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匆匆回到自己的營帳。

林亦已經等了她很久,看到她回來,急道:“娘,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蕭月根本來不及回答他。林亦又慘白著臉色道:“娘,蘇叔叔的營帳剛才起火了,我還過去看了,我看到信叔叔了,好怕!”

蕭月俯身按上林亦肩頭:“好孩子,你要勇敢,不要怕,娘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做。”

林亦睜大了眼睛看著蕭月,蕭月道:“我們要分頭去找陸叔叔,而且不能讓人知道我們是在找他。”現在各個營區之間沒有防守,隻要不出營,她們娘兒倆要隨意在軍營裏走動還是很方便的。

林亦雖然不知道蕭月為何突然又不走了,還要找陸詢,而且還是這樣神神秘秘的,但卻憑著天性去信任和依賴她,忙點點頭道:“好,我聽娘的。”

蕭月又叮囑道:“記住,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你是在找陸詢。”

林亦再次點點頭:“我記住了。不過,娘,陸叔叔不是應該在軍醫營帳裏麽?”

蕭月道:“他現在根本不在軍醫營帳裏。”如果他在,蘇清痕也就不會找不到他了。

林亦道:“可是軍營這麽大,我們去哪裏找他?”

蕭月也為難道:“是有些難找。咱們得抓緊時間。若實在不行,時間拖得太久,隻能說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陸詢,你就說你突然覺得很不舒服,看看陸詢能不能出來為你診治。”

林亦茫然的點點頭,又問道:“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蕭月道:“你先別問了,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你照做就是了。”

林亦隻得又點頭應下:“那我們先往哪邊去找呢?”

蕭月道:“老邊軍的營區就不用找了,專找王元帥後來又帶來的那一撥人。哪裏越不容易引人注意,越安靜,越隱秘,你就往哪裏去找就是。你負責找東邊,我負責找西邊的。”

林亦又問:“那我應該怎麽計算時間?如果我找了一個時辰還沒找到蘇叔叔,是不是就要告訴別人,我又病了,所以要找陸叔叔?”

蕭月思量了一番,道:“不要過一個時辰,半個時辰,不能再久了。”越久蘇清痕就越有危險。

母子兩個商量妥了,這便匆匆離開營帳,分頭行事找人去了。

這邊,蘇清痕被帶入一間營帳單獨受罰。若是換了普通士卒,定是當眾被打軍棍,但五品以上軍銜的將軍,卻可以在單獨的營帳裏受罰。

受刑完畢後,兩個掌刑的人奇怪的看了一眼疼的滿頭大汗卻仍然精神清明的蘇清痕,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別無他法,隻得向蘇清痕客氣了幾句。

蘇清痕似乎是疼痛難忍,無論對方說什麽客氣話,都隻是隨便點下頭。

掌刑的士兵將蘇清痕從刑凳上扶下來,又攙扶到一旁的床榻上,待他趴好了,這才和督刑的人悄悄退了出去。

待督刑人走了之後,兩個掌刑的士兵這才邊走邊悄聲說了起來。

“怎麽蘇將軍看上去沒有什麽事呢?”

“不像沒事呀,你看他臉色那麽白,挨打的時候身子都在發顫。”

先前問話的那人又道:“王元帥為什麽要將江蘇江置於死地呢?讓咱們下那麽重的手。”

“不該知道的就別問,小心你的小命!”

先前問話的士兵“哦”了一聲,又小聲道:“那可是四十軍棍,換了誰不得疼的哭爹叫娘的?蘇將軍愣是一聲也沒哼出來。”

二人邊說邊遠遠的走了。

蘇清痕獨自趴在床榻上,除了臀、腿上一片油潑似的疼,其他到都還好。

他在軍中多年,還是頭一次挨軍棍。可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軍棍的打法也是有玄機的。有的軍棍打下去,看著鮮血淋漓,其實就是外表嚇唬人,實則不會傷筋動骨。但是有的打法,表麵看上去好好的,連血都沒有。但是最可惡的就是這種打法,表皮好好的,裏麵的血肉都爛了,可因為外麵還是好著的,連上藥都難。隻能將表麵的皮膚用瓦片刮破了,讓裏麵的膿血流出來,再刮出腐肉,才能慢慢愈合。即使這樣,成了一個大洞的傷口也是極難好的。

