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然終究還是逃走了。

扁梔看著空****的房間,跟門口的理由對視了一眼,歎了口氣。

李由車子開到一百八十邁,他後悔沒有及時接聽扁梔的電話。

也後悔不相信扁梔。

一路上,他把著方向盤的手都在顫抖,生怕因為自己的錯過,讓安心然遭受無法彌補的錯誤。

李由的徹底抵達李管家私下買的別墅。

一路上都沒有人,整個別墅裏頭靜悄悄的,李由的心也因此提到了半空中。

他快步往裏走。

在走到能夠看見別墅裏頭情景的落地窗前,李由頓住了腳步。

而後,腦子裏的熱血隨之蓬發。

別墅內。

李管家笑眯眯的站在安心然的對麵,梳著油頭,穿著今天剛剛做好的中山裝。

落地窗是經過設計的,外頭可以看見裏麵,裏麵看不到外頭。

李管家看了眼時間,正是他發給李由的約定時間,他算準了他下手術台的時間,隻要李由在意安心然,隻要他來別墅,他就準備了一場好戲給李由看。

“安心然,”李管家捏著手裏的遙控器,對準了牆邊的電視,他笑的猥瑣,言語頗具威脅,“你看了視頻裏的內容了吧?精彩嗎?”

“沒見過這樣的李由吧。”

“我告訴你,你看見的,遠遠不是李由的所有全貌,我養他,折磨他的自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看他從高高的地方狠狠墜落。”

說完。

李管家微微一笑,摁下了電視遙控的播放按鈕。

下一秒。

寬大的熒幕上出現了兩個交疊的身影,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安心然被整個定在原地。

因為這喘息聲一個她不認識,可另外一個,他很熟。

李由怕熱,夏日困倦趴在桌子上睡醒時,淺淺的無意識的呼氣聲,與豈可有異曲同工之處。

安心然此刻像是被人兜偷潑了一盆涼水,被迫接受了她這輩子都不願意去窺探的秘密。

“看來,你還沒看過?”李管家笑了笑,“平日裏不是挺牙尖嘴利的麽?怎麽,看這麽點東西,就受不了了?”

“舍不得看自己心上人這麽伺候人?”李管家上下看了眼安心然,扯了扯嘴角,yindang一笑,“看來,李由沒伺候過你,他評價不錯的,有機會,你應該試試。”

安心然聽著這話,眼底的眼淚在這一瞬間湧出,她隔著熱淚看向李管家,“如果是這樣,你當初何必領養他?!”

“當然是為了利用啊,否則,我為什麽要找李由?當初去福利院挑孩子,那麽多孩子站在最前麵,可我一眼就看重了李由,你知道是為什麽麽?”

“因為那清澈見底如玻璃珠子般的眼眸我好久都沒見到過了,我就是要毀了他!我要他的人生也如我這般陰暗,你知道嗎?我差點就失敗了!”

李管家低低扯笑,“當時李由遇見扁梔,扁梔跟他是試試,他那麽心動,當時若毒蠍真的介入,我恐怕也就放過他了,可李由太要臉了,所以呢,怎麽辦呢?也就隻有讓我拿捏了。”

“不過,”李管家笑了笑,“反正那老不死的也沒幾天活頭了,李由的死活對我而言也就沒什麽意義了,”李管家朝播放著熒幕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這些視頻對我來說,沒什麽用了,李由對我也沒什麽價值了,所以,安心然我來跟你談一筆買賣怎麽樣?”

安心然看著李管家。

李管家笑了笑,因為兩個手都綁著繃帶的緣故,讓他還起來很滑稽很可笑,

他的嘴角漏著不懷好意的微笑,他對安心然說:“你跟我,我放過李由,讓李由自由,怎麽樣?”

