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而老夫人也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問題還真的出在她帶來的粥上,想到她的孫子差點就因此沒有,眼前一花,差點也暈了過去:到底是誰如此狠心,想借著她的手除去小小腹中的胎兒!還想敗壞小小的身子,這實在太狠毒了。

淩小小想的卻不是這麽簡單,這下手的人好心機,一石二鳥啊!若是她被算計,沒了孩子,又敗壞了身子,隻怕傷心之下,定然會和老夫人鬧翻,四房自然不和,而老夫人心懷愧疚,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到時候,風家的這潭水算是徹底渾了,這是典型的漁翁得利。

淩小小被伺候上來床,示意如夢將戴媽媽喚醒叫到內間,她軟聲細語道:“戴媽媽莫慌,我倒不疑是戴媽媽你動的手腳,隻是你定下心來,好好想想,這粥除了戴媽媽外,可經過其他人的手?熬粥的過程中,可以其他人出入廚房?”

淩小小的聲音淡然而具有一份穩定心神的作用,戴媽媽的神情定了一份,絞盡腦汁想了起來:“這粥沒有經過別人的手,這些吃食都是老奴親自照看,熬粥的時候,老奴也是將其他人趕了出去,小廚房除了老奴,並沒有其他人出入。”

這也是戴媽媽百思不解的地方,她這般小心翼翼,怎麽會給人可趁之機?

淩小小並不氣餒:“那戴媽媽你想想看,您在熬粥,或者在提著粥的過程中,可有遇見其他人?”

戴媽媽緊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四夫人,這麽一會,老奴倒是想起來了,老奴提著粥去老夫人身邊的時候,正巧老夫人身邊的丫頭青兒說是幾件老夫人貼身的針線活要問一聲,老奴也沒有多心,就停下來多說了兩句。”

“青兒?”淩小小倒是有點印象,看起來倒是機靈的一個丫頭。

老夫人微有遲疑:“不會吧,青兒那丫頭倒是個忠厚的,應該不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在老夫人的心裏,壞人子嗣那是要下地獄的,這也是風老侯爺子嗣昌盛的原因,她這個人也就是心眼小,耳朵根子軟,可是對待庶子,庶女倒也沒啥壞心眼,頂多是眼不見,心不煩。

淩小小沉寂一下:“母親,是不是帶過來問一下,就知曉了?”

老夫人點頭:“也好!”

淩小小招了戴媽媽上前,細細吩咐了一番,戴媽媽瞧淩小小這般模樣,居然將這等大事交到自己的手上,知曉是信任自己的,那心裏的感激自不必說,竟是雙膝一軟,跪在老夫人和淩小小,聲音低沉地說道:“老奴受老夫人和四夫人的厚恩,就是做牛做馬也不能報答兩位主子了,這樣天大的事情,老奴還能得兩位主子的看重,老奴,老奴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淩小小忙給個眼色給身邊的丫頭扶起戴媽媽,也不避諱老夫人:“戴媽媽您是母親身邊的老人,怎麽會做出這等惡事,心裏隻會為侯爺歡喜。孰輕孰重,孰遠孰近,我還是分得清的。”

老夫人聽著這話,心裏甚為熨燙,淩小小這話說得她通體舒暢,這話裏話外,是真的當她是婆母,是自家人,再想到自己以前做的那些混賬事情,老夫人心裏是頭一次生出悔意,這一次絕對不會因為淩小小肚子裏的孩子,而是淩小小本人,細細想想,淩小小除了二嫁的身份,實在找不出挑剔的地方。

