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這麽一跪。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幾個跟著過來的白大褂也跟著齊齊跪下。
說白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真要是出了人命,誰都脫不了關係。
胖子見狀,這暴脾氣蹭蹭往上,“哎——你們跪誰呢,都給老子起來!這是跪下都能妥協的事兒麽,這是人命!”
瘦子轉頭勸扁梔,“丫頭,你可千萬別這個時候心軟,他們把人抬進來肯定很多人看見了,這前腳進來,人要是後腳沒了,那麻煩事就全都是咱們的了。”
胖子:“對啊!缺大德的人有什麽好同情的!”
說著,胖子對門口趕來的保安招手,“你們幾個都過來,把人給合力抬出去!要死出去死!”
要是良善的人還好說,這個王美珍可不是什麽好人。
歐皓低低在扁梔耳邊勸,“王美珍久病,家裏已經不管了,丈夫跟兒子也沒個正經工作,是個潑皮無賴,要是人真的在咱們這裏出事,指不定他們家人要怎麽訛詐咱們,院長,算了吧。”
雖然跟歐皓之前在同一個群裏,但是王美珍這人性格潑辣,得理不饒人,並不討大家喜歡。
說話間,胖子張羅著把人抬起來。
擔架給抬起時,王美珍的手一下子從腹部掉下來,搖搖擺擺地落在半空中。
指尖微微觸及她的手背,帶著刺骨的涼。
扁梔眼神一暗,像是想起什麽,她緊了緊手,喊:“等等、”
胖子急了,“丫頭,咱心軟可不是在這個時候用啊!”
“我試試吧,”扁梔抬手讓保安把人放平,拔出還刺入皮膚的針灸後,讓周邊圍攏的人散開,她檢查了王美珍的狀態後,開了幾味藥,叫胖子去對麵的中醫院叫人立即熬煮,然後蹲下身子,利落施針。
王剛帶來的幾個白大褂見狀都呆住了。
其中一人扯了扯王剛的衣袖,“老大,咱要不趁這個時候趕緊跑吧,等到人要是沒了,再想跑可來不及了。”
另外一人:“對啊,老大,咱快跑吧,扁氏中醫院這麽大,就是回頭真的要應付起家屬來,林家女兒有的是錢,什麽事情擺平不清楚啊,”
王剛看著扁梔施針的手法,怔了許久。
等到被身後的人又大力扯了一下之後,他才回神,說了句:“等等,再看看,”
這麽嫻熟的施針手法,他在他祖師爺身上都沒見過。
現場安靜下來,隻有王美珍施針後急促的呼吸聲,她的胸口從毫無波瀾到劇烈起伏,再到施針後平緩下來,隻經過了短短五分鍾。
“好厲害啊,”圍觀的白大褂看呆了,豎起大拇指,“我之前還以為別人說扁大院長妙手回春是開玩笑的呢,看來,確實有幾分本事啊。”
“有幾分本事?我看不止幾分啊,你們看她施針的時候,像是完全不用思考似的,每下一針,病人都會反饋,說明施針準確,厲害啊!”
王剛看著王美珍逐漸平和的氣息,又認真看了眼施針的小女孩。
她很冷靜,麵色極淡,在這樣的重症麵前臨危不懼,頗有大師風範。
等到王美珍被喂下湯藥緩勻出口氣後,王剛不得不豎起大拇指,怔怔地吐出一句:“太厲害了!比我們館裏最老的師傅都要厲害!”
一根針,救活一條命!
他今天是見識了。
王美珍喝完了藥之後,緩緩睜開了眼睛,她像是迷茫了一會兒,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在扁梔跟王剛出去商討時,她緩慢的從兜裏掏出了手機,給A城最大的新聞記者發了信息。
會議室內。
胖子直接懟到王剛麵前,“你什麽意思啊,人已經救活了,後麵要去哪個醫院,你們通知家屬過來置辦!”
王剛有些不好意思的搓著手,對扁梔討好的笑,被瘦子遮擋目光後,他尷尬的舔了舔唇。
“要我說,扁院長這麽有本事,要不,人就放在這裏治?”
“你放屁!”胖子一口鹽汽水就要噴死王剛,“你這甩手掌櫃當的挺順手啊?人放在我們這裏,家屬通知了有一個小時了吧,有人過來嗎?再打過去,關機了,什麽意思?賴上我們了,
我告訴你們,我們院長已經救了她,但是剛剛你也聽見我們院長說了,這病要養,要調,後麵的事情多著呢,你趕緊把人給我們弄走!”
胖子說了這麽一大段話,氣色心髒突突的痛。
實在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王剛知道這些人是說不通了,一個個把扁梔護在身後,但是實際上真正做主的人是扁梔。
從剛剛那麽緊急的情況扁梔還能替王美珍治療來看,扁梔是個菩薩心腸。
王剛覺得,扁梔會是突破點。
人拉過來了,他們打死不能帶走,更不會接手後麵的事情。
“扁院長?”王剛扯著一張笑臉,踮起腳尖,透過遮擋在扁梔身前的重重人群,“扁院長,我也是沒辦法了,才做這個提議,我今兒接診這個王美珍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你說說,你剛剛已經救了她一命,
要是丟我們館裏,那回去橫豎還是個死,”他們也不能把人丟在馬路上啊,王美珍父子就是打著這個算盤,才會直接關機,“要不,您大發慈悲,再救救她,您好人做到底?”
王剛的顧慮跟算盤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扁梔這邊的人氣的要轟人。
王剛攥著門把手,死活不走,扁梔見大家推搡成一團,擔心會出事,於是對瘦子說:“讓安保去守門,別讓他們走了,你們都讓開,我來跟王剛說。”
瘦子擔憂的看了眼扁梔。
扁梔給了他一己眼神寬慰,“放心,我心裏有數。”
瘦子這才讓圍攏成一團的人散開。
扁梔神色淡淡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麵臉笑出一團褶子的王剛。
“我沒這麽多功夫耽擱在這裏。”扁梔擲地有聲。
“人,我也不會留,王美珍若是個良善的人,我一定傾其所有,但是她潛入我們中醫院,偷了我們的藥方,在病重入院時,還不忘往我們中醫院潑髒水,跟媒體說,是我的醫術出了問題,才導致她病況加劇,這種人人品有問題。”
胖子剛要說話。
扁梔矜貴抬手。
“再者,他去你們的針灸館,出了問題,依舊死不悔改讓你把她帶到我們這裏來,她敲的是我能救她的算盤,我是醫生,也是這家中醫院的院長,但我不是聖母,她害我,害我們中醫院,我若忍了,未來我們中醫院就成了誰都可以捏上一捏的軟柿子,你讓我們中醫院裏的醫生日後如何做,她這病我救不了,我給你們五分鍾,把人抬走。”
王剛剛要說話。
扁梔再次打算。
“這事就這麽定了,”扁梔看著王剛的眼睛,極具壓迫的笑了笑,“你之前說的沒錯,我是林家獨女,我的權勢你不了解,但是你想領教,可以試試。”
解釋給了。
威懾也用了。
王剛知道,這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人抬出去,橫豎還有口氣,得罪了林家,他們小小針灸館吃不了兜著走,沈聽肆那個寵妹狂人,一句話下來,整個A城就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了。
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啊!
王剛陪著笑,趕緊說:“抬走,抬走。”
他抬起手,指揮著帶來的白大褂,“看我幹什麽,趕緊去把王美珍給我抬走啊!”
幾人不情不願的點頭,走到剛剛置放王美珍的房間,那幾人齊齊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