安心然眸光一震,沒想過這麽無恥的話,李管家倒是說的出口。

“我打聽過了,安家家世不錯,若是真的跟了我,我不會讓你吃苦的,哦,忘記提醒你了,”李管家笑了笑,“我知道你有獨門絕學,有個事情我要告訴你,今天你要麽弄死我,要麽你要是不順著我,我立馬把視頻公開在整個北美圈裏,當然,其實你弄死我也沒什麽用,隻要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下頭的手下就會第一時間把視頻公布出去,安心然,你選吧。”

李管家說完,悠哉在沙發上坐下,同時,朝安心然張開了兩條腿。

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安心然緊了緊手裏的銀針,卻對李管家無計可施。

而此刻門口的李由已經瘋了,從他進來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見電視裏播放著他從前的視頻。

而那視頻的對麵,站著的是安心然!

李由徹底瘋了,他瘋狂的捶打玻璃板,可裏頭的人卻完全聽不見,在李由繼續瘋了一般用頭撞玻璃時,一群黑衣人從周圍湧了過來,李由被拖著強行固定在落地窗對麵的大樹上。

李由是真的瘋了。

他的整個頭都留著鮮血,血跡模糊了視線,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引爆的野狼,完全不顧疼痛的掙紮著。

李由在李管家身邊多年,他太知道李管家的尿性了!

他如今坐姿,這動作,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他對安心然動了心思。

而在此刻,播放他不堪入目的視頻,為的就是讓安心然對他死心,又或者是讓安心然用自己換他的過往。

這兩個結果無論是哪個,對李管家來說,能夠達到目的。

李由眼睜睜的看著安心然垂了垂眼睫,然後,一步步的走向李管家,他是真的要折磨瘋了。

他寧願那些過往被公之於眾,也絕對不要安心然受到一點點傷害。

也不知道掙紮了多久,手腕鮮血淋漓,手指也終於回歸自由,李由迅速往樓上跑,身後的黑衣人不斷的追逐他。

直到站到了樓頂。

李由從兜裏掏出了手機,他瘋魔般大笑出聲,做了一個他想了半輩子都不敢坐的舉動。

摁下發送鍵,將編輯好多年的信息通過微博,直接發送。

那一刻,李由私下了自己偽裝良好的所有麵具,他將千瘡百孔的自己公之於眾。

這一刻,他什麽都不要了,隻要安心然安然無恙!

發送了之後。

李由整個人都安靜下來,挺直的脊背也弓下來,連喘息都忽然變得困難。

李由知道,他將這些東西發出去,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的從醫夢想,從此刻結束了。

意味著,他努力許久的院長職位,也結束了。

更意味著,他李由的自尊,尊嚴在這一刻,被徹底撕碎了。

李由站在天台上,眺望遠方,他忽然覺得,卸下這一些,渾身都前所未有的輕鬆。

輕鬆之後,他又覺得肩膀好沉,他看了眼身後的黑衣人,扯唇一笑後,當著那幾個黑衣人的麵,直接抬步往前。

腳底落空。

下一秒,李由失重般整個人往下墜。

下墜的過程中,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所以的過往在眼前走馬燈一般快速閃過。

他忽然覺得有些遺憾。

他還沒跟安心然好好吃過一頓飯。

也沒跟安心然看過電影,在最美好的季節裏,送她鮮豔的玫瑰。

他甚至,都沒親口跟安心然說一句——

我喜歡你。

這句喜歡你,太遲了,也太髒了。

在即將砸落地麵前,李由卷了卷笑,他想:

很好,一切都結束了!

他不必顧忌任何了。

安心然也能好好生活了。

再下一秒。

耳邊呼嘯的風猛的停止,他感受著四肢百骸在這一刻被肢解,然後便是後知後覺的重重的重物砸落地麵的聲音。

之後。

李由閉上了眼睛。

別墅內的安心然忽然心狠狠慌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向窗戶外,可外頭什麽也沒有,隻有霧蒙蒙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可也正是因為這些,她不由而來的心慌一點點的越發強烈了。

別墅的門別人敲響。

李管家皺起眉頭,不滿著時候有人不識時務的來敲門打擾雅興。

沉沉說了聲,“進”後,黑衣人匆匆進來。

安心然站在原地,在看到黑衣人褲腳沾染的血時,安心然一下子就懵住了。

她心裏那種強烈的不安預感一點點席卷理智。

直到——

她聽見黑衣人低低的跟李管家說了這麽幾個字,“沒攔住,死了。”

