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欺人太甚

淩小小厭惡的瞪了一眼朱氏:“你什麽人,這麽些年,我已經知道的很清楚了,你不用在這裏假惺惺的和我講什麽大道理,不好意思,你這人的道理聽了還不如不聽來的好。”

她微微冷笑:“你不就是想要在父親的麵前敗壞我的名聲,讓父親以為我是個惡女嗎,冥頑不靈?真是笑死人了,相信三姨娘的話,就是冥頑不靈了,是不是相信你的話,就是你眼中父親的好女兒了,是不是乖乖的任你陷害,最後將小命送到你的手裏,就不是惡女了?”

“若是這樣的話,我承認我還真的是個惡女,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不肯被害,被欺辱就是冥頑不靈,也好,我今兒個就偏要做這世間的惡女了,還就真的信了三姨娘的話。”淩小小大喝:“如夢,讓人備車,今兒個你家小姐我還真的要做做著世間的惡女。”如夢應聲而去,不理會淩老將軍和朱氏難看的臉色。

淩老將軍聞言嚇得一跳,若是淩家真的發生這樣的醜事,那他怎麽見人?:“小小,休要胡鬧,你母親就是一說。”淩老將軍瞧小小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小小是說玩笑話的——淩小小的表情說明她是認真的,這個認知讓淩老將軍渾身發了一身汗。

相信他,是真的流汗,他從來都沒想過整天膩歪著他的女兒,有一天會讓他大冬天的出汗。

淩小小當然可以讓他出汗了,現在她還有什麽好怕的,願意哄著淩老將軍就哄著,那也不過是為了不給兄長添堵,可是今兒個這淩老將軍實在太不是東西了,她還真的不願意再哄下去,對付不是東西的男人,就該迎頭一棒,打不醒也要讓他記得疼。

“我說過了,我母親已經在地下了,這裏有的隻是淩夫人,淩家的填房,不是我淩小小的母親。”淩小小心裏對淩老將軍原本還殘存幾分敬意,可是今天淩老將軍的所作所為將她心中的敬意拔的一幹二淨,她自然不想再給他留麵子。

淩老將軍以前雖然不曾待見本尊,但是自從淩小小穿越而來後,在她有心的交好下,也算是相處和睦,今兒個卻讓淩小小大開了眼界,她都明明確確的說出朱氏的所為,他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這次是三姨娘腹中的胎兒,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壞人害了人沒有受到懲罰,自然就不會懼怕再害人了,所以她從來都容不得這樣的人。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的性子太過狠絕,與人交惡,就不樂意再給人機會,但是淩小小卻認為有些人你給他機會,不過是讓他再去多害幾個人,還不如一下子解決,說不定還能多挽救幾個人,救人一命那可是天大的恩德。

穿越而來,自然沒想過要改變自己,別人怎麽看,有什麽關係,人生匆匆幾十年,為什麽要勉強自己做自己不願意做,明知道做了會不開心,卻還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呢?

淩老將軍聽聞故去的淩夫人,難得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的神情,不過很快就開始不滿淩小小的態度:“果然是本性難移,還以為你這些年是真心悔過了,卻原來還是這般不知好歹,不知進退。”

淩老將軍臉色沉的如同漆黑的夜色,絲毫看不見一絲光明:“你給我消停,消停,我這個淩家的大家長都還沒發話呢,你添什麽亂,去給我將如夢那丫頭叫回來。”

他擔心淩小小不停他的勸阻,想了想,加了一句:“若是你還認我這個父親,還承認是我淩家的女兒,就將如夢叫回來。”這話已經不是重了,而是威脅恐嚇了,淩老將軍的話說的很坦白,若是淩小小今兒個不叫回如夢,就要將她剛出淩家,這對天朝的子女來說,可是天大的事情。

天朝的人都極重門風,家族的觀念也很強,這也是這些年,淩小小不願意交惡淩老將軍的原因。

淩小小冷笑,淩老將軍真是深情典範,為了朱氏這樣的心如蛇蠍的惡人,竟然願意舍棄親身女兒都要護住這個雙手血腥的女人,不知道朱氏給淩老將軍吃了什麽藥?

