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不如妾之夫人要下堂

淩小小想到自己居然這麽莫名其妙就當了人家的後娘,心裏還是有些芥蒂的,可是想到風揚不也是寶寶和貝貝的後爹,這心裏也就舒服了一點:嗯……,她承認,她的性子還真的半點虧都不肯吃。

如意取了件白色菊紋棉衣,一條淡紫色百褶如意月裙,淩小小瞧瞧了,滿意的換上,如玉幫她鬆鬆的綰了個簡單的發髻,插了根玉簪,看起來簡潔而大放。

淩小小步了出去,卻沒有瞧見風揚眼裏一閃而過的陰霾。

幾個衣著華麗的丫頭,伴著兩個孩子侯在正屋,見到淩小小過來,都立時站直了身子,淩小小瞧著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粉嫩嫩地,眉清目秀,都有一副好相貌,和風揚眉眼間都有幾分相似,穿著綾羅綢緞,隻是讓淩小小覺著詫異的是,男孩子應該是叫天兒的,卻被疑似奶娘的婦人抱在懷裏,這似乎不合情理:風家大戶人家,雖然還是會嬌慣點,但覺沒有五歲的年紀,還被抱在懷裏的道理,那麽就隻有一個理由——這孩子腿部有疾。

而另一個,一身淡紅的衣裙,昂然的站著,神色有幾分不甘。

不過比起這兩個孩子,站在他們身邊的女子,也引得淩小小多看了兩眼:一件墨綠色繡著粉色芙蓉花的鬥蓬,襯著她肌膚欺霜賽雪般的白皙細嫩,一雙眼睛如寶石般熠熠璀璨生輝,姿色不凡,嘴角含笑,眉目生春,如一朵正豔豔盛開的牡丹花地,秀麗中帶著嫵媚的慵懶,淩小小看的微微有些失神,長得真好。

但,女子的美麗卻不是淩小小失神的關鍵,關鍵是這女子在神色之間居然和自己有三分相似。

淩小小眼神縮了縮,隻是溫和的瞧著,並不說話。

倒是風揚進來之後,淡淡地紅衣女孩道:“墨兒,你傻站著看什麽,還不趕緊給你母親行禮。”

然後伸手抱過那天兒,將他放在一旁的雕花檀香椅上:“你就坐著給你母親行禮吧!”

墨兒眉頭微蹙,抬起頭,不屑的盯著淩小小,身後的奶娘不安的提醒:“小姐,快給夫人行禮。”

天兒倒是奶聲奶氣的道:“給母親請安!”

淩小小上前,摸了摸天兒的腦袋:“幾歲了?”

“五歲。”

見淩小小好像沒有瞧見自己一樣,墨兒的臉色漲紅起來,身後的仙子般的女子又推了推她,墨兒才磨磨蹭蹭的上前,微微的曲了曲膝蓋,飛快的說道:“請母親安!”

淩小小轉頭,溫和的笑了笑,點點頭,又和天兒耐心的說起話來。

倒是那位天仙兒,伸手撫摸這墨兒的頭,然後神色極其哀婉的叫了聲:“姐夫!”

風揚淡淡的應了一聲:“嗯!”神情卻有些恍惚,死死的盯著那天仙美人,雙目中閃過幽幽的光芒,而淩小小的臉色卻是一白:風揚的神情不對。

那天仙般的美人臉色一紅,不過聲音裏卻充滿了驚喜:“天兒,墨兒……你們怎麽不給父親請安……”

這口氣,怎麽聽著不對啊,不像是小姨子說的話,倒是像極了久別重逢的妻子說出來的話,淩小小聽著,心裏就跟紮著一根刺一般的不舒服起來。

就聽著天兒和墨兒脆生生的給風揚請了安,看來這位姨娘在這兩個孩子心中的分量不輕。

淩小小瞧著眼前這一家親的模樣,風揚的眉頭微展,少了往日的冷峻,還耐著性子不停的哄著兩個孩子,而那位天仙般的姨娘,更是左右逢源,不時的和風揚答話,她這個正牌的妻子倒有點沒地方站了,這叫什麽事情?