這麽一想,看淩小小自然是更是順眼,人都是這樣,一旦去了成見,再看對方,那是越看越滿意,越看越歡喜。

眼前的淩小小一襲白衫,齊胸瑞錦,一條金絲攥珠帶,窄袖掐腰,端是動人芳華,兩鬢鬆鬆,更顯風流體態,髻若驚鴻,鏤金菱花嵌碧釵,金絲香木蟬玉,雖然沒有太多的裝飾,可是這麽一身裝扮卻也也更襯雪骨冰肌,顧盼之間,神采奕奕,眉眼之間更是沒有孕育後的疲憊,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或許單論這容貌,這天朝上下比淩小小的美的,不是沒有,但是能有幾人有淩小小這等好運,在芳華正好的年歲,被盡心的寵愛,女人向來就是水,有情滋潤,那滋味自然就是不同,美的不隻是一張皮相,還有一顆鮮活飽滿的心,淩小小雖然一開始遇人不淑,但是遇到風揚之後,自然是越活越滋潤。

戴媽媽領了命令,就往風府趕,隻是剛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就有丫頭匆匆忙忙的迎了上來,眼圈子通紅:“戴媽媽,您可回來了,青兒,青兒……”

戴媽媽心頭一緊:“青兒怎麽了?”

那丫頭擦了把眼淚:“青兒沒了,投井沒了……”說完又是一陣嗚咽,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大家都是丫頭,又是在一個屋子裏當差的,即使往日裏各自有些心事,但是現在人都沒了,惦記的都是些好的。

戴媽媽一聽青兒沒了,自然不敢怠慢,往日裏死個把丫頭算不得什麽大事,大宅門裏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可是今兒個這青兒卻關係到四夫人腹中胎兒的性命,那自然就是不同的了。

立時讓丫頭帶著她去看了一下,細細的瞧了一番青兒,即使此時已經斷了氣,卻依舊掩蓋不住曾經的姿色,心中又是一突,麵上卻絲毫不顯,好好安撫了一番院子裏的丫頭,又急急打發身邊信得過的丫頭,趕到青兒的房間,打著清理遺物的名頭,走了一趟,待到那丫頭回來,就不著痕跡的避開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戴媽媽——是一雙男子的鞋,做工極其精致,一看就不是給下人準備的,而且那鞋子邊上居然有個不起眼夕字,若不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戴媽媽揣著那雙鞋,離開了風府,一路上心事重重,進了別院,就匆匆趕到淩小小和老夫人麵前。

淩小小和老夫人正越說越投機,老夫人去了成見,淩小小也想和老夫人修好,二人都是有心,那話題自然是越說越多,尤其是淩小小手裏有產業,而老夫人又是商賈之家出身,談到這些,二人都是深有感觸。

待戴媽媽進來的時候,瞧著這二人一團和氣的模樣,倒是微楞,不過隨即就正了顏色。

淩小小一見戴媽媽進來,臉色就不對,那心裏就猜到幾分,而老夫人心裏也是明白了一份,她沉著聲音道:“不是讓你將青兒那丫頭帶過來嗎?怎麽自個兒來了,那丫頭人呢?”

戴媽媽低著腦袋:“老夫人,老奴回去的晚了,青兒沒了……”

“沒了?”老夫人手中的茶盞就重重的擲在桌上:“一個大活人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沒有?真當我這個老夫人是擺設不成?”

“說是投井沒的。”戴媽媽頓了頓:“不過老奴看了,那青兒……”

戴媽媽心裏原本還有些顧慮,可是一想到淩小小和老夫人對自個兒的信任,也就豁出去了:“老夫人也是知道的,老奴懂些調理身子的事情,對女子的身子也是有些了解,老奴以前看那青兒,那丫頭怕已經不是處子,隻是時關女兒家的名聲,老奴才不敢多嘴,隻是今兒個突發她跳井的事情,老奴就生了心眼,去了一趟她的房間,果然搜出一雙男子的鞋子,老奴瞧著做工,不像是給下人小廝做得,還請老夫人和四夫人過目……”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淩小小本來就是個明白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就是老夫人也是明明白白,怕是這賊出自家裏。

而老夫人接過那雙鞋子,順著戴媽媽的視線瞧了一眼,就狠狠的將那鞋子扔在了地上。

老夫人氣得猛地站直身子,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惱怒:“果然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淩小小掃過那夕字一眼,倒是不惱,也坐了起來:“母親,是不是內鬼還帶查證,再說了,到底是誰做的,也不能憑著一雙鞋子就能斷定的,難保不是有人栽贓嫁禍。您先消消氣,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小小這肚裏的孩子,到時候還指望母親幫襯照顧一二,我倒底年輕,哪裏有母親心細如發啊!”