淩小小終於體會到本尊和淩嘯曾經的那份心情了,原本她還不明白,本尊和淩嘯也算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在明知道淩老將軍不相信他們的情況下,還一次次向淩老將軍告狀,想要揭穿朱氏的嘴臉,他們應該不是不知道希望渺茫,不是不知道如此下去,會讓淩老將軍更加的厭惡他們。

他們會做,隻是因為他們對淩老將軍還抱著希望,希望年幼時,那個疼愛他們的父親會再次出現,不過這一切隻是本尊和淩嘯的癡心妄想,變了心的男人,再來回不了過去的。

淩小小此刻再次想起穿越而來時,本尊心裏的那份絕望:本尊當時是心灰意冷之下放棄掙紮沉入水底的——讓一個那麽小的孩子,陷入那樣的絕望之中,這父親還配得上父親二字嗎?

本尊和淩嘯或許從來都沒有朱氏以為的那般很她,他們恨朱氏不假,隻是恨這個女人的到來讓他們失去了母親,卻並不那麽憎恨朱氏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因為不管淩夫人的死,還是他們所受到的待遇,並不是朱氏一個人可以完成的,這一切都是在淩老將軍的默許下發生的,他們在乎的,不是朱氏如何,而是淩老將軍一直以來是如何做的。

傷淩夫人之深的人,不是搶了她丈夫的朱氏,而是變了心,違背了誓言的淩老將軍,就如羅海天一樣,淩小小最恨的不是那些爬上他床的女人,而是願意讓這些女人爬上床的羅海天。

而傷淩嘯和本尊之深的也是淩老將軍,因為在他們痛失母親最痛苦的時候,淩老將軍不但不知道嗬護他們脆弱的心靈,反而漠視他們的存在,讓朱氏拿著冷冰冰的刀,在他們早就千瘡百孔的胸口一次次留下至深的傷口,這輩子也無妨愈合:即使表麵已經結繭落疤,看不出絲毫的痕跡,可是那裏麵早就鼓鼓膿包,輕輕的一擠,就是一大堆的發了黴的膿水。

淩老將軍身為本尊和淩嘯的生身父親,原本是應該關心自己的兩個孩子,保護他們的幼小心靈,更應該相信他們的兄妹二人的話,可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有,隻顧著氣惱淩夫人剛烈的性子,讓他陷入世人眼中的薄情寡義的男子的怨恨中,而遷怒淩嘯兄妹,或者潛意識裏,他是很怕見到他們的吧,因為隻要看到他們,他就會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淩老將軍不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隻是他不能認。

朱氏是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上不來台麵的女人,在淩嘯他們看來,不過就和以前後院裏的那些姨娘一樣,她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隻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害了他們的母親,其他的還能有什麽,不過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個外人,而且是看了就想狠狠地踩上一腳的外人,他們從來就沒有期望這樣的一個外人來對他們好,在乎的永遠隻是淩老將軍這個父親,這個曾經也算是很疼愛他們的父親。

淩小小懂,因為前一世,她的一位好朋友在父母離異之後由父親撫養,在成年之後,她耿耿於懷的不是後母如何對待苛刻她,也不是後母的惡毒,而是,她的父親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沒有給予她應有的保護,未能給她實在的安全感,沒有在後母和她之間擺正天枰,更沒有在她需要信任的時候,付出信任,這些痛,看起來是那麽不經意的,點點滴滴的,可是淩小小知道那種痛已經在多年的歲月裏,深深的入骨溶血,深深的烙入心靈深處,永遠都無法磨滅,她的那位朋友,那麽一位驕傲,自製,沉靜,成功的女性,卻在回憶起生命中那段苦澀的記憶的時候,顯得歇斯底裏,淚流滿地。

淩老將軍的所作所為,讓淩小小再次想到上一世好友酒後的瘋狂,那是怎麽樣的無情才能讓孩子們這般的絕望,瘋狂,心碎。

不知怎麽的,淩小小的心裏有了一絲說不出的酸澀,眼圈濕潤了許多,她眨眨眼睛,將那水意掩去,她不會流淚,即使現在是本尊,本尊也一樣不會讓眼淚落下,因為為了這樣的一個所謂的父親——不值得,她們的淚,隻會在無人的角落流出,狂瀉,轉身間又是笑顏如花。

