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在身後跟人嘚瑟拿下周恩幼這名得意弟子的心得,笑著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就是出其不意,有些事情,看著很難,其實簡單的很嘛,找對方法,其實沒什麽難的。”
周恩幼閉了閉眼睛,在心裏歎氣。
秦儲禮在一旁,瞪著算漂亮的大眼睛,“怎麽了?”
周恩幼撇了人一眼。
心說,你說怎麽了!
你還有臉問怎麽了!
周恩幼氣呼呼的往教授方向走,等快到了教授門口,又刻意的慢下腳步等人。
秦儲禮在身後看著那人的纖細的背影,淺淺的笑。
嘴硬心軟。
下一節課,隨堂測試,老李沒空,拿著一摞厚厚的卷子完遞給周恩幼,讓她做到講台自己寫卷子的同時,監個考。
老李脾性很隨意,拿完卷子就走了。
周恩幼抽了兩張卷子,讓秦儲禮坐在長桌的另外一側,然後把卷子遞出去,上課鈴響,下頭的人窸窸窣窣的傳卷子。
班裏男同學喜歡周恩幼的對這個安排諸多不滿。
平日裏秦儲禮坐周恩幼身邊也就算了。
如今新聞都這樣發酵了,秦儲禮自己也還不知道避嫌,這些人看的眼熱,在下頭各種冷眼詆毀。
“我天,這麽高調的麽?叫他坐講台上去,他還真上去了。”
“什麽人都有唄,沒有點自知之明,不看看自己什麽貨色,也配讓周恩幼護著。”
“就是啊,平日裏厚著臉皮坐周恩幼身邊,周恩幼不好說什麽,都這會兒了,要是我,我都沒臉來上學。”
“切~你們知道什麽,野種的下限都特別低!”
“而且你們前頭看見了麽?老師喊周恩幼出去,秦儲禮居然也不要臉的出去了,還跟老李要了一張研究生的申請表,逼迫的周恩幼不得你不跟著一起把申請表給簽了,之前周恩幼一直在猶豫的。”
“我天!秦儲禮太不要臉了吧!”
“而且你們剛剛沒看見,秦儲禮故意在周恩幼後頭走,就是等著人哄呢,我簡直了,秦儲禮是仗著有一張漂亮的臉,什麽都敢幹啊!”
“周恩幼就是人好!所以才哄著他,秦儲禮得寸進尺,不要臉!人人得而誅之!”
周恩幼坐在講台上,台下人說的話,每一個字都落進她的耳朵裏。
她入學之前也有許多不服氣她的,她從來不去辯駁什麽,家世,權勢,特權,老師的偏愛,多的是人找話來說。
不是一個圈子的,也不是一個層麵的人,說什麽話都雞同鴨講,沒必要。
但是,今天周恩幼聽見他們說這些,沒由來的煩。
一個字都不願意聽。
她在一道題上快速寫下答案,在底下的話越來越過分中,緩緩開了口,“有些同學這麽喜歡八卦,要不要站到台上來說。”
她依舊低頭答題,筆尖有力的落在卷麵上,口吻淡淡,“本來覺得沒必要開這個口,既然大家這麽有興致,那我就說說,要答卷的繼續答,不想答的,都能聽,我沒什麽怕聽的,也不怕說。”
秦儲禮側目,看見周恩幼給卷子翻了個麵,神情很認真的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今天雖然是隨堂測試,但是題目很難,周恩幼卻能夠一心二用,語調輕鬆的說:“想聽我跟秦儲禮是麽?那今天就說說。”
周恩幼說完,轉頭看秦儲禮,問,“能說麽?”
