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動靜有些大,蕭月忙回頭去看兒子:“小亦,怎麽突然要睡?你困了?”

林亦連腦袋都快埋進被子裏了,隻是悶聲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嗯,累了。”

累了?他早上出去溜了一圈,回來後除了吃就是睡,怎麽還會累?蕭月忙上前去看兒子,伸手去摸林亦額頭試體溫:“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不要瞞著娘,乖,告訴娘,是不是哪不舒服?”手下的小腦袋並不燙,體溫很正常,蕭月這才稍稍放了心。

林亦悶聲悶氣道:“沒有,就是突然犯困了。”語氣竟然比吃飯的時候發虛了很多,哼哼唧唧的像蚊子叫,臉色也比那會看上去黃了不少。

蕭月有些慌了:“怎麽臉色又變差了?”她越想越心慌,忽道,“陸詢不會是在唬我吧?”

蘇清痕知道林亦是裝病,自然不著急,隻是在一旁看著林亦演戲,不知這小家夥為何突然來了這麽一出。他倒是想看看,林亦到底想怎麽演這場戲。聽到蕭月說了這麽一句話,蘇清痕心中暗暗道,蕭月被蒙騙了這麽久,終於發現情況不對了。蕭月說不上多麽精明但也並不笨,尚且稱得上心思通透,以她的心思,被耍了這麽久,也是時候發現真相了。

誰知蕭月後麵一句話差點讓他一頭栽倒。

蕭月道:“該不是你得了什麽可怕的病症,陸詢故意瞞著不告訴我吧?”

蘇清痕暗暗歎了口氣,果然是關心則亂。這母子情分不一般哪!

林亦成功引起了母親的注意,心中暗自得意,麵上卻不敢表露,隻是道:“真的沒事,你看我像有事的人麽?陸叔叔不是說了麽,喝一段時間湯藥,好好調養一番,自然就好了。我現在就是想睡覺,娘,你上來,陪我一起睡會,好不好?”說到後麵,竟有了些撒嬌的意思。

蘇清痕不由看著林亦揚了揚眉毛。這小家夥是下逐客令呢。蕭月雖然不明白,他卻是心知肚明。

蕭月尷尬的去瞧蘇清痕。有蘇清痕在,她怎麽好意思和兒子睡覺。

蘇清痕望著林亦,了然一笑:“小亦既然想休息,蘇叔叔就先走了”又對蕭月道,“你不必擔心,我去跟陸詢說一聲。若陸詢覺得情況嚴重,自會過來診脈。若陸詢覺得情況不嚴重,我就不讓他來診脈了,你們好好休息。前方戰事緊張,我還有事情忙,今日就不再過來了。”

蕭月感激的點點頭:“好。”

蘇清痕出了營帳,暗暗思索了一番林亦剛才的表現。林亦不過是個小孩子,心思再重也逃不過那麽一番事。想起自己進營帳前林亦問蕭月的那一番話。一個小孩子,怎麽突然莫名其妙的打聽這些?那小孩機靈得很,莫非是瞧出了他和蕭月什麽事,所以不高興?看來他要達到目的,不隻是要攻大人的心,還得連小孩子一起拿下呀!蘇清痕覺得,壓力更大了!

不過此時不是考慮兒女私情的時候,蘇清痕隻是一個轉念間,想通了林亦的想法後,便不再去想這些。

他剛回來時,就已經去守營的將士那邊打了招呼,這會也沒什麽事,他索性回到自己營帳休息。戰場上的事都是瞬息萬變,沒有那麽十拿九穩的,以少勝多的案例多得是。萬一前方戰事有個什麽變故,他隻怕還要被召過去打仗。

蘇清痕摘了頭盔,解下風巾,在營帳內稍事歇息後,便讓守衛的親兵去請陸詢來。

陸詢不管怎麽說,名義上是個“軍醫”,將軍傳喚,不好總是推三阻四,於是很很快來了。

蘇清痕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給小亦吃的什麽藥?他臉色時好時壞,就算裝病也得顧惜一下成本吧?那藥對小孩子身體不會有礙吧?”

陸詢道:“你居然猜出來他是裝病?”

蘇清痕道:“是他自己告訴我的。你的鬼把戲,哪有那麽容易看穿。我隻要你一句話,那藥到底對身體有沒有妨害?”

陸詢笑起來:“這繼父還沒當上呢,就急著上演父慈子孝麽?鍾憑看人確實有眼光,托付得人很對呀。”

蘇清痕一下子黑了臉。他根本沒有告訴過陸詢林鍾憑的遺言哪。蕭月的情緒好不容易才恢複正常,陸詢應該是不會去問蕭月的。那就應該是輾轉從曲猶揚那裏聽來的。這個陸詢到底是要幹什麽?非得把所有人的所有事情都摸得清清楚楚麽?更何況看林亦那樣子,似乎很排斥他和蕭月親近呢。至於蕭月,林鍾憑才去世沒多久,恐怕她根本就沒有這方麵的心思。陸詢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詢看蘇清痕不高興了,這才道:“算了算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你放心,我給林亦開的藥都沒問題,還能幫他強身健體。”

蘇清痕這才放下心來:“這就好。”

陸詢忽然問道:“你怎麽突然回來了?莫非……信長風打頭陣?”

他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這麽快就想到是為了這個?蘇清痕雙眼微眯,看著陸詢:“你不是猜中了,而是你和王元帥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吧?如果信長風出戰,就讓我回來守營。你居然能讓王斯禮事事都聽你的?”

他之前猜測他出自名門豪族,仔細思量一番後,覺得自己可能小看了他,他的真實身份很可能是王孫貴族!若非如此,斷無可能讓王斯禮這種人都對他言聽計從。

想到這裏,蘇清痕忽然不敢再深想下去了。若陸詢真的是王孫貴族,卻以軍醫的身份掩人耳目,在邊關和王斯禮暗中“勾結”,想來幹的也無非是弄權的“勾當”。若隻是和一般的朝臣暗中交結,無非就是為了廣植派係,好讓自己在朝中更有立足之地,但是現在,陸詢卻是直接和手握重兵的王斯禮搭上了線,還是如此隱秘的搭線。想到明明已經有了絕對優勢可以速戰速決之後,王斯禮卻仍是安排他重新駐紮,擺出一副大軍長期駐邊的樣子,蘇清痕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這一仗打贏了,王斯禮壓根就不打算帶著自己的人馬回去,而是打算將那些人馬長期留在邊關。這是為了什麽?莫非……

軍費是寧王拿錢捐出來的,難道寧王……

看來王斯禮是寧王的人,那麽陸詢也是寧王的人?

“你……你是……”蘇清痕話都已經出口,卻又硬生生改了口,“你是什麽意思?小看我?我就那麽拎不清?這種時候還會姑息信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