淩小小將眼淚的痕跡咽了回去,看著怒氣勃勃的淩老將軍說:“父親,小小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若是父親因此趕小小出族,小小也絕無二言。”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若是小小真的服軟,叫回了如夢,那以後朱氏是真的要騎到她的頭上了。

淩小小說完就站起身來,對著淩老將軍告退:“既然父親不相信小小所言,小小也別無法子,隻好讓官老爺幫著找出證據。”至於找出證據之後,朱氏會怎麽樣,那就不是淩小小在意的事情了,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造化。

淩小小知道天朝子女告母,絕對會有很多的閑言碎語,但是她不在意,那些人不過是路人甲罷了,她何必去在乎他們,真正懂她的人,不會因此就真的認為她是個惡女,再說了,她向來都是話題人物,也不在乎為她豐功偉績再添上一樁了。

淩小小可以相信,這件事等到她白發蒼蒼的時候,她回憶起來,絕對會讓自己痛快的大小三聲:這樣就足夠了。

朱氏瞧著淩小小的架勢,知道淩小小這是動真格的了,她慌的跳腳:“你個惡女,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你才甘心?”朱氏慌了,是真的慌了,她想到若是淩小小真的告了衙門,她定然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三姨娘的腹中可是成型的男嬰,官府完全可以定她個殺害庶子罪名,那也是要充軍的呀,她怎麽可以讓自己陷入那種絕境。

充軍,誰知道會被發配到哪裏去,能不能再回京城都不知道,就是真的幸運的回來了,她還能在社交圈裏出現嗎?

“你叫什麽?喊什麽?我這麽做不正是你希望的嗎?你口口聲聲我是惡女,不就是想要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惡女嗎?現在我如你所願的去做個惡女,你該感到高興才是,畢竟你期盼多年的願望,我今天終於幫你實現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淩小小扁了扁嘴巴,帶點輕慢的意味:“難不成你以前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假的,所以今天才不能接受我惡女的嘴臉。”

“逼死你?你還真的高看你自己,像你這樣的人,逼死你,還嫌髒了我的手,你放心好了,你的罪責自有官府查明。”

淩小小說著話的時候,瞧著淩老將軍又要開口,她微搖著頭:“父親,你不用說話,你不說我也知道,父親定然要和小小談什麽孝道。對不起,今兒個,這孝道我們一起到衙門中去談談,若是到時候,官老爺認為小小有錯,幾十板子下來,豈不是大快人心?”

朱氏瞧著淩小小,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若是剛剛她隻是慌,那麽現在她就是怕了。

她是很希望淩小小去衙門裏挨板子,也巴不得那幾十板子下來,淩小小最好斷了氣,然後她也能想著法子讓芷蘭進了羅家的大門,雖然有著淑妃的妹子,芷蘭一時半刻做不成大夫人,但是總比淩小小在,連門都進不了的好。

可是,她比誰都清楚,若是真的官府介入羅府的事情,不要說芷蘭進羅府了,她的小命也就去了一半了,淩小小可以張揚胡鬧挨板子送命,但是不能牽累了她,所以現在她一定要打消淩小小去衙門的心思,不能讓淩小小毀了芷蘭大好的前途,也不能讓淩小小毀了她。

朱氏的臉上,浮現出假笑:“女兒,女兒,你先消消氣,你父親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你向來都是他的心頭肉,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百般的疼愛,哪裏舍得將你趕出族譜去。一家人說話哪有鍋蓋不碰鍋沿的道理,舌頭和牙齒還打架呢,何況是父女,自家人說話,不就是說說而已,都是心裏想什麽,嘴裏就說什麽,那需要思前想後的,誰讓你們是父女呢,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隻不過看你被人三言兩語挑撥起來,他才發急的,你不要在意他。”

朱氏說著話,就上前一步拉住淩小小,她的手受傷了,一動都是鑽心的疼,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呢,疼總比送了命來的好吧!

她擋在淩小小的麵前,又對那芷蘭身邊的少女道:“紫兒,快到你父親身邊去,哄哄你父親,你姐姐都是當家作主的人了,怎麽張口就吼她呢,不過是被人挑撥了,哪裏有什麽錯?”