老夫人一聽到淩小小提及她的金孫,自然是什麽氣都沒有,隻是心裏想到有人膽敢謀算她的金孫,那眼裏就多了一絲淩厲。

她立時親自扶住淩小小讓她躺下:“你放心,這事情母親一定給你一個交代!”居然將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不查個青紅皂白,她這個老夫人這麽些年來的飯是白吃的不成?

淩小小搖頭:“母親,這倒不是交代不交代的事情,而是這人一定要查出來,否則今兒個未能成事,下一次自然還會動手,那我睡覺也要睜著一隻眼睛,整日裏憂心忡忡,哪裏能養好胎?”

老夫人也覺得是這個意思。

“母親放心,這人既然想要除去小小腹中的胎兒,那自然就是這孩子擋了他的路,隻怕此時不成,還會有下次,我們隻要耐著性子,等一等就是了!”

雖說這事隨著青兒的死,而斷了線,但是淩小小也沒氣餒,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她有心在風家立足,自然要震懾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日後就算有人再想謀算她的孩子,但也不會再如此肆無忌憚。

她當然有法子,隻是一隻欠缺一個時機,而現在這個時機就在眼前了,她自然要好好把握利用。

有孩子和沒有孩子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而她能做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同。

淩小小淡笑,在老夫人耳邊細細說了一通,見老夫人的臉色從最初的驚歎,到最後的佩服,她依舊不不戒不燥道:“母親,你回去後如此行事,相信那人很快就按捺不住了。”

老夫人連連點頭:“好,這事情應該難不倒我!”

老夫人和淩小小又說了兩句,見她臉色疲憊,就打算告退,在離開之時,臉色有些遲疑,卻還是開口說道:“小小,母親今日才算知道你的好,往日裏,被豬油蒙了眼,做了些不不該做的事情,這心裏……”

淩小小打斷她,笑道:“母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上嘴皮還磕碰下嘴皮呢,何況是人?母親是侯爺的娘,我是侯爺的妻子,都是侯爺最親的人,以前的事情,小小都記不得了,這話,以後母親也休要再說了。”

老夫人眼圈子又紅了一下,卻還是道:“小小,母親有一事想要求你。”

淩小小心裏一緊,她這人最是吃軟不吃硬,見老夫人這等脾氣之人居然用了一個求字,那不好的感覺就冒了上來,想也不想就搖頭:“母親,太過為難的,還是就不要為難小小了。”

老夫人一時傻了眼,沒想到淩小小如此直言不諱,隨即就笑開了,這也是好事,什麽話說開來,也是好的,省的藏著掖著,嘴裏應承,心裏卻埋怨上了,她性子本就是痛快的,現在見淩小小如此行事,倒是沒有不快,也笑道:“倒也不算過分為難,隻是要小小你白受些委屈了。”

淩小小一聽,心裏踏實一些:“既然如此,母親說出來聽聽,若是不算為難,小小自然答應。”

老夫人見淩小小如此說話,心裏反而更加高興:“小憐那丫頭的事情。”

老夫人見淩小小麵露不快,立時加快語速:“小小,你先別不高興,倒不是我和你父親想要徇私,而是小憐的父親畢竟是救了你父親一命,若是真得因為我風家人而落得個什麽下場,隻怕對風家的名聲有礙,所以我和你父親尋思著幫她打點一下,也好從輕發落,也算是還了她父親的恩情,至於日後如何,與我們風家自然無關。”

老夫人見淩小小不發話,心裏有些慌了,畢竟小憐所做的事情太過了點,隨即道:“若是你覺得心裏不舒服,我自然不會去做,她當日行事委實過分,母親也不會怪你!”

