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幼這話,問的元一寧紅了眼睛。
有些話,元一寧也想問,可沒處去問。
轉眼就四年了。
元一寧有時候看著對麵空****的扁氏公館,偶爾也會再想。
就這樣了麽?
真的,不回來了?
周國濤也托人去打聽過,可商場跟扁梔那些團體不是一個圈子裏的,問了隻說如今毒蠍不錯,沒前幾年那麽混亂了。
再問,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如今的老大是誰,不知道。
那邊的局勢什麽時候能徹底好,也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他們兩眼一抹瞎。
轉眼,周歲淮都快三十歲了,元一寧看著兒子,有時候也心疼。
這個程玉玉對周歲淮有意思這是明擺著的了。
私底下裏,周國濤讓人去打聽過,程玉玉家境不錯,家裏父母是老師,從小對她管的很嚴,家教也好,知書達理的,進入娛樂圈五年,零緋聞,一步步從小演員到了今天二線女演員的位置。
也沒什麽黑料,對待幾個孩子,也很耐心,聽說最近幾期節目,是程玉玉托了關係上的,看得出來,是對周歲淮用了心的。
晚上。
飯後。
元一寧拉著周國濤去散步。
花園裏。
“你說,梔梔還回來麽?”元一寧有些糟心的問周國濤。
周國濤心裏也沒底。
“這都四年了,眼看第五年了,也沒個信,這都叫什麽事啊,今天幼幼問我媽媽什麽時候回來,我都不知道怎麽說。”
周國濤眼神沉了沉。
“如果回來的話,那肯定是沒說的,如果不回來——兒子真要找,咱到時候說話麽?”
時間是個磨人的東西,什麽都能被覆蓋。
當初扁梔走的時候,不是好好走的,那樣決絕,在周歲淮心裏留了傷,元一寧看了心疼。
都過去兩年了,她還記得兩年前那次除夕。
明明已經知道了扁梔不會回來了,可周歲淮還是在院子裏坐了一夜,也不知道他是在等回來,還是等自己死心。
元一寧那一夜沒睡,就這麽站在房間的窗戶裏,往下看了一夜。
自己的兒子,當媽的最心疼。
“我知道,梔梔好,可如果真的不回來了,我也希望歲淮往前看,人不能總活在過去,”元一寧說:“我每次給妖妖打電話,她都很沉默,我白天也跟妖妖說,讓她幫忙遞句話,周歲淮還能不能開始一個段新感情,
我說話的時候,梔梔應該在身邊,對麵一下就沉默了,好久後,聽見那邊聲音沙啞著說了一個字,行。”
那聲音很低,很沉,簡單的一個字,像是從肺裏擠出來的,元一寧再要開口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老公,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元一寧心裏很矛盾,扁梔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周歲淮那種鍾意的一個人,兩個人也那麽好過,怎麽就走到了今天,她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偶爾想狠了,自己都能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麵上。
可他們找不到人,什麽都找不到,聯係一句話過去,一個月都不會有回信。
他們黔驢技窮,沒辦法了。
“你沒錯,兩個人在一起,終究是要講緣分的,梔梔是個重諾的人,該出現的時間沒回來,要麽是出事了,要麽——是真的不願意回來了吧。”
毒蠍的情況周國濤去問了,已經平穩很久了,各方麵的勢力也都瓦解的很幹淨,不存在外因。
“我手上還幾個要給歲淮介紹對象的,挺不錯的,程玉玉也行,我還是那句話,周家的孩子,用不著在意錢,權勢,我還是跟一開始那樣希望的,簡簡單單,平平安安就行。”
元一寧點點頭。
那天之後。
周歲淮開始頻繁的被拉到各種局裏頭。
家裏也經常來客人,都帶著漂亮姑娘,二十幾歲,花朵一般的年紀,嘴角含羞帶怯的看人,笑起來的時候耳朵會染上一抹紅,亭亭玉立,像一朵朵盛開的牡丹花。
周家人脈廣,話一出去,多少女人排著隊的推薦自己家閨女,親戚的閨女。
男人不怕離過婚,周家也不怕養孩子,幾個都不怕,所以,周歲淮的身份依舊貴重,女孩們見了他,羞答答,嬌怯怯的,都希望周少爺能多看自己一眼。
程玉玉來也的勤快了,怕自己瞧上的,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好幾次,都想跟周歲淮直接說了,可終究是害羞,話到嘴邊,一抬眼,瞧見周歲淮那雙多情的眸子,臉都紅透了,還怎麽還口說話?
