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當整個聲音自場中響起,相繼傳入黎格及「千兆」的耳中時,兩人手上的動作同時一滯。
黎格的拳頭不再落在「千兆」的身上。
「千兆」準備解放自身隱藏的秘寶的動作也豁然停下。
與此同時,一股寒意從遠方彌漫而來,像是悄無聲息的擴展著的暴風雪似的,所過之處,地麵盡皆被慢慢的凍結成冰。
旋即,一個腳步聲才隨著這股悄然彌漫而來的寒意一起,踏入了這一方戰場。
冰藍色的雙眸。
冰藍色的長發。
麵容精致,卻冷漠如霜。
手持散發著驚人寒氣的冰晶似的長劍,少女踏冰而來,與冰風中縹緲而立,美麗又冷豔。
“「冰女」……妹妹……!”
「千兆」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逐漸的被一股癡迷及一陣焦慮所取代。
黎格則是眯起了眼睛,麵無表情的鬆開手,任由鼻青臉腫又遍體鱗傷的「千兆」從自己的手中滑落,摔倒在地。
踏冰而來的夏爾蒂便定定的看了黎格一會,緊接著才看向摔倒在地的「千兆」。
看著理應是自己同伴的人物,看著對方那淒慘的模樣,夏爾蒂眼中卻沒有半分心痛或憤怒,反而充滿了厭惡和冰冷。
那樣子,完全就是在看著一塊礙眼的攔路石。
「千兆」發現,此時此刻裏,自己的心比身體上受的傷還要痛。
雖然,過去的夏爾蒂也一直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可表麵輕佻,內心卻很是敏感的「千兆」依舊發現了,這次和過去不太一樣。
以前的夏爾蒂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但「千兆」知道,在對方的眼中,自己其實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
換言之,那個時候,就算夏爾蒂對他露出厭惡的眼神,那厭惡也僅是一時的,可能下一秒她自己就遺忘了。
可這次不同。
不,或許應該說,自從在女王宮的演武場中的那一場劍鬥過後,夏爾蒂看著他的眼神就已經變得和過去意義不同了。
現在的夏爾蒂,那份飽含在眼中的厭惡,絕對不是一時的。
她是確確實實的覺得「千兆」這個人很礙眼,很令人厭惡了。
更讓「千兆」覺得接受不了的是,明明厭惡著,夏爾蒂卻不打算對他說些什麽。
就好像對他已經無話可說了一般,夏爾蒂直接挪開了目光,將其完全無視。
她的目光,最後還是停留在了黎格的身上。
“你其實可以不用理會他,直接過來找我的。”
夏爾蒂淡淡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顯然,她已經大概猜到,自己向黎格發出邀請以後,中間都發生了些什麽。
對此,黎格隻有一句話。
“我不喜歡總是被人礙事。”黎格依舊麵無表情的道:“三番五次的跳出來妨礙我,不給他一點教訓,還真以為我沒有脾氣了。”
“不單單是一點教訓吧?”夏爾蒂冷冷的道:“如果我沒有過來,你是不是打算殺了他?”
黎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著夏爾蒂。
然後,夏爾蒂就懂了。
“你的眼神告訴我,別說是他,就算是我,三番五次的找你麻煩,你也會殺掉,對吧?”
超常的直覺一如既往的發揮著作用,可明明就是在說著這麽可怕的事,夏爾蒂的語氣卻還是那麽淡然,那麽冷漠。
就仿佛,這對她而言,根本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一樣。
即使,眼前這個男人想殺掉她。
“說吧。”黎格沒有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說太多,而是單刀直入的道:“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們想幹什麽?”
“那股深淵氣息,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黎格的質問,理所當然並沒有得到回應。
夏爾蒂隻是默默的抬起劍,劍尖指向黎格,然後說出了那句話。
“來與我比劍吧。”
當這句話從夏爾蒂的口中傳出時,恍惚間,黎格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當初在女王宮中的演練場內的那一天。
那一天,夏爾蒂也是這樣跟他說的。
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夏爾蒂說這句話時,態度非常的平靜冷淡,隻是含著些許的期待而已。
但,這一次,夏爾蒂說出這句話,裏麵卻是攜帶著旁人都能清楚察覺到的執念。
那是那天遺留至今的執念。
那是對那場沒能分出勝負的劍鬥所產生的執念。
就像是為了挽回什麽似的,夏爾蒂將這份執念帶到了這裏。
可黎格還沒說什麽,倒在地上的「千兆」就產生了激烈的反應。
“不行!”他激動的大喊著,道:“你不能再和他比劍了!”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阻攔黎格?