淩小小聽著這話,心裏明白,老夫人嘴裏說著不會怪她,心裏又怎麽會真的不怪她,若是不怪,今兒個也就不會說出來了,不過淩小小這次倒是沒有生氣,畢竟老夫人今兒個能把這番話說出來,就已經在心裏當她是正經的媳婦,一家人了。

話又說回來了,聽老夫人這意思,這是該是最後一次,打點過後,似乎沒有再接小憐回府的打算,這樣也好,沒有了風府做後盾了何心憐,什麽都不是,自己也不怕她掀起什麽風浪來,畢竟老夫人用了一個求字,怎麽著也要給三分薄麵,不是嗎?

淩小小想來半響,才道:“母親,原本小憐的所為,媳婦是怎麽著都不能原諒,畢竟她的用心太險惡了,可是這話是母親說出來的,不看僧麵看佛麵,小小自然該給母親一個麵子,但是母親,小小的話說在頭麵,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若是她再故意使壞,那就休怪小小不通情理。”

先小人後君子,到是不是她淩小小無理取鬧,那是那人小憐實在讓淩小小生不出寬容的心思來,那位實在不是個省事的,倒是老夫人既然開口,這所求也不算過分,她也隻是想幫著打點一二,也省的日後落人口舌,這點要求她要是再駁回去,倒也是過分了,什麽度,她淩小小自然也是知曉的,不持寵生嬌,這點自知之明,她也清楚。

老夫人聽了淩小小的話,心裏看淩小小又滿意三分,拿得起,放得下,事情分得清輕重緩急,實在是當家的主母人選:老夫人在風老侯爺的一番話後,自然也知曉自己的缺點,她這性子還真的不適合風家那大攤子,與其肥水落入外人田,還不如流入自家呢?

風老侯爺雖然對庶子有些偏心,可是卻也不得不說,風揚這兒子優秀的讓他不得不生出一絲與有榮焉的感覺,這風家的家主若不是風揚,還真的說不過去,再說了,皇後那裏也交代不過去。

老夫人得了淩小小這麽一句話,心裏一直提著的石頭放了下來,見淩小小無事,也讓她上床躺著,好生休息,自個兒就回去了,畢竟那院子出了一條人命,她這個做主子若不露麵,豈不是要給人笑話!

老夫人心裏即使氣得要死,隻是想到家醜不可外揚,心裏就生生忍下了那口氣,又想到淩小小說得話,麵上倒是絲毫不顯,如往日一般回了院子。

回了院子,就開始處理青兒的事情,總要弄清楚這丫頭為何而死的模樣。

……

“老夫人回來了?”女子貼著花紅的手,頓了一下:“老夫人神色如何?”

“奴婢瞧老夫人神色正常,一時倒看不出什麽不對出來?”

女子的神色有些不明,似是思考,身邊的丫頭不敢貿然開口,她家的夫人向來不喜歡別人在她思考的時候打斷她,所以也很規規矩矩的立在一旁等候主子開口。

半響之後,女子隻是淡淡吩咐了一句:“你繼續盯著老夫人的院子,有什麽不對的,就立時回稟我。”

那丫頭出去後,女子喃喃自語:“不對啊,那紅花,青兒明明已經下到那粥裏,怎麽會無事?難道,她沒吃?不會啊……下人明明回稟,別院請了大夫,這才舍了青兒這麽好的棋子,難道……”

女子有些心煩意亂的站起身子,在屋裏來回踱著,手中的帕子被扭成了一團。

此時,剛剛出門的丫頭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夫人,不好了!青兒那丫頭……”

