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的心突突直跳,藏在披風裏的手死死攥緊懷裏的包裹。
“……看煙花。”
沈君寒挑了挑眉,“哦?”
少年青澀的臉上,不見半分稚氣,渾身散發出來的是令人畏懼的寒氣。
他微微抬頭,看著她院子附近上方的天空。
漆黑一片,和邕王府別處截然不同。
“確實,這裏不是一個看煙花的好地方。姨娘若想看煙花,我知道一個地方,姨娘想不想去?”
李照月強忍著內心的恐懼,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聲音清冷而不失禮貌,“多謝世子殿下,夜深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微微頷首示意,接著轉身,快步離去。
突然,沈君寒的聲音再次傳來,“等等!”
“世子殿下還有何事?”
李照月頓住,扯起僵硬的嘴角,笑得十分難看。
“姨娘,你東西掉了。”
聞言,李照月低頭在腳邊尋找,果然看見一張銀票落在雪地上。
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迅速彎下身,準備撿起銀票,卻突然聽見沙沙聲。
微微抬頭,一抹刺目的紅映入眼簾。
沈君寒背著雙手,停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順著華服往上,對上那道深不可測的雙眸,一瞬間,她幾乎忘了呼吸。
見她呆滯住,沈君寒緩緩微笑,“姨娘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我能站起來。”
李照月立即反應過來,他這是試探,立即裝作驚慌的模樣,“世子殿下的腿為何……”
沈君寒審視著她,沉默了幾秒,忽然蹲下身子,撿起那張銀票。
看了看,說道:“這是我的秘密,姨娘是第一個知道我秘密的人。”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姨娘,我們交換一個秘密吧。”
他把銀票遞給她,笑得意味深長。
骨節分明的手指,透著一絲慘白。
“我…我沒有秘密,不過我會替世子殿下保守好秘密的。”
她接過銀票收好,垂下眸子。
她心裏明白,沈君寒是想用這所謂的秘密,將兩人綁定在一起。
“是嗎?”
沈君寒輕笑一聲,忽然湊近,陰冷的話語從齒間蹦出。
“可隻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呢。”
李照月心裏咯噔一聲,被迫對上他的目光,眼底的恐懼一覽無餘。
濕漉漉的眸子猶如陷入陷阱的困獸,乞求著獵人的憐憫。
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詩雅和幾個丫鬟跑了過來。
“君寒!”
李照月回頭,就看見李詩雅臉上一閃而過的怨恨。
此時沈君寒已經坐在地上,沒了方才的狠厲,一臉無辜。
李詩雅跑過來,心疼地將他扶起。
“君寒,你怎麽在這裏?我到處找你找不到!”
李詩雅裝得很像,小心翼翼攙扶著他,似乎真不知道他是裝瘸。
沈君寒看著李詩雅,眉眼溫柔,“我想著姨娘獨自在院內,便想送些喜糖給她,誰知不小心摔倒了,輪椅又卡住了。”
李詩雅一改在李府的驕縱跋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將沈君寒扶到輪椅上坐著。
“君寒,我已經給過姐姐喜糖了。”
說話間,她抬起頭看著李照月,接著道:“姐姐還祝福我們早生貴子呢!”
沈君寒的目光移了過來,若有深意道:“是麽?”
李照月站起身子,微微點頭,扯起一抹笑意:“是,時候不早了,妹妹和世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我先告辭了!”
說罷,她轉身,匆匆離去。
“那就多謝姨娘了!”
沈君寒刺骨的聲音傳來,她攏緊了披風,加快了步子。
直到後半夜,滁州城才漸漸歸於平靜。
風華院的熱鬧也逐漸散去,一眾丫鬟擁著沈玉儒出來,走向今照院。
沈玉儒穿著灰色大氅,麵冠如玉,身上除了世家公子的氣質,還多了幾分商人的圓滑。
他似乎十分盡興,一路笑著穿過長廊。腳步微微踉蹌,身後丫鬟連忙扶上。
沈君寒未患腿疾前,也是這個待遇。
舟渡院——
李詩雅貼心伺候著沈君寒上床,準備洞房。
她特意點了熏香,增添氣氛。
婚服落下,露出白皙玉肩。李詩雅笑著走到床邊坐下,笑得嬌媚。
“君寒,我給你揉揉腿吧!
上一世,李詩雅亂世求生,受盡苦楚。本以為李照月早已慘死,不料多年後,卻出現在皇城,成為開國帝後。
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道李照月根本沒死,而是苟且偷生,活了六年。
當初那個孩子,也是沈君寒的親生骨肉。
原來李照月的奸夫,就是沈君寒。
上一世她能母憑子貴,這一世,她也可以!
熏香升起一簇灰白色的煙,漸漸將房間籠罩。
沈君寒的臉染上一點緋紅,呼吸微微急促。
李詩雅笑意加深,一雙手緩緩往上。
“君寒,讓雅兒為你寬衣吧!”
話音未落,沈君寒就一把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一雙冷眸寒氣逼人。
他用勁極大,李詩雅雙手瞬間慘白,疼得神情扭曲。
“君寒!你幹什麽!”
李詩雅不可置信,疼得大叫。
沈君寒牙咬切齒,青筋暴起:“你是來譏諷我的嗎!”
說著,毫不留情地將她甩到了地上。
李詩雅滿臉錯愕,望向桌子上的熏香,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為什麽沒有用?
難道...沈君寒的腿疾是後來才恢複的?
按照上一世的時間,李照月是半年後被發現懷孕,隨後浸豬籠,慘死。
也就是說,如果沈君寒的腿疾不是裝的,那要半年後才能恢複。
那個功能,也要半年後才行...
所以,那催情熏香才對他沒有效果。
想著,李詩雅跪在地上,低頭求饒:“世子殿下!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隻是想幫您按摩,這樣有利於腿...的恢複。”
“滾出去!”
沈君寒聲音冷冽,李詩雅渾身一抖,連忙起身,偷偷看了眼他的神情,才迅速退了出去。
他那副模樣,分明是因為腿疾不能人道而傷了心。
李詩雅定了定神,強忍著大婚夜被趕出去的羞辱,在側房勉強度過一夜。
她不能急,能成大事者,都必須有一顆強大的心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