淩小小望著風揚的目光漸漸地沉了下去,微微有些簫然的垂著雙肩。

如夢瞧著自個兒的小姐臉色不太好看,就上前給了這兩個孩子每人一對玲瓏剔透的羊脂玉,天兒爽快的接了過去,墨兒倒是不想接,卻在天仙般的姨娘示意下接了過去。

“好了,我這身上還有傷呢,你們都回去吧!”淩小小沒打算去認識這位天仙般的美人姨娘。

果然那天仙般的姨娘不樂意了,咬著粉嫩的唇道:“姐姐,天兒和墨兒已經有些日子和姐夫未能見麵了,今兒個見著了,就讓他們好好和侯爺說會話吧!”聲音裏帶著不容忽視的乞求,真是聽著讓人心生憐惜,隻怕天下的男人都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果然,風揚聽了這番話後,看了看外頭的日頭,微微一頓:“小小,今兒個留兩個孩子和小憐一起用飯吧!”

姐姐?

淩小小垂下眼簾,眼底閃過一絲清冷,微微曲了曲膝,鄭重的道:“爺,說的是,小小這就讓下人們去準備。”

風揚的臉色一僵,怎麽稱呼他爺了?

有些怔神的看了看淩小小,卻見她麵色平和的站在那裏,笑盈盈的看著他,他下意識的回了一個笑臉,淩小小的笑意果然更濃。

淩小小得體的退下,依舊是一臉的笑意,隻是沒有人知道,她藏在袖子下的指甲已經刺進了肉裏,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為什麽覺得要受傷,難道自己對風揚的信任就這麽薄弱,可是他看到這位小憐的溫情,專注,都在說著,他對這位小憐是特別的,隱隱地總是讓她不安:小憐居然和自己有三分的相似。

她閉了閉眼睛,又想起紫霞公主的話:你不過是個替身。

替身?她真的是替身嗎?那小憐是不是也是替身,是不是也會有小憐成為替身的時候?

即使真的會有些什麽,這難道不是你應該預料到的嗎?

天朝不是現代,在風家這樣的高門大戶中,談什麽從一而終,就是個笑話。

這一刻,心裏泛起的嫉妒,讓淩小小再一次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對風揚是真的有愛了。

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在男女的情事上,純情的如同一張白紙,好感和愛之間的區別,她怎麽會不清楚,否則當年也不會暗示風揚遠離自己。

可是就在她動心了之後,愛上了這個男人之後,卻發現這個男人的溫情卻不是她獨享的,原來還有一個美麗的可以讓她這個女人都能看呆的女人也可以享受他的溫情。

是不是隻要有著相似麵孔的女子,都可以享受他的溫情。

她,從來就不是唯一的特別!是不是因為她的麵孔也不是唯一的相像?

唯一,她居然想什麽唯一,這天朝的男子哪一個懂得唯一,就是兄長,不也是這些年因為她的熏陶才隻有一個妻子的嗎?對嫂子責任多過情愛,她懂兄長,隻怕兄長的心裏早就有了另一個女人,雖然她從來沒有費力去揭開這層麵紗,又怎麽會不懂?

她遭遇過的事情,難道還不能讓她明白,曾經的她不就是這樣才一直不願意敞開心扉的嗎?麵對風揚的索取,付出才一味的逃避的嗎?

既然她早就明白,為何今兒個又會因為他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溫情而傷心什麽,難道她真得信了他床第間的話了。

男人**的話,哪裏可信,風揚是愛她的,到底愛的是她,還是她的這張臉?

難道因為愛她就永遠不會再去愛其他的女人了嗎?