就是因為,他看出來了,夏爾蒂此次前來隱世之地,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遵循聖殿的理念而行動,來這裏執行任務,而是為了和黎格再續那天的劍鬥。
那天的劍鬥過後,一向內心冰冷,感情淡泊的夏爾蒂就好像入魔了一般,不再理會事務,甚至連茶飯都不思了,隻是一直在練著劍,越練越狠,越練越冷。
尤其是在雅妮菲特回歸,以絕強的力量推平整個蒂斯緹絲王室,將這位天賦絕倫的女武神也給擊倒在地時,夏爾蒂握著劍的手都不像以前那般從容了,而是宛若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無時無刻不在展現著心中的那份執念。
以至於,此次前來隱世之地,剛抵達目的地,夏爾蒂便脫隊了。
不顧同一組織一同行動中的夥伴,連往日裏一直追隨著的「火姬」都不顧了,夏爾蒂無聲無息的消失,不知去了哪裏。
於是,他同樣不顧「火姬」等人的勸阻,獨自一人追上了夏爾蒂。
他猜到了夏爾蒂此行的真正目的,知道她將任務都丟給了同行的其他人。
而夏爾蒂自己,則是想要借著這次機會,再次與黎格一戰。
猜到這一點以後,他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阻止這場戰鬥。
原因無它。
他隻是單純的感覺,這一戰,夏爾蒂極有可能會輸。
而一旦輸了,夏爾蒂心中的執念恐怕不會消退,反而會愈演愈烈。
到那時,黎格·布裏豪特這個名字可能真要成為其心中永遠遺忘不去的烙印了。
一想到這裏,他便什麽都顧不了了,隻想著要阻止這一戰的發生。
那樣的未來,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
然而,夏爾蒂眼中始終都沒有他的存在,一直都緊盯著黎格,冰冷的雙眸中釋放著執著。
麵對這樣的夏爾蒂,黎格卻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對於能夠與強敵一戰而感到刺激,反倒皺起了眉頭。
“我不會再和你比劍了。”
黎格搖著頭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那天,在女王宮演練場中的那場劍鬥,不僅給夏爾蒂造成了影響,對黎格同樣造成了不輕的影響。
那一次的劍鬥有多麽的令人沉醉,事後,黎格心中就有多麽的遺憾,多麽的生氣。
為此,他那天的心態也變得失衡了,若不是有莉茲和尤洛艾莉在身邊,兩人撫平了他心中的缺憾,他大概早將「千兆」千刀萬剮了。
即使是這樣,黎格還是在那場劍鬥過後立馬進行了次元穿梭,前往了別的世界。
經過數個世界的周旋以後,黎格這才遺忘了那天的事,不再被影響心態。
可也正因為這樣,黎格對再次劍鬥的事情,已經不太感興趣了。
可以說,自那天的劍鬥被妨礙以後,他就已經不想再和夏爾蒂有什麽交集了,與反而產生執念的夏爾蒂完全呈現兩極化的對比。
一個是想要遺忘,不想再有第二次。
一個是念念不忘,一直想要延續那天的一戰。
兩人就這麽形成了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以至於沒有形成任何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因為黎格的態度,兩人之間充滿著疏遠。
夏爾蒂似乎感覺到了這一點,冰冷的眼眸中罕見的湧現出焦躁之色。
“你必須和我比劍。”
夏爾蒂一字一句的這麽說著。
“憑什麽?”
黎格冷冷的看著她。
“你不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來這裏幹什麽嗎?”
夏爾蒂的言下之意是什麽,誰都能夠聽得出來。
“隻要你贏我,我就告訴你一切。”
夏爾蒂的話,讓「千兆」大驚失色。
“「冰女」妹妹……!”