淩紫乖巧的走到淩老將軍的身邊,拉起他的手臂來回的晃著,那動作有些刺痛淩小小的眼,她別過頭,不再去看。

朱氏這臉變得比六月的天氣來的快,這麽一開口的功夫,她殺人害人都是沒有不是了,錯的全都是人家去了,淩老將軍吼人有錯,淩小小聽信別人的話有錯,三姨娘挑撥淩小小有錯,人人都犯了錯,就是她半分錯都沒有,還是天下一等一的賢德夫人。

淩小小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目光看朱氏,這人真的有毛病吧,怎麽到現在還能沒臉沒皮的說出這樣的話,毛病了吧,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她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但是淩老將軍聽了朱氏如此說話,也隻是輕輕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倒是平靜了不少,因為身邊有嬌俏的淩紫緣故,這個女兒他是真心的疼愛。

他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小小,父親剛剛隻是氣急了,所以才大聲的嗬斥你,一時間還以為你是那個繞膝的小女兒,怎麽都忘了,你已經是羅家的主母。”

“小小,你母親……”看到淩小小因為這兩個字又要邁開步子,又蹙了蹙眉頭,卻還是勉為其難的說道:“不是,不是母親,是朱姨,她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我們畢竟是父女呀!”

淩小小看了淩老將軍一眼,這次不是看神經病了,而是看腦殘人士,極品,一對極品,難怪這日子過得這般琴瑟和諧的,都極品到一起去了。

對付極品,自然就是要用極品的方法,淩小小淡笑:“既然父親是開玩笑的,小小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隻是淩夫人大罵小小是惡女,小小總不能讓淩夫人失望呀,小小的性子,父親是知道的,從小就是個心善的,舍不得別人失望,若是此次讓淩夫人失望,小小的心裏該是多麽的難過呀。”

“父親,既然淩夫人希望小小變成惡女,小小也隻能努力了,父親剛剛不是還說什麽孝道不孝道的嗎?這次小小就隨了淩夫人的心願,去做個惡女,省的到時候,父親和淩夫人又要拿這孝道說事。”

淩小小看向朱氏:“這衙門是淩夫人先去,還是由我這個女兒先去?”

看到朱氏的臉色大變,像是要發作的模樣,她輕輕的加了一句:“當然,由父親陪著淩夫人先去也是可以的,畢竟父親也是朝廷中人,大家同朝為官,見麵混個臉兒熟,說起話來自然方便些。”淩小小說這話的時候,淡淡的瞟了一下淩老將軍,好心好意的樣子。

淩老將軍咳嗽了兩聲,眉頭又皺起來了:“說的什麽話?家裏的小事,怎麽要鬧到衙門裏去,這不是打自家的臉嗎?你兄長不日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不是讓人看他的笑話。”淩小小和兄長感情深厚,淩老將軍也隻要搬出這麽個人來壓住淩小小了。

“有什麽好笑話的?這可不是小事,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父親你想想,人命都可以算是小事情了,小小就不知道什麽是大事情了,所以今兒個這衙門,小小怎麽著都要走著一趟。”淩小小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愉快的,半點也沒有想要掩飾她眼中的笑意。

朱氏瞧著好話說盡,淩小小還是這般模樣,她忍不住急了:“你還真的來勁了,就以你剛剛的所為,說你不孝都是輕了……”

“你也可以去告,我不是說了嗎,你可以自己去,也可以讓父親陪著你一起去。”淩小小打斷她的話,高挑起一邊的眉毛斜視著她,伸手指著門:“門在那邊,你瞧見沒有,這裏沒人攔著你,你自然可以出去大嚷,我淩小小絕對不會捂著你的嘴巴!”

朱氏是瞪大眼睛:“老爺,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這個不孝女,她可是妾看著長大的,現在竟然如此待妾,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呸!”淩小小對著朱氏的腳步一口:“你說話也不嫌臉紅,你這樣的蛇蠍,我避都來不及,欺負你,我還嫌低了自己的格調。”

她似笑非笑的沉思一下子:“不過今兒個我還真的打算欺人太甚一下呢,要麽你先去衙門告我的不孝,要麽就讓我先去衙門告你的惡毒,你說這兩條路你選擇哪一條?”