“青兒不是死了麽?”女子神色一緊,隨後,眉眼又舒展了開來。

“夫人,奴婢剛剛打探到,青兒有了身孕,老夫人大概要徹查此事,奴婢擔心這事怕是要牽累到我們院子。”

那女子一聽,那臉色就變得猙獰起來,喘得連氣都一時順不過來:“狗改不了吃屎,我就知道,他那德行一輩子都這慫樣。”

那丫頭連忙上前為女子順了順氣,勸解道:“夫人,你別氣,反正青兒那個賤人也沒了,夫人何必再氣壞了自己。”

那女子卻猶是不甘道:“我說那賤人怎麽會輕易被我所用,原來是惦記著到我這邊的姨娘位置,她難不成以為幫了我這一回,就拿捏住我的把柄,日後能得個姨娘的位置。”

“呸!”女子啐了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居然還打著這心思,不要臉的賤人,死了活該!”

那丫頭又勸慰了自家主子一番,也總算將女子的怒氣安撫下去。

“夫人,你說下一步我們該如何行事?”

那女子沉思了一番,道:“先等等,打聽清楚了再做打算。”

……

“老夫人,老奴剛剛留心了一下。”戴媽媽幫著老夫人調整了一下靠墊,讓她躺得更舒服一些:“大房,三房,六房的人都在我們院子門口晃了一遍。”

“嗯,牛鬼蛇神還真得不少!”老夫人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說我這些年是不是太縱容他們了,居然敢將手伸到四房那邊,這一次,就是拚著和老爺撕破了臉,也要殺一儆百!”

老夫人此刻化身為護犢子的奶奶,大有一副哪一個敢打她金孫的主意,就從她身上踩過去的模樣。

戴媽媽笑了笑:“老夫人,您說到哪裏了,侯爺的子嗣是您的孫子,就不是老爺的孫子,老爺怎麽會置侯爺的子嗣不顧,都知道,侯爺這些年多委屈,老爺這次怎麽會再委屈侯爺。”

後麵的話是壓低聲音說出來的,語言含糊,但是老夫人心裏卻聽得分明,神智立時也清醒了過來:她真是氣糊塗了,怎麽把那茬給忘了。

主仆二人說話間,就有丫頭來報:“老夫人,太夫人身邊的張媽媽進了院子了。”

老夫人眉頭一橫,冷笑:“這事情倒是越來越熱鬧了!”

話雖說道難聽,但見到張媽媽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常態:“今兒個刮了什麽風,張媽媽居然跨進我這院子,也算是稀客啊!”

對太夫人礙於孝道,要忍著,但是對她身邊的人就不用客氣,她是主,而她們是仆,再有臉麵那也是仆。

張媽媽幹巴巴的笑道:“老奴不過是個下人,哪裏當得起老夫人這稀客一詞,老夫人這不是羞煞老奴嗎?老奴往日不過來,那不是老夫人愛清靜,這闔府上下誰不知道,老奴何必惹人嫌,攪了老夫人的清靜。”

這老夫人在府裏的位置,那是一向超群,即使沒有老爺的疼愛,即使沒有太夫人護著,那都是不可撼動的,張媽媽一個奴婢自然不會和老夫人硬碰硬,因為她不但是個奴才,還沒有老夫人會生,一下子生出一個侯爺不說,還生出了個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再說了,這兩日聽說老侯爺都和老夫人親厚起來,她更不會不長腦子來惹老夫人不快。

戴媽媽瞧了張媽媽一眼,笑道:“老姐姐,你倒是個有心的,咱老夫人啥也不愛,就愛清靜。”

老夫人白了戴媽媽一眼,知道她這是為張媽媽解圍,卻也見張媽媽這番話說得還算得體,也就不再為難她了,抬眼看了她一眼:“張媽媽,你今兒個過來,到底是有什麽事情?”

