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一聽“臘味合蒸金瓜煲”七個字,身子一僵,麵上頓時變色,眼圈陡然變紅,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蘇清痕看她如此,忙道:“小月,你怎麽了?”

蕭月激動得答不出話,隻有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王中也沒料到蕭月竟會是這般反應,十分奇怪。

蘇清痕不知該怎麽辦,想幫她擦眼淚,卻又怕惹了她厭棄,隻能幹著急,催問道:“小月,你說話呀。”

想起林鍾憑在杏林深處做的臘味合蒸金瓜煲,蕭月的眼淚掉得越發厲害,隻是口中呢喃著:“我……我很想……再吃臘味合蒸金瓜煲。很想很想……”

王中道:“蕭姑娘,你若想吃的話,就跟在下來吧。”心中卻在腹誹,真是個饞嘴的女人。怪道恩公會讓他這麽說話了!

蕭月聽了這話,思緒這才飄回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對王中道:“讓王大俠見笑了,我這就隨王大俠同去。”心中卻是一陣緊張,莫非,莫非是鍾憑回來了?一定是他,隻有他知道自己喜歡吃他做的臘味合蒸金瓜煲。自從吃過一次之後,她念叨了好久,他便又給她做過好多次。是鍾憑來救她了!她這個妻子太不稱職了,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給他添麻煩!

蘇清痕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看蕭月的反應也知道,這王中定是說了什麽觸動蕭月的話,才能讓蕭月如此動容。看來派王中過來的幕後人,對蕭月的事了解甚深,至少,比自己了解得多。難道……是林鍾憑?可若真的是林鍾憑,為何不直接報自己姓名?

蕭月似乎也想到了,忙問王中:“他……他怎麽不叫你直接說他的名字?”

王中道:“恩公說,直接報她的姓名怕你不信不過她。畢竟這種情況下,誰都會小心些的。”

王中一邊說著,已經往巷子外麵走去。蕭月和蘇清痕也緊隨而去。

王中一路七繞八繞,帶著二人穿街過巷,越走越偏僻,最後停在一處破廟前。宛昌人不信佛,更不會建廟,這廟顯然是大胤人蓋的。看著廟內的火燒痕跡,想來是才被燒得破敗不堪的。

王中帶著二人走到佛堂後麵的靜室,靜室內還站著七八個宛昌模樣的男子。

那幾人見到王中,都是麵帶喜色:“王大哥,你可是回來了。”“王大俠,你可有什麽發現?”

眾人一邊說著,看到王中身後的蘇清痕和蕭月,又都是一喜。他們都已經隱隱約約猜到,這二人是誰。

王中介紹道:“諸位兄弟,這位就是蘇清痕蘇將軍,這位就是林夫人。”

一行人聞言,紛紛圍過來,向蘇清痕抱拳:“蘇將軍,久仰大名!”

“蘇將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蘇將軍這麽多年來,保家衛國,實乃大英雄,真丈夫!”

蘇清痕被誇的很是不好意思,低聲道:“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是清痕無能,沒有守住木梁鎮,還險些落入敵手,要勞煩各位前來搭救。”

當中一人大手一揮,朗聲道:“噯,蘇將軍這話忒謙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已經盡力保我大胤安危了。”

蕭月聽得不耐煩,隻是看著眾人,大聲問道:“他呢?我丈夫呢?”

眾人聽到蕭月開口問話,都有些不悅,看向她的目光也都帶著淡淡的不喜。其中一個黑衣方臉的人不屑道:“林鍾憑的行蹤,我們怎麽可能知道?問我們倒不如問你自己更合適吧?”

蘇清痕心下納罕,為何這些人看起來竟然十分討厭蕭月?莫非不是林鍾憑托他們來的?是了,幕後之人應該不是林鍾憑。這些人都是給那幕後人的麵子,才肯來救他和蕭月。必是林鍾憑在江湖上名聲太爛,所以連帶著蕭月也不招這些江湖人士的待見。