淩老將軍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身子:“夠了,小小,你什麽時候變得這般胡攪蠻纏了,你鬧夠了沒有?你朱姨不過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有你這樣咄咄逼人的嗎?”什麽兩個選擇,根本就是一個選擇,不管誰去了衙門,到最後都會牽扯出淩家那些事情來。

淩小小現在對淩老將軍都懶得應付了,她同樣沒給他一個笑臉:“有她這樣做嫡母害人的,就有我這樣咄咄逼人的。”

淩老將軍被淩小小這句話頂撞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看著淩小小的神情,知道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此刻也不敢玩笑了:“要怎樣才能原諒你朱姨,不走衙門這一趟。”

淩小小聽了這話之後,神情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淩老將軍會這般輕易的鬆口,看來年紀越大,越愛惜自己的那張臉麵呀!

“怎樣才能原諒淩夫人,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當然由苦主說了算。”淩小小對如意招了招手:“如意,去請三姨娘過來,聽聽三姨娘有什麽要求?”淩小小聽說朱氏來了,自然就派人請了三姨娘過來,她在這裏廢話了這麽多時辰,三姨娘就是騎著烏龜也到了。

如意出了門,沒一會,三姨娘就過來了,整個人羸弱的快要一陣風就能吹走,那張臉瘦的就跟一個巴掌那麽大,下巴尖尖地,看起來讓人擔心的病弱,當她跨開步子的時候,淩小小就覺得自己的心揪了起來,生怕她踩下這一腳,就沒有下一腳,這樣一位讓人感覺到隨時都會倒下去的女人,莫名的讓她心疼——淩小小對三姨娘是很有好感的。

這在以前,淩小小是不可能對姨娘有好感的,她對當人小三的女人,向來是不屑的,可是來了天朝之後,她才知道天下並不是所有的小三都是可恨的,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是心甘情願的做小三,小四的。

這位三姨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家裏小有恒產,一家三口過得其樂融融,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先是其母病死,花去了一半的家產,後來其父親思戀亡妻,也病倒了,三姨娘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家產被不良的叔叔霸占,還將她許給淩老將軍為妾,威脅她換取其父的藥錢,三姨娘無法,為了其父,自然含淚答應,誰知道其父知道後,反而被活活的氣死了:隻要有良心的父親,怎麽能忍受自己的命是用女兒一生的幸福換取的,要知道三姨娘當初可是訂下親事的。

三姨娘的父親解脫了,可是三姨娘卻已經進了淩府,隻是從此未曾展眉過,或許是因為她一直對淩老將軍淡淡的,反而很得淩老將軍的喜愛,不多時就懷上了孩子,隻是三姨娘到底年輕,哪裏是朱氏的對手,不但孩子沒有了,就是這條命都丟了一半。

淩小小對三姨娘的處境也是知道的,隻是她是出嫁的女兒,哪裏好插手理會娘家之事,就是三姨娘小產之事,淩小小也沒打算插手,雖然三姨娘的處境值得同情,可是那也是三姨娘自己的事情:想要在大宅門裏活下去,就要一步步踏著血和淚走過來,她若是插手幫助三姨娘,並不是幫她,而是害了她——因為她能幫她一時,並不能幫她一世,她要自己挺過來。

隻是淩小小不知道,三姨娘原來和王婆子有些關聯,前些日子,她受了王婆子的幫助,王婆子現在相求,自然要鼎力相助。

三姨娘如清風柳絮般飄到淩老將軍的麵前,委屈的叫了聲老爺,然後就規規矩矩的立在朱氏的一變,雙眼中的淚水在眼眶中滾來滾去就是不肯落下來,反倒更加的惹人憐愛。

淩老將軍看她這副模樣,心裏就一軟,歎息了一口:“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老爺我能滿足的一定滿足。”他是很疼愛這個小妾的,既嬌美,而且向來很懂規矩,教養十分的好。

朱氏的聽了淩老將軍的話,不高興了,但是她不能因此而惱,若是真的惱了,那不就是和淩小小一樣是妒婦了嗎?