張媽媽暗暗感激地給了戴媽媽一個眼色,又見老夫人將話題轉向正題,立時將來意說明:“太夫人今兒個聽說老夫人院子裏的青兒沒了,又聽見些閑言碎語,想請老夫人走一趟。”

張媽媽這話裏就透出了意思,與人為善,於己為善,到此時,她又怎麽會看不清這府裏的行事,這四房的有了身孕,若是得了男丁,那就是正經的嫡孫,而太夫人也得了消息,這皇帝的子嗣現如今也隻剩下皇後的二皇子,現在二皇子既占了嫡,又占了長,日後不管嬪妃生不生出皇子,這皇位二皇子是坐定了。

到時候,以皇後和侯爺的親厚,嫡孫進宮伴讀那是十成十的事情,自然就與二皇子親厚,四房的位置那是誰都撼動不了的,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老夫人自然是聽出了張媽媽話外的意思,倒是對張媽媽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既然如此,我還是真要進去將這事情好好的說與母親聽聽。”

老夫人說著就起身,隨著張媽媽到了太夫人的麵前,太夫人瞧著妾室出身的老夫人,原本在自己的麵前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就是因為生了一雙有出息的子女,現在居然可以麵不改色的對著她的冷臉,這心裏就跟吃了隔夜的飯,餿得胃子都抽了起來。

“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連個院子都看不好,好在當年我未將掌家的重任交到你的手中,若非我有先見之明,隻怕這後院早就雞飛狗跳了。”劈頭就是蓋臉的指責,半點情麵也不給老夫人留。

老夫人此次得了淩小小的提點,倒是未惱,隻是冷笑:“母親說對了,現在這家裏還真的是雞飛狗跳,那是因為家裏出了內鬼。”

老夫人給了一個眼色給戴媽媽,戴媽媽就將那雙男子的鞋子交了出來:“母親,這是從青兒房裏搜出來的,母親可看清楚了,咱們府裏可有誰愛穿這藏青色的鞋子,可有誰喜歡在鞋邊繡著自己的名字。”

太夫人臉色一變,瞧了那鞋子一眼,卻強自鎮定:“這麽一個夕字算什麽?”

“一個夕字的確不算什麽,可是那青兒卻是有了身子。”老夫人感歎一聲:“也是我這個做主子的疏忽,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都沒有注意到,白白的讓青兒一屍兩命,以前青兒這丫頭隨我去寺廟,那和尚就說青兒命中帶子,我原本還想將她賜給揚兒做個通房,誰知道這丫頭,也不知道被鬼迷了心竅,居然做出這等醜事來,還好當時沒開這個口。”

太夫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句命中帶子給吸引過去了,作為老祖宗,她最想的事情,不就是風府子嗣旺盛,就是淩小小因為懷了風揚的孩子,她也望著能平安生下來。

現在聽老夫人這麽一說,哪裏還有心思再教訓老夫人,借口又訓了兩句不痛不癢的,就放了老夫人回去。

等到老夫人離開之後,太夫人氣得將手中的茶盞擲了出去:“原本還以為是個氣量大的,居然連個丫頭都容不下!”

“去,將三房的兩個都給叫過來!”太夫人想到一屍兩命,那火氣就蹭蹭的往上冒,丫頭的命不值錢,可是那孩子的命自然值錢。

三夫人來了之後,太夫人什麽話都不說,就甩了她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就讓三夫人傻了眼了,心中雖然將太夫人罵上了千百遍,可是麵上卻一副委屈的模樣:“祖母,到底是孫媳做錯了什麽,讓祖母這番生氣,祖母就是要怪孫媳,也該讓孫媳知道孫媳到底錯在哪裏?”

而一旁的三爺也是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不知道太夫人今兒個哪根筋抽了,居然會打他的妻子,要知道,這平日裏,這兩個人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這也太難得了。

三老爺相勸,卻被太夫人一個犀利的眼神鎮住了,隻好傻傻的看著。

太夫人難得不為三夫人可憐兮兮的淚水所動,揮手就將那雙藏青色的男子鞋子扔在三夫人的麵前,冷聲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什麽?”