剛才那兩個掌刑的,用的就是這種要命的打法。蘇清痕悄悄運氣,用內力抵擋掉了絕大部分力度,臉色蒼白出出冷汗,甚至是身體的抖動,統統不過是為了做戲。隻是為了演戲逼真點,最後幾棍沒有擋掉。畢竟他沒挨過軍棍,不知道各中滋味,怕演戲演的不像。隻這幾棍子,蘇清痕便試探出了真淺。真要四十軍棍挨下來,他現在怎麽也得重傷。

若是四十軍棍就打死一個將軍,這事也太說不過去。而且以蘇清痕的名頭,王斯禮不能悄悄料理了他,隻能另想別的名目。後麵必定還有其他的事情等著他呢。王斯禮應該隻是想借著這個名目把他打成重傷,讓他再不能隨意反抗。

蘇清痕正思量著王斯禮接下來會耍什麽手段,蕭月到底要幹什麽,忽然見帳簾被人掀開,蘇清痕一驚,抬頭看到來人後就更吃驚了。

他忙翻身下床:“小亦,你怎麽來了?”

林亦看到他也很吃驚:“蘇叔叔,怎麽是你在這裏?我看這邊靜悄悄的也沒什麽人,所以就來了。”

蘇清痕急問道:“你怎麽亂跑呢?你娘呢?”

林亦道:“我沒有亂跑,是娘讓我找陸叔叔的。她去那邊找了,我來這邊找。”

蘇清痕苦笑一聲。原來蕭月隻是要找陸詢。大概蕭月也看出來了,王斯禮很聽得進陸詢的話。她是想讓陸詢勸說王斯禮麽?如果她知道就是陸詢要殺自己,恐怕就不會再想著找陸詢了。

林亦又擔憂的道:“蘇叔叔,我來的時候,一路上聽到人家說,王元帥要罰你挨板子。”

蘇清痕笑道:“傻孩子,我沒事。”

林亦圍著他看了一圈,果然發現他全身上下連一絲血跡也看不到,這才放心了,笑道:“我就說嗎,蘇叔叔剛帶領大家打了勝仗,哪裏就要挨板子呢?”

林亦看到蘇清痕,一高興,竟然將找陸詢的事就忘到腦後了。

蘇清痕憐愛的看了看小家夥,這才道:“小亦,你不要在軍中亂走了,等下去找你娘,勸勸她,和她一起離開吧。”林亦急了:“為什麽?你不和我娘一起走嗎?”

蘇清痕怔了怔,笑問:“你想讓我和你娘一起走嗎?”

林亦想了想,低下頭,小聲道:“娘說,你以後會封爵,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還說你以後應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

蘇清痕失笑:“她居然這麽說?”

林亦點點頭。

蘇清痕又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林亦頭垂得更低,小手扭捏的搓來搓去,等了下,終於怯怯的抬起頭:“蘇叔叔,我以前沒有想通,是我不好。可是我想讓你和娘在一起。我,我知道你是真心疼我,我以後也會將你當成爹爹一樣來孝順。”

蘇清痕大樂,一把將林亦摟在懷裏:“小亦最乖最懂事了。”如果你娘也像你一樣,這麽容易想通就好了。哎。

兩個人正說著,帳外忽然傳來軍靴橐橐的走路聲音,聽著似乎是要往這邊過來。

蘇清痕忙讓林亦鑽到床下去躲起來,並囑咐道:“無論聽到軍帳裏有人說什麽、做什麽,都不要出聲,也不要讓人發現。”

林亦一雙眸子在床板下閃閃發亮,隻覺得這件事又緊張又刺激,他有些害怕卻又莫名的興奮,忙點點頭答應了。

蘇清痕將床單落下,擋住林亦,繼續趴到**做戲。

很快,王斯禮身邊的兩個親兵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