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一的話語落下,便再沒說什麽,姚七娘心中疑惑,便抬了眼去瞧他,隻見他正含笑看著他,那雙光風霽月的眸子裏頭仿佛盛了萬千風景,說不出得好看。

隻是,為何要這般看她?

姚七娘自是不會問的,隻是清咳一聲,隨後道:“郎君便呆在這裏不走了嗎?”

柳十一到底是來送葬的,於情於理也該走完這一程。

聽了姚七娘的話,柳十一手中玉骨扇一合,敲在手心裏頭,骨節相敲聲音異常清脆。

“九姨娘說的是。”他朗朗的聲音落下,姚七娘垂了眸子,又聽他道:“不過我記性不大好,如今也是迷了路,這可如何是好?”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全然不似個迷了路的人有的從容。

姚七娘一時間忍俊不禁,終是笑出聲來。

若說柳十一迷路,姚七娘定然是不信的,可是他這般出言逗她,她若是不笑,想來太不給柳十一麵子。

“那這可如何是好?”姚七娘挑眉看他,和柳十一打著太極。

柳十一皺眉沉思了一會,隨後道:“我雖是不記得路,但車夫想來是記得的,若是九姨娘不介意,可否與我同乘?”

前頭諸多彎彎繞繞最後竟是在這裏頭等著她?

雖不知道柳十一打的什麽算盤,但既然在這裏等著她,那她便不該應下。可是,姚七娘心頭到底存了幾分好奇,她想看看柳十一到底耍什麽花樣。說到底,如柳十一這般的人,怎麽會對她這個鄉下丫頭有這麽關注,若說是一見鍾情?這怕是再好笑不過的笑話了,她沒有這般自信,同秋穗那番話也不過是為了給她添堵罷了。

那麽柳十一,是個什麽意思?

“好。”姚七娘抿唇而笑,應下。

柳十一倒是愣了愣。

“既是如此,請九姨娘隨我來。”他朝姚七娘一笑,隨後轉過身去,為姚七娘帶路。

他的背影修長,卻不顯的孱弱,雖是個豐神俊朗的郎君,背影卻讓人瞧著便從心底生出幾分安穩的感覺來。又思及先頭王柳氏的話來,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何會有克妻的命數?

姚七娘不信這命理之說,故而,也不信這柳十一有克妻的命。

心中思襯著,這便到了馬車前。

“九姨娘,請。”柳十一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朝她伸出手來,欲扶她上馬車。

姚七娘卻好似當做沒看見一般,自己踩著小梯上了馬車。隨後柳十一輕笑響起,卻也沒再說什麽。

入了車廂,柳十一坐在姚七娘對麵,姚七娘沒敢抬眼看他,隻敢將視線瞥到窗外頭,馬車緩緩而起,外頭車水馬龍,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一派熱鬧景象。

“九姨娘是哪裏人?”柳十一忽然開口問道。

姚七娘這才敢轉眼看他,而他此刻正端坐在姚七娘跟前,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像是說不明道不清的陰雨天氣,卻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便是這丹陽城人,隻是住的偏僻,到底帶不上一個‘城’字。”姚七娘回道。

“九姨娘自謙了。”柳十一說得客套。

姚七娘卻是不吃這套,隻道:“郎君何必客套,我也隻是個沒見識的窮丫頭,賣身契還在夫人手裏頭握著,郎君也不用對我這般客氣。”

柳十一見姚七娘這般說話,雖是自貶,但卻總覺得有幾分嘲諷意味,便合了手中的折扇,又道:“你我沒有什麽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