淩小小慢慢地歎了一口氣。

早就會預料到的事情,和即將麵對的事情,到底是不同,這樣一個絕色的美人,可以在風家內宅行走,可以自由留在風揚的院子裏用飯,淩小小注意到,剛剛風揚說話的時候,神色是自然的,而且她記得風揚稱呼她為小憐。

小憐,果然讓人心生憐惜啊!誰讓她也有著那樣的一張臉。

這一瞬間,淩小小寧願自己沒有對這個男人動心,生情,無情心就不會痛了。

罷了,罷了,若是自己不會是唯一的那一個,她又何必糾纏著不放,放了手,她生命中真的不需要一個名字叫風揚的這個變數,放了手,她就不會再受傷害,專情也罷,濫情也罷,與她都沒有關係,他們不過是權宜之計。

對,權宜之計,淩小小這樣想著,惶惶不安的心終於定了下來,終於為自己,為風揚找到了準確的定位:他們不過是在夜色中分享彼此身體的朋友,在彼此的身體上尋找溫暖,替身與否,有什麽重要的。

以後,在她的生命裏,風揚不過是一個符號,代表著曾經的符號。

淩小小的嘴角掛上了淡淡的微笑,隻是整個人卻覺得很冷,而這冷意卻不像是忽然撲鼻而來的冷意,更像是一種身體上爆發出來的自覺:淩小小覺著她像是被淹沒在了一處千年寒潭之中,曾經一度,她幸福到了麻木,忘卻了這段婚姻最本質的存在意義,不過是保命。

天堂與地獄從來都是一線之隔,她終於切身的體會了一次。

淩小小從來都知道,自己不管是在外表上,甚至很多時候在她的心理上,她都已經很像,非常的像是天朝的女子,可是任憑她怎麽改變,她到底還不是,在這裏,她是孤單而寂寞的,真正的她,或許永遠都不會被人了解。

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想放棄最後僅剩下的那點自我,即使這份自我已經快讓她窒息而亡。

因為找到自己的位置,淩小小終於在這一刻為自己不安的心找到了一條出路:這位小憐姑娘進門之日,就是她淩小小離府之日。

淩小小親自吩咐小廚房弄了桌豐盛的飯菜,做了一個最完美的主母,招待著天兒和墨兒,還有那位小憐,隻是瞧著他們之間熱鬧的氛圍,她有些格格不入。

“爺,小小這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淩小小捂著腦袋:“天兒,墨兒,小憐妹妹你們慢用。”人家都叫她姐姐了,她也隻能還以妹妹之稱了。

既然如此融洽的氛圍沒有她的分,她何必在留在這裏礙眼,還不如回去好好的睡個回籠覺呢。

風揚聽到淩小小說身子不舒服,立刻緊張的說道:“怎麽了,是那傷口又痛了嗎?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瞧瞧?”

淩小小笑吟吟的說道:“不用叫大夫過來,昨兒個不是瞧過了嗎,就是失了點血,補回來就好了。”

她起身,站直身子,風揚也跟著起身,伸手握住她的手:“我送你回房!”

淩小小在心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爺,孩子們難得見到你,你就留下來陪孩子們用飯。再說了,爺還沒用幾口,再多用一碗吧!”淩小小抽回自己的手,微微的避過,臉上還是溫和的微笑。

風揚瞧著天兒和墨兒一眼,瞧著他們眼裏的渴望,就微微的點頭:“你先休息,我等一下進去陪你。”

淩小小含笑點頭:“好。”

進了內室,早上的痕跡已經被整理的幹幹淨淨,沒有留一絲的痕跡,淩小小忽然露出怪異的笑容,瞧著身邊的丫頭說道:“我累了,伺候我休息吧!”

如煙這幾個丫頭,都是跟著淩小小長大的,總覺得自己主子今兒個這舉動有些怪異:主子今兒個神情似乎不對,這臉上的笑意也很怪異。

不過瞧見淩小小眼裏的疲憊,還是利落的伺候淩小小就寢。

迷迷糊糊中,有人伸手從背後摟住了淩小小,她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猛地睜開眼睛,風揚輕輕的笑了起來,低下頭,將臉頰貼在淩小小的臉上:“對不起,嚇到你了。”

淩小小身子僵了僵,伸手推開風揚:“天兒他們回去了。”