他焦急的想要起身。
“閉嘴。”
夏爾蒂發出了忍耐到極限的話語,猛然朝著「千兆」的方向信手揮出一劍。
“轟!”
伴隨著大氣的轟鳴,彌漫在全場的寒氣突然爆發,集中在了這一劍上,在夏爾蒂揮手一斬之下,化作極寒的暴流,席卷向了「千兆」。
寒流所過之處,大地與大氣都在瞬間凍結成冰,讓一座壯觀的冰山在頃刻間形成,有如綻放的巨大冰花,驟然出現在了月夜之下。
“…………!”
「千兆」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夏爾蒂會直接對他動手,臉上保持著驚愕的神情,被凍結在了冰山之中。
其一旁,黎格的眉頭也是越皺越深。
他離「千兆」的距離並不遠。
畢竟,他本來就在近身毆打著這個人,夏爾蒂出場以後也隻是鬆開了手,讓對方滑落在自己的身邊罷了。
因此,夏爾蒂這信手揮來的一劍,黎格同樣受到了些許波及。
有【無下限咒術】的不可侵在,黎格自然不會因為被波及而受傷,可他也敏銳的感受到了,夏爾蒂這一劍的威力和之前相比,似乎變強了不少。
頓時,黎格轉動目光,看向夏爾蒂手中的劍。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這把劍不僅是蒂斯緹絲家族世代傳承的鎮國神器,更是以三大聖劍為原型鑄造出來的亞聖劍。
雖然不像真正的聖劍那般,擁有連世界都斬開的威能,可亞聖劍和真正的聖劍相比,差得也隻是一塊由次元能量凝聚而成的奇鐵而已。
其餘方麵,不管是鑄造的手藝也好,鑄造的工序也罷,乃至是鑄造所需的材料,都與真正的聖劍沒有任何的不同。
因而,雖然隻是亞聖劍,可這把冰之聖劍的力量同樣非同凡響,遠勝阿卡夏大陸中的任何一件武器。
即使是在源泉大世界中,與此劍同等的亞聖劍也隻有六把,能夠淩駕於其上的更是隻有真正的三大聖劍。
這樣的一把劍,其曆代的持有者中,有多少人能夠發揮出其真正的威能,那尚且還是一個未知數。
而顯然的,夏爾蒂與這把亞聖劍之間的契合度,貌似比以前更高了。
也就是說,這位女武神能夠發揮出更多冰之聖劍的力量了,威脅也變得比以前更大。
“和我比劍吧。”
夏爾蒂再次將劍尖指向黎格,語氣冷漠中又帶著濃濃的執著。
若是換作之前,知道夏爾蒂變得更強以後,黎格還真會產生一些興致。
但現在,他確實已經對夏爾蒂沒有了興趣。
“你不想說,我問他也一樣。”
黎格轉過身,直接背對向夏爾蒂,麵向被冰凍的「千兆」的方向,漠然出聲。
“反正,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說著,黎格打了一個響指。
“唔……”
被凍在冰山中的「千兆」立即被置換了出來,再次摔落在黎格的麵前,口中發出一聲悶哼。
黎格一手提起「千兆」的衣領,就準備直接離開。
他不打算給夏爾蒂反應的時間,不管是發動傳送魔法也好,高速移動也罷,都能在眨眼間離開這裏,讓人追不上他。
可黎格似乎忘記了,那寒冰的女武神可是有著超常的直覺的。
哪怕黎格的速度很快,動作也很快,他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夏爾蒂便預感到了他的離開。
“休想!”
夏爾蒂聲音陡然提高,反應不可謂不激烈。
“轟!”
沒有任何的猶豫,夏爾蒂高舉傳承之劍,一劍斬下,瞬間掀起了一股狂暴的冰風,席卷全場。
“轟——”
遠比先前更加狂暴的冰風就像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將一切都給凍結。
冰天雪地就此展開,甚至還有一根根冰柱順勢升起,讓這一帶瞬間化作一片冰之森林。
“唰!”
黎格提著「千兆」的衣領,身形如瞬移般從暴亂的冰風中暴退出來。
其前方,手提傳承之劍的夏爾蒂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