秦儲禮點頭。
周恩幼笑了一下,重新低頭答題。
筆尖在白紙上落下,周恩幼徐徐道來,“我跟秦儲禮之前就認識,比認識你們更早。”
台上的同學們“唰!”的一下抬起眼,也不答題了,全都全神貫注的看著周恩幼。
周恩幼在草稿紙上算題,一邊說:“我記性不太好,但是隱隱約約記得,小時候見過他,也不奇怪,這麽漂亮的男孩子,記得很正常。”
周恩幼在高考競賽班上練出來的,刷題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的本事杠杠的。
她手上動作飛快,一點不影響她說話,“後來再見麵,是在我母親的婚禮上,他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身高腿長,窄腰闊胸,在一堆紈絝富二代中間,被襯的格外的——”
周恩幼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詞,“妖治,對,就是妖治,他不是溫潤如玉那一掛的,他張的太漂亮了,五官很搶眼,當時我身邊好多小姐妹,身家千萬的那種都想去認識他。”
“我當時忙,遠遠的瞧了一眼,就記住了,所以開學那一天,我看見那雙眼睛,一下子就記起來了。”
“其實,混血什麽的,在我們那個圈子其實挺常見的,可我就是覺得他的特漂亮,像夜空裏最閃耀的那一顆明珠。”
“在知道他是咱們同學之後,我立即就決定了,要跟他交朋友,交朋友方麵,我一直挺理智的。”
周恩幼換了第二頁卷子,寫了名字,繼續答題。
“我身邊充斥著很多人,尋求著不同的目的,班裏的人也說,我熱心,但是有距離感,我不否認,能讓我見第一麵就決定要交朋友的,他是第一個。”
“我很希望把他拉進我的世界裏來,有一次他打電話來給我,我在在家裏呢,我騙著人起哄,讓他來一起玩。”
秦儲禮頓了筆,聽連他本人都不知道的事。
“他來了,我特意去接的人,我就是要告訴家裏人,這個朋友我很重視,我把他帶進我的熱鬧裏來,大家請多多關照啊。”
“知道他不愛說話,怕他局促,人來之前,我特意跟家裏人交代,我的這位新朋友靦腆害羞,讓大家都自然點,我之前從來沒這樣對誰費心思過,被我言叔取笑了好半天。”
“秦儲禮的家裏,我不方便說,各有各的緣由,但是我想說,你們不在這個圈子裏,不知道裏頭的壓力,也隻看到了外表的光鮮,裏頭的彎彎繞繞,比你們看狗血劇還要狗血,人人都有不如意。”
“他的不容易你們不懂,但是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級,你們好好做課堂上的時候,人家已經要去適應網暴了,裏頭的不容易,想想應該不難懂。”
“另外剛剛說到老李給的研究生申請表,是給我了,一開始我沒答應,後來看秦儲禮簽了,我才簽的,我想跟他在一個實驗室,沒人強迫我,我不想的事情,也沒人強迫得了我。”
秦儲禮握著筆的手抖了一下。
“想問為什麽?”
“他不愛說話,被欺負了也不說,太單純了,對什麽也都太不計較,我怕他進去了被人欺負,老李說裏頭女生多,我也怕哪個不良少女把秦儲禮給勾走了,回頭這傻子還笑著幫人數錢,想想畫麵好心酸,我也不樂意,就跟著一起簽了。”
“進門之前,我是刻意等他了,我說他傻來著,把人惹生氣了,哄哄應該的。”
“我不怕被說,”周恩幼在做最後一題了,“也無所謂被說,真的,你們說再多,對我來說,沒什麽影響,不是我自信,我就是有這個資本狂,你們不服也沒用。”
“我成績就是好,就是討老師喜歡,就跟秦儲禮一樣,他就是討我喜歡,惹我心疼,說我顏控也行,他這張臉,這身段,有本事你們長一個。”
“沒錯,我周恩幼就是吃這套。”
周恩幼筆尖落在最後一題上,打了個句號,寫完了整麵卷子。
“哦,後來我似乎想起來一點,其實在那場婚禮的很久之前,秦儲禮來找過我,希望跟一起籌備我父母的婚禮,當時我拒絕了,我母親救了老爺子,他感激吧,時隔這麽多年,還能夠記得當年我母親的施救之恩,這樣的人說他狼心狗肺?我不信。”
“今天大概就說這些,不僅僅班裏這麽說,外頭我也這麽說。”
周恩幼放下筆站起來,看著後排的一個畏畏縮縮的同學,“同學,對,就是你,別藏,錄了視頻,發論壇上去。”
“就是我周恩幼說的。”
“我對秦儲禮就是好,會一直這樣待他好,以後別說我哄他,或者他貼著我的什麽的,我都樂意的。”
秦儲禮徹底寫不下去了,放下了筆,在眾人麵前,幾乎要控製不住引以為傲的情緒。
仔細看的話,小狗眼睛有些紅。
秦儲禮知道周恩幼的,她很聰慧,骨子裏清高,從不屑於解釋什麽,也懶得高調,今天為了他,居然開了口。
台下有人見周恩幼居然這樣坦**,忍不住開口問,“恩幼,你一點不怕秦儲禮會影響你麽?”