“嗯,小憐帶著他們回去了。”風揚有些漫不經心的答道,手不由自主的伸進衣襟中:小小怎麽總是讓他看不夠啊,清新而美麗,這肌膚如凝,大概說的就是小小吧。

風揚有些微怔:怎麽這世間會有如此白皙的肌膚,仿佛透明的一般,碰上一碰,或許就會有水流出來,風揚的身子有些發熱,喉嚨就有些發緊,身滑到淩小小的腰腹上,纖細柔軟,握在手上盈盈的,讓他擔心若是他的力道大了些就會不自主的會折斷。

“小憐妹妹是……”雖說勸了自己,可是她還是想聽聽風揚怎麽說。

“小憐是天兒和墨兒的姨母,隻是好些日子不見,她出落的越發像……”聲音嘎然而止,臉上閃過一絲黯然:“身子還好嗎?”

淩小小的心沉了下去:他對前頭的那位到底有多深的情,到現在還緘默如此,會對小憐專注,是因為她出落的像前頭的那位,對嗎?

他未說完的那句話應該是:越發像那個女人了吧!

淩小小微微頓了頓,挪動了一下子身體,彼此之間隔出些許的距離,然後伸手圈住風揚的脖子,仰著臉,眼波如水波般,輕輕柔柔的看著風揚,拖長著聲音帶著些含糊,軟軟的答道:“躺一會好多了。”

風揚的眼神,一瞬間就陷進了她水一般柔媚的眼睛裏,就再也拔不出來:“好多了就好,我擔心。”微微的閉上眼睛,嘴角帶著淡淡而寵溺的笑,將淩小小緊緊地抱在懷裏,溫柔的說道。

淩小小胸口悶了悶,眉梢漸漸地耷拉下來:“不用為小小擔心,休息幾天就好了。”垂下眼簾,也掩去眼底的冷。

眼底冷,心底更冷,風揚用力的攬著她,這溫暖的懷抱此刻卻冷的讓她想要流眼淚,淩小小伸手輕輕地推開風揚,低聲柔和的說道:“你鬆開些手,我骨頭都疼了。”又打了一個哈欠:“好累,再躺一會吧!”

“小小累了,就再休息一會,我守著你。”輕手輕腳的給淩小小壓了壓被腳,淩小小側過身子,將臉向著裏麵,疲憊的閉上眼睛,風揚就側著身子,坐在淩小小的身邊,目光幽幽的看著淩小小的側影,雙目之中閃過一絲風暴,嘴巴張了張,到底什麽都沒說。

片刻之後,他也脫了衣衫,掀起被角,上了床:“小小,你累了,我摟著你,你好好的休息一下。”

淩小小閉上眼睛,既不轉身,也不理會他,風揚的手臂伸了過去,將淩小小緊緊地摟在懷裏,淩小小微微的歎了歎氣,想著小憐和自己三分相似的臉,隻覺得心裏湧起了無數的酸痛,眼淚也順著眼角一滴滴無聲的落了下來。

待到淩小小再醒來的時候,風揚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淩小小也沒有過問,隻是急不可待的吩咐如煙:“渾身難受死了,幫我準備點熱水,我想要好好的洗洗。”

如煙瞧著淩小小微紅的眼眶,先是一愣,然後應道:“婢子這就去準備。”

如煙幾個,伺候著淩小小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浴,一個澡,淩小小居然用了兩個時辰,幾個丫頭雖然什麽都沒說,隻是眉宇間都多了一份沉重,對看一眼,臉色都有了茫然。

心裏雖然都有些狐疑,手下卻絲毫未曾停息,幫著淩小小換了身白色素雪絹寬袖上衣,蔥黃素綾長裙,鬆鬆散著頭發,扶著淩小小半靠在床前榻上的大靠枕裏,如煙取了條大紅棉紗裏子的錦被,給淩小小蓋好。

沐浴之後的淩小小,神清氣爽了不少,神色更是一貫的溫和,抬眸看著遠處漸漸升起濃厚的暮色,長歎道:“終於洗幹淨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