那一刻,安心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獻血直流,毫無止盡。

她不完全聽不進去李管家的解釋,直接把腿就往外跑。

在門被推開,她第一眼看見地上的血跡時,她心裏狠狠“咯噔”了一下。

而後,她呼吸停止,一步步的朝地上的聲影走去。

直到——

她清楚的看見,地上躺著的人是李由。

眼淚不可抑製的從眼眶滑落,安心然一時之間被巨大的衝擊驚在原地。

她渾身都在發抖,呼吸也喘不過來,眼淚怎麽都擦不幹淨。

她知道發生了什麽,她在心裏不斷的告誡自己:我是一名醫生,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亂了方寸、。

可眼淚就是不斷的湧出來,她緩緩的走到李由的跟前,看著地上了了無生息的人,手腳僵硬。

‘救人啊!’

隻聽見隱約間有人從遠處來,然後是車子急刹車的聲音,之後是扁梔的聲音。

安心然像是忽然反應過來,她緊緊攥著扁梔的手,差點要跪下來,“扁總,我知道你可以,你的手術記錄至今無人能破,扁總,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他!”

扁梔皺起眉頭,看了眼天台位置。

五層樓。

這種高度下來,基本上五髒肺腑都分家了,扁梔歎了口氣。

還不等說話,安心然便急急的攥著扁梔的手,“扁總,我知道你可以的,我一直知道你很厲害,你的安胎自己做的就很好,任何事情也能夠輕描淡寫的解決,李由是你師兄,你一定要救救她!”

扁梔眉頭緊緊的蹙著,讓人把李由抬到擔架上,快速對安心然說:“你照顧好自己,李由這裏,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扁梔這話說的,也隻是為了寬慰安心然。

把李由送到擔架上時,她給他摸了兩次脈搏,很亂,很弱,甚至連基本的求生欲她都在李由的脈搏上看不到。

扁梔跟著救護車一起上,安心然也一起跟上來。

車上。

安心然嘴裏一直念叨,“一定會好的,扁總,你一定能救好李由的,他是你師兄,他一直對你很好,他雖然生氣你,可還是給你寶寶準備了衣服,扁總,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扁總,你跟我保證,你一定會救好他的對不對!”

在這一刻,在安心然的心裏,李由隻要能好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可她忽略了,扁梔也是人,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夠做的圓滿的。

周歲淮坐在扁梔的身邊,聽著安心然一口一個:一定

他眯起眼睛,不願意看安心然把心裏的焦慮這樣傳遞給扁梔。

於是冷冷開口,“安心然,扁梔隻是個人,並且她現在還是個孕婦,事情是怎麽搞到如今這個殘破的地步的,你最清楚,你如今倒好,一句一個一定,可以,別人就要舍命出去給你善後,你憑什麽?”

“我家小乖沒欠你們任何人的,不用你說,她能治療就一定會好好看,但是,你最好清楚,我們沒有義務一定要給你們治療,但是治療了,即便結果不好,你們也要認命,否則,這病我們不治了。”

周歲淮說的很堅決。

基本上,他在北美的這些時候,話都不多,但是字字鏗鏘有力。

安心然被周歲淮說話的語氣嚇到。

她呆呆看了眼扁梔。

扁梔歎了口氣,知道周歲淮是為她好,而且,有些東西,她也覺得,提前說有個準備也好。

“周歲淮說的沒錯,我隻是個普通醫生,安心然你也是醫生,李由目前的狀況,我想你是基本明白的,我能做的,我都會做,做不了的,我會盡量做,但是,我無法跟你保證,李由一定可以出手術室,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安心然當然知道李由此刻情況危急。

可她不敢去麵對這個現實,她怕極了,也完全聽不進去話,隻是在扁梔這番話後,扯著幹笑,一個勁的,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扁梔說:

“一定會好的。”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