朱氏漲紅著臉:“淩小小,你們分明就是合謀來欺負我,淩家離這邊也不算近,怎麽這麽快就到了,你們根本就是變著法子,挖好陷阱讓我跳。”朱氏的眼淚也落了下來:“老爺,她們合起來要陷害我。”她說完就撲向淩老將軍的肩頭哭了起來。

淩小小有些不耐煩瞧她一個人表演:“淩夫人,這裏是羅家,不是淩家,你不嫌丟人就好。如意,去叫羅家的下人,說是淩夫人今兒個為大家表演哭功,若是沒見過將軍夫人哭的,都可以過來欣賞一下。”

如意抿著嘴,笑了笑:“是,婢子這就去辦。”真的走出去了,呼朋引伴的過來。

朱氏聽到淩小小這麽一說,立馬止住了聲音,不敢再哭下去了,不能丟了她將軍夫人的臉麵,拭了拭眼淚,吸了吸鼻子:“淩小小,你除了會欺負我這樣的老實人,你還能幹什麽?”

“你說對了,淩夫人,我除了欺負你,還真的什麽都不會幹,至少沾滿血腥的事情,我就做不來。”

淩小小不懷好意的笑道:“淩夫人,你既然沒興趣知道三姨娘的要求,那我也不能勉強淩夫人,淩夫人還是和我一起去衙門裏問問,殘害妾室腹中胎兒,這罪該怎麽罰,問清楚了,也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免得我說出來,淩老夫人還以為我是在恐嚇你。”淩小小伸了一個懶腰:“今天我就是欺負你這個老實人了,你要怎樣?就算是回報淩夫人那些年對我和兄長的關愛,我這點也算不得什麽,我可是惡女,自然不用擔心什麽。可是淩夫人,你就要擔心了,這些年,淩夫人可都是以賢良淑德而聞名的,要是世人知道,他們眼裏一等一的好妻子,好夫人,原來是這樣蛇蠍的女子,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自己眼睛瞎掉了,或是覺得你太會演戲了?”說到這裏,淩小小嗬嗬的笑了起來:“說真話,我是很好奇的。”

朱氏聽完之後,臉色一變,狠狠地瞪了淩小小一眼,然後伏在淩老將軍的身上泣道:“老爺,老爺,這日子,日子,妾怎麽活……怎麽活……”

這麽幾個字,她中間斷了幾次,整個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還能將這意思說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朱氏向來都是這樣處理難題的,隻要她不想處理的事情,或者說是處理不了的事情,她都會選擇哭泣或者是暈倒,到時候淩老將軍自然就會出頭,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她也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淩老將軍拍了拍伏在身上的朱氏,又看了看輕飄飄的三姨娘,最後將目光定在淩小小的身上:“小小,你這樣說話,實在是太不像樣子了,就算是你願意稱呼她為母親,可是她畢竟是父親的妻子,你不該如此說話傷她的心,而且傳出去,對你的名聲實在的不太好,下次切莫再如此說話。”

淩老將軍今天也有些被淩小小的強硬態度搞得頭暈腦脹,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但是他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自有他獨到的精明之處,明白眼下的情況,若是對淩小小用強,反而會適得其反,還不如好好和淩小小說。

淩小小聽了淩老將軍的話,哈哈的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了下來,才勉強忍住笑:“父親這道理,還真的讓小小覺得有趣。我說淩夫人兩句,父親就說會傷了淩夫人的心,可三姨娘那腹中活生生的胎兒被害死了,父親倒是不擔心三姨娘傷不傷心?”與其說的是三姨娘腹中的孩子,還不如說的是淩嘯和本尊。

不知道淩老將軍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淩小小對他們早就沒有敬意,現在還拿自己的身份說事兒,她要是真的在乎他們的身份,哪裏會做出現在的舉動。

至於他們一再提起的名聲,淩小小根本想都不願意再去想了,她都不在意的東西,誰能威脅的了她。

淩小小指著三姨娘:“淩夫人,若是剛剛那兩個你都不想選擇,我還可以給你一個選擇,讓父親發話將三姨娘的賣身契還給三姨娘,你呢,再乖乖地給三姨娘賠禮,然後再讓父親從賬麵上撥給她五千銀兩,我或許覺得這事還可以這麽過去。”這最後一個條件,是淩小小自己為三姨娘加的,錢不是萬能,但是沒錢卻是萬萬不能,雖然王婆子沒有說過三姨娘和她什麽關係,若是淩小小猜的不錯的話,這三姨娘或許就是和王婆子的那位兒子訂下親事過。