蕭月不理那黑衣人的搶白,隻自顧環視靜室四周,目光忽然落在牆上掛著的三幅畫像上。三幅畫像上,有兩幅是自己,還有一幅是蘇清痕。

第一幅畫像上的她,著淺紫衣裙,梳墮馬髻,戴一隻簡單大方的朱釵。第二幅畫像上的她,穿一身淺綠色胡人衣裙,麵上蒙了麵紗,隻露出一雙又大又亮的黑眸,正是她在木梁鎮做生意時的打扮。再看第三幅,卻是一身戎裝的蘇清痕。三幅畫像俱都畫的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王中隨著蕭月的目光看向那三幅畫像,解釋道:“這是恩公畫下來的。他讓我們按著畫上的樣子找人。還說,蕭姑娘懂易容之術,或許會將蘇將軍改扮的難以認出來。他特地交代我們,一定要留心木梁鎮內這幾日出現的陌生男女。不想,還真被我撞見了二位。我初時還沒留意,隻當是宛昌人經過,後來覺得夫人眼熟,又多看了一眼,這才認出林夫人。林夫人居然連眸色都能改變,害得王某幾乎錯過二位。”

林鍾憑並不會畫畫,而這三幅畫,連即使不懂畫的自己都能瞧得出畫功了得。蕭月神色黯淡下來,看來那幕後人並不是林鍾憑。

王中道:“恩公很擔心兩位的安全,兩位這就請隨我們來吧。”

他說著,走到被燒的隻剩一半的臥榻前,一把掀開,露出一條幽深的密道。

似乎是為了讓他二人安心,眾人當中一個灰衣少年走到牆邊,取下牆上的畫像,抱著畫像當先跳下了密道。

王中這才又看著蕭月和蘇清痕,道:“兩位,請吧。”

蕭月問道:“這密道是通向哪裏的?”

王中道:“木梁鎮外的一處村子。哦,好像是叫紅羅窪村的。”

蕭月思忖道:“那還很有些距離呢,怎麽也得三四十裏地吧。”

王中已經是這些人裏對她最客氣的,聽她這麽說話,卻也有些不悅了:“莫非林夫人走不動麽?”還真是嬌氣!

蕭月卻轉頭去看蘇清痕:“你身上有傷,還能走麽?”

蘇清痕對她笑笑,溫聲道:“不礙事的。”

蕭月道:“不如先給你換些金創藥,再上路吧?”

眾人一聽這話,這才想起蘇清痕有傷在身。忙七嘴八舌的問道“蘇將軍,不如休息一下再走?”“蘇將軍的傷勢如何了?”

蘇清痕忙對眾人道:“清痕身上的傷真的不打緊,這裏到處都是宛昌的人馬,我們還是速速離開吧。”

他說完,第二個跳下密道。其他人見他這般堅持,也都不再勸,跟著他相繼跳入密道。

一眾江湖人士紛紛燃起火折子,或前或後開路,讓蕭月和蘇清痕走在中間。

一開始,眾人隻是沉默前行。走了一會後,蘇清痕關切的問蕭月:“走了這麽久,累不累?”她為了他的事,一直操心勞力,他自然擔心她會吃不消。

蕭月搖搖頭:“我沒事,你呢?你再這麽走下去,又該元氣大傷了。”蘇清痕樂了:“說得我跟個紙人似的。”

一眾漢子看他二人如此行止,不由起了誤會。這蕭月冒死跑到敵國救蘇清痕,蘇清痕對她也是溫聲細語,關懷備至,二人更是不顧眾人在側,說起話來這般你儂我儂的,看來似乎有些不為人知的情分哪。

走在最後麵的一個漢子不由“嗤”了一聲,似乎很是不屑蕭月不守婦道的行徑。

但他身旁另一人卻輕輕碰了他一下,壓低聲音道:“你這是幹什麽?要我說,蕭姑娘正該如此。林鍾憑算個什麽東西?哪裏及得上蘇將軍半點。”他一邊說著,對蕭月好感大增。恩,想來這女人是認清了丈夫的真麵目,轉而看上了真英雄,還不惜冒死相救。

他有心調侃蘇、蕭二人,故而聲音雖低,卻故意讓大家都能聽見。

誰想他話音剛落,蕭月卻忽然閃身到了他麵前,怒視著他,厲聲道:“你說什麽?你有種就再說一遍!”

那人隻當蕭月麵皮薄,被他說惱了,忙笑著打了個哈哈:“林夫人,我剛才隻是開個玩笑。”

蕭月卻不依不饒,拉開架勢,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樣子:“你敢侮辱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