周恩幼笑了一下,“影像我?影響我什麽?能影響我什麽?老李還能不要我啊?那正好,我把秦儲禮的申請表一起抽出來,我還得在想想呢。”
下頭有人笑了,覺得周恩幼狂,也覺得她奪目亮眼。
就跟她自己說的,她有資本。
不僅僅是因為家庭賦予的,更是因為她本身足夠優秀。
另外個同學,“可外頭的人都在說秦儲禮不好。”
“好不好的,自己判斷啊,”周恩幼說:“秦儲禮也當了咱們這麽久的同學了,他為難過誰麽?重話都沒說過一句,今天換你們來試試,被自己同學這麽當麵說小話,你們會甘心沉默坐著不吭聲?”
“再說了,外頭的人管他們做什麽?不過是些鍵盤俠,秦儲禮是咱們自己的同學,得咱自己護著,欺負自己不善言辭的小同學,算好學生麽?”
台下人聞言,有人開始點頭。
也有男生紅著脖頸,舉著手問,“周恩幼,那,別的男生也貼著你坐,成不成?”
周恩幼笑了一下,承認的更坦率了,“成啊,剛不說了麽?”周恩幼指了指一旁的秦儲禮,“照他這樣的長,軟乎脾氣也這樣的來一份,我都哄著,咱不開誠布公說了麽?顏控一個啊。”
下頭哄堂大笑。
“之前就算了,沒那麽認識,”周恩幼笑著說:‘如今他不是小秦總,不是秦家繼承人,隻是秦儲禮,我希望大家也用對待普通同學那般對待他,小男生不容易,一個人從家裏出來,再得不到同學愛,回頭自閉了得,多好看一男的,笑起來多好看,冷著臉,凍人的吧?’
下頭再次笑出聲來。
周恩幼看了眼時間,笑著走講台,“行,收卷。”
眾人回神,看著自己眼前空白試卷,一時間哀鴻遍野,可也擋不住周恩幼鐵麵無私。
最後,眾人看著周恩幼收了秦儲禮的卷子,有人笑著問,“班草的卷子也收啊,不給人開個小後門啊,回頭生氣了,還得哄。”
這是鬧上癮了。
周恩幼收了秦儲禮隻寫了幾個小題的卷子,也笑,“你們聽我八卦也就算了,他自己也聽,什麽人啊,再說了,咱這顏值,隻夠個班草級別麽?”
台下人紛紛笑著應,“校草!絕對得是校草!”
周恩幼笑看著秦儲禮,道:“校草,卷子我收了,不高興的話,回頭還哄你。”
眾人在下頭樂了,幾個女同學害羞的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說:“哄,我們也哄。”
秦儲禮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看著明媚的周恩幼,心底一片酸軟。
這樣坦誠,炙熱的女孩子,沒人會不喜歡。
班裏同學沒人把視頻放到論壇上,就像周恩幼說的,自己班裏的小同學,得自己護著。
他們不希望周恩幼或者秦儲禮再被更多人議論了。
第三節課課後。
周恩幼在抽書本呢,有幾個班上的女同學走過來,先是走到了周恩幼這邊,怯怯的將手裏的東西藏到身後,小聲問周恩幼,“班長,能幫我們遞個情書給秦儲禮麽?”
周恩幼一口水差點被嗆死,歎了口氣,把水杯放好後,才悶聲,“真服了,我這拚死拚活護著的下場,就是給人遞情書啊。”
秦儲禮姿勢放鬆著坐在位置上,聽著周恩幼的小話,粹然一笑。
他對那幾個女生說:“謝謝,但是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周恩幼一口水差點又噴出來,跟幾個女生一同八卦,“誰?”
同學a:“是咱們班的麽?”
同學b:“長得好看麽?”
秦儲禮眼神直直的看著周恩幼,在其餘女同學了然的目光中,周恩幼本人無敵懵懂。
她自小跟男生混著長大的,女兒心思真的少之又少。
身邊隻有一個悶葫蘆劉書意,她能懂個啥?
也就懂個自己是顏狗這點破事了。
周恩幼渾然未覺,又喝了口水,問秦儲禮,“你寫情書麽?你不好意思給人姑娘,我幫你遞。”
一旁看著秦儲禮那些女生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愛慕,到之後的震驚,最後到茫然,然後——
隻剩下同情。
秦儲禮也無奈得搖搖頭,笑著指尖抵住了周恩幼往前湊過來的額頭,“遞你個頭。”
周恩幼撇撇嘴,一抬頭,對上了一群“很好,我沒戲,我牙酸掉了”的一眾女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