王婆子家的經濟條件在那裏呢,為啥不要青春損失費,原本三姨娘還說身上有些銀錢,但求能恢複自由之身就好,不求財物。

這話被淩小小訓斥了一句:死要麵子活受罪,三姨娘也不想想她當初是因何而被送進淩家,淩小小還是自作主張的加了這麽個條件:淩家的家業雖然是要傳給淩嘯的,但是淩小小擔心,淩嘯接手的時候,隻怕淩家已經快要被朱氏敗的差不多了。

淩老將軍想過三姨娘有各種各樣的要求,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是借著淩小小的口求去,這不亞於一個巴掌狠狠地摔在他的臉上:他的小妾竟然不願意呆在他的身邊,他怎麽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淩老將軍舔了舔唇,沉默了好久,才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小小的意思?”

三姨娘抬頭,堅定的說道:“老爺,是妾身的意思。”她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這個黑鍋,自然她來承擔,老爺真要惱了,一劍刺死她,還一了百了:三姨娘到現在還懷疑是不是淩小小騙她——那個人竟然還在等她,聽到這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心有些酸酸的澀,淡淡的苦,更有一絲怎麽也揮散不去的甜。

三姨娘原本已經沒有什麽求生意誌,她的父母沒有了,她的那個知心的人無緣了,她最後唯一的寄托也沒有了,她覺得死與活都沒有意義了。

可是羅府的夫人,淩家出嫁的小姐,卻帶來這樣的消息:隻要她能離開淩家,王家願意以八抬花轎迎她。

她覺得這一切就跟做夢一般,她這樣的殘花敗柳,可是那個人不覺得髒,隻覺得敬佩,她的心活了起來,這一次她想試一試,她是不是還可以幸福,即使最後失敗了,她覺得這輩子值了,至少她為自己活了一回。

淩老將軍沉默了半響:“你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你會活的很好,為什麽一定要出府呢,你一個弱女子,怎麽過活?”他是真的很喜歡三姨娘,她的身上有著故去淩夫人的味道,淡淡的好強,淡淡的軟弱,自有一番滋味。

三姨娘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以前之事,已經心生膽顫,以後之事,誰還敢再抱期望,老爺,我怕了,一條性命,一個殘破的身子,妾身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唯一有的就是這條命,妾身想要好好的留著這條命,靜靜的生活,祥和自在。請老爺放妾離去。”

淩小小瞧著虛弱而堅強的三姨娘,淡笑道:“三姨娘,怎麽忘了我說的話,若是父親和淩夫人覺得這個選擇也不好的話,我們二人今兒個就結伴去衙門吧!”

淩老將軍對淩小小生出了天大的怒氣:哪家女兒插手父親房中之事,這傳出去,成何體統?

“小小,父親知道,這些年,你心裏怨恨我們,以為是我們逼死了你母親,但是不管你母親因何而去世的,你現在都不能如此仇視我們,故意挑起淩家的紛爭,淩家不好,你以為你會好嗎?”

淩小小擺擺手:“父親你真的想錯了,我哪裏有那麽多的功夫仇視你們,我隻是就事論事,至於母親的死,想必父親會給兄長一個說法,小小向來都是以兄長馬首是瞻。”

“至於父親說的什麽故意挑起淩家的紛爭,這小小可不敢任,小小哪裏有這樣的能力,父親你高看小小了。”

“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是答應我的條件,還是陪我走一趟衙門?當然了,這次給三姨娘賠禮,是跪地磕頭賠禮,這是你拖延時間的懲罰,淩夫人,我的耐心一向都不太好,不知道下麵我還願不願意再給你機會?”

叩頭賠禮,相信這足以折損朱氏的氣焰,也能讓三姨娘展眉一笑,對心善的美人,淩小小向來大方!

朱氏沒來得及說話,淩老將軍沉思了片刻:“賣身契可以給,紋銀這五千兩也可以給,隻是磕頭賠禮這事……”

“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淩小小開口打斷淩老將軍的話:今兒個,她就是想看看跪在地上給妾室叩頭的朱氏,以後還敢不敢整天囂張跋扈呢?

所以這磕頭賠禮,她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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