了香湯來,沐浴更衣,然後操琴一首,自己將琴譜記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腦海裏總是出現那個男子的身影,檀薇想了想,站起身來,正欲再度出去,何真卻掀簾而入:“薇兒。”
檀薇愣了愣,下意識地將手中琴譜掖到身後,何真目光一閃,卻沒有說什麽。
“夫君,我想出去一趟。”
“薇兒。”何真將她叫住。
檀薇站住腳。
其實,何真好想告訴她,想告訴她,有什麽事可以告訴自己,隻是看檀薇這模樣,似乎不太相信他。
檀薇想了想,到底將手中的琴譜遞給他,何真將琴譜拿在手裏,仔細地瞅著。
不懂。
看不明白那上麵寫的是什麽。
其實也怨不得他,他雖然文武雙全,但於樂理上卻是半點不透,有時候甚至想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麽用。
“你拿這個,去給誰?”
“我不知道他是誰。”檀薇定定地看著他,決定同他說實話,“我隻是相信他,相信他能看懂我的琴譜,相信他能彈出我寫的曲子,相信他能讀懂我的心。”
“可我是你的夫君。”何真有些氣惱。
檀薇低下頭,她和何真的成長環境完全不同,她自小飽讀詩書,才學驚人,按著何真人也不差,隻是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多了人情與世故,不太喜歡子無虛有的東西。
“你不喜歡。”檀薇輕輕地歎,“你不喜歡,我也不勉強你,隻是何苦攔我?”
“我不是攔你。”何真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是嫉妒?是羨慕,還是別的?
“我就出去一會兒。”檀薇到底是邁步跟了出去,何真又不好跟上去,心中懊惱。
揣著琴譜,檀薇的腳步邁得快極了,直覺告訴她,那個男人一定可以解她心中諸多疑惑,而且,他的心裏藏著奇怪的東西,很奇怪。
隻是,當她趕到妙音樓下時,那個男子卻已經不在了,樓中空空如也,隻有一張琴,檀薇悵然若失,走到桌邊,將琴譜輕輕地擱下,然後坐在琴桌邊,伸出雙手,輕挑慢攏,一曲琴音自指尖流瀉而出。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矜,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廓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跟著檀薇跑出來的何真驚呆了。
他從來不曾見過自己的妻子那種模樣,千種柔情,萬般相思,隻是與從前的她大為不同。
奇怪了。
他們明明是夫妻,為什麽她的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不告訴他,跑出來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這算什麽?
何真懊惱得無以複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