對於她來說,周歲淮就是天邊的太陽,原本遙不可及,可她貪心,像擁有自己的一抹光,厚著臉皮,壯著膽子,也得往前走。
這些,扁梔都不知道。
當初的子彈穿過了心髒,加上不斷加重的抑鬱症,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活在自己的幻覺裏。
這種情況,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
她成宿成宿的不睡覺,開始大量的喝咖啡,睜著眼睛看著窗外,好幾天不閉眼。
扁妖妖過來勸,她搖搖走,換了個地方坐。
十幾層高的陽台,風很大,這是扁梔最常來的地方,雙腿掛在牆外,風呼呼的刮著,吹的心扉都窒息了,喘不過氣來。
等那陣強風過去後,呼吸又會沉沉的回落,就又好像她又活了過來。
心裏有一種隱秘的渴望,從高樓一躍而下,所有的一切都解脫了。
繁雜的,吵鬧的聲音,就都會沒有了。
扁妖妖勸不動,什麽話說了,扁梔也聽不進去,情緒病的人永遠陷入自己的情境裏頭,出不來,別人也進不去。
扁梔閉著眼睛,風在身邊肆意的刮著,長發淩亂飄在身上。
她手邊是電話,那她撥不出去那個號碼。
她現在太狼狽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好,她怕嚇到他。
他好像如今過的很好,事業也好,毒蠍傳媒提供過來的財報,數據很漂亮。
如今有人喊他影帝了,她沒敢看新聞,怕自己會控製不住的跑回去。
回去她能做什麽呢?
她好像除了拖累他,什麽也做不了。
這樣的自己,連看診都看不了了。
當初那樣走,如今一身是傷,兩隻手都抬不起來,複健做了一遍又一遍,效果卻不太好,她每天都喝中藥,臉喝的瘦的脫了相。
有些事情,一直都沒變。
她一直是活在深淵裏的人,周歲淮是深淵頭頂上最亮的太陽,她不過隻是其中一個的仰望者。
扁梔一個人,在黑暗裏走了很久。
久到元一寧的那個電話來,問扁妖妖時,她在身邊。
其實腦子有點木,聽的不真切。
隻知道元一寧問,“行不行?”
周歲淮要有新人了,行不行?
她開了開口,啞著音調,“不行,”兩個字,對麵隻聽見了最後一個。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斷了。
扁梔坐在十幾層的高樓上,第一次,想真的跳下去。
沒有得過病的人不會知道,要自己走出來有多難,他們覺得抑鬱症的人,壓根是沒事找事,自己悲春傷秋,可是其實不是的。
他們是沒辦法啊。
那一日,扁妖妖紅著眼睛去問了心裏醫生,“是不是不應該跟那邊再聯係了,每一次接電話,她的病情就更嚴重一次。”
心理醫生搖搖頭說:“不用避諱,她沒你想象中的脆弱,她很堅強,也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麽,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在自己在努力著呢,她學過心理學,她一直在用自己實踐著走出來,她心理很強大,比許多人,甚至比我都要強大,所以,別擔心,會好的。”
心理醫生說完這些話的當晚,扁梔又一次陷入夢魘中。
一身的虛汗坐在陽台上,雙腿掛在外頭,像一直沒有靈魂的遊魂。
扁妖妖在後頭抹著眼淚,她懷疑心理醫生的話是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