三夫人瞧了那鞋子一心,心裏就翻起了滔天的怒火,原來是為了那個小賤人啊!

而三老爺瞧了那鞋子一眼,臉色也變了,整個人更加的萎縮。

三夫人心裏冷笑:這就是口口聲聲疼她的祖母,一遇到風府子嗣的事情,就一聲不問甩了她一巴掌,真是好祖母。

三夫人心裏恨上了太夫人,嘴裏卻委委屈屈地道:“祖母,你忽然扔出這麽一雙鞋子,做什麽?雖然這顏色像是三爺愛的,可是這針法卻看著眼生,孫媳……”

太夫人見三夫人到此時還裝腔作勢,那股子火又旺了三分:“青兒有了身孕,你知道嗎?”

三夫人立時搖頭:“祖母,孫媳怎麽會知道青兒有沒有身孕?再說了,青兒一個未嫁的姑娘,若是有了身孕必定是遮遮掩掩,孫媳就是想知道,那也不可能知道啊!”

太夫人聽了這話,倒是有三分道理,未嫁的女子,那個敢光明正大的說自己有孕。

“青兒的死,真的不是你動的手腳?”太夫人狐疑的看三夫人一眼。

“青兒與孫媳無冤無仇的,孫媳怎麽會要她的……”三夫人此時一頓,恍然大悟一般,指著那男子的鞋子,顫抖道:“祖母,難道這事情青兒……”

太夫人點頭:“是青兒沒了之後,從青兒房裏搜出來的!”

三夫人頃刻間,眼淚就更不要錢的流了出來,哭道:“祖母,孫媳上次聽了祖母的話,回去就抬了幾個人美貌的通房,好讓三爺留在府裏,他居然還招惹丫頭……還是老夫人房裏的丫頭,這……”

歎了一口氣,哭的更凶,指著三爺道:“你個沒良心的,你招惹老夫人院子裏的丫頭做什麽?你不知道,她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嗎?你招惹了人家丫頭,也就算了,至少也給人家一個名分,我小妾,通房給你也抬了十個八個,哪裏還在乎這麽一個丫頭,卻讓人家丫頭羞愧投井,這個冤家……”

太夫人雖然對三夫人的話,半信半疑,不過倒也沒有像剛剛那麽認定青兒的性命就是三夫人害的,但是即便是如此,也對三夫人編排三爺心中不太舒服。

“閉嘴,你是怕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夫人這時候倒是顧及起三房的臉麵了。

三夫人被太夫人嗬斥了一聲,那聲音倒是小了下去,而三爺則被三夫人數落的頭都太不起來,太夫人見到三夫人和三爺的模樣,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老三就是被這麽個婦人管的畏畏縮縮的。

太夫人瞧著三爺:“老三,老實告訴我,青兒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三爺臉色一時莫變,低著頭不肯說話,見他這般模樣,太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滾,你們都給我滾!”

真是個沒出息的,果然敢做不敢當,到現在連說一句真話都不敢。

其實太夫人實在冤枉了三爺,他也根本不知道青兒有了身孕的事情,所以才遲疑了這麽一下,夫妻二人被太夫人灰溜溜的轟了出去。

這邊三夫人夫妻離開了太夫人的院子,那邊老夫人就接了消息。

“老夫人,三夫人捂著臉,紅著眼圈,而三爺也少了往日的精氣神,耷拉著腦袋從太夫人的院子離開了。”

“很好,等一下,找個借口將這消息給四夫人送過去,順便問問下麵怎麽做?”語氣完全是以淩小小馬首是瞻。

戴媽媽心中暗笑,嘴裏卻麻利的答應著離開了:老夫人就是這樣,真的對誰好,那就是恨不得掏了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