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佑元年,天下大定。

寧王起兵討伐昏君,北疆數十萬大軍紛紛響應,朝中數名重臣亦是紛紛倒戈。蕭月有生以來終於見識到兵變,但並不像想象中死的人多。寧王的軍隊,軍紀嚴明,大軍所過之處絕不擾民,且一路勢如破竹,許多城池直接大開城門。

百姓雖然仍是人心惶惶,但卻不若上次藩王起兵造反那般手足無措。不過大半年,寧王軍隊便攻到天子腳下。京城大營不堪一擊,很快,大胤便換了主子。

新天子改號承佑,立原寧王世子宋子詢為儲君,並封賞功臣,提拔能臣,撫慰百姓。積弊多年的朝政,難得見到一絲清明的曙光。因為邊關多年來頻發戰事,國內又經過兩次大的兵變動**,很有些百廢待興的氣象。新皇下令減免賦稅,鼓勵農耕,對從商者也多有優撫。一係列政策都隻為了讓民間得以修生養息,若說還有什麽好玩的事,便是新皇登基不久,將因為掛冠歸隱便被廢皇帝丟到一邊的雲麾將軍蘇清痕封為了威北侯。

此舉一出,眾說紛紜。關於雲麾將軍的種種猜測,從朝堂至民間,一時甚囂塵上。最可靠的說法是,蘇清痕原是奴籍,後來得到主家恩賜發還賣身契,還幫其恢複良籍,蘇清痕才得以投軍報國。但是也有很多離奇的說法夾雜其中,不一而足。

隻是因為蘇清痕人不在朝堂,所以隻得了個威北侯的虛銜。照例應當恩賜的府邸、功德田、福祿田,一概沒有。不過聖上倒是恩賜了一筆厚厚的銀錢給威北侯。

這下朝野上下又是一片嘩然。

蘇清痕行蹤成謎,根本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所以聖上並不賜宅院田地也無可厚非。可怎麽好端端的又賜了大筆銀兩?莫非皇上知道蘇將軍的行蹤?不然內務府去哪宣旨啊?給誰送銀子啊?丹書鐵劵交給誰保管啊?

找不到人還封什麽封,又不是死後追封!眾人猜來猜去,最後也隻能歎一句,果然是聖意難測。

柳林寨的村民自然也將蘇清痕的傳奇故事當做了近期茶餘飯後的最大談資,有人說蘇將軍麵若潘安,有人說蘇將軍三頭六臂,有人說蘇將軍其實已經死了,還有人說蘇將軍化名成江湖俠士,仗劍遊曆四方去了,專管人間不平事。總之各種說法都有,隻是靠譜的太少,不靠譜的太多。

此刻,蘇清痕則正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發呆。他抬頭看看明晃晃的太陽,再瞅瞅院子裏擺的十幾大箱子金銀珠寶,除了歎氣隻剩下歎氣。

白芷從屋裏出來,叫他:“大哥,進來吃飯吧。”寧王既然已經成事,她和白術監視蘇清痕的任務便結束了,彼此間隻剩了兄妹的關係,相處起來更是沒有絲毫隔閡。這一聲大哥叫起來,當真是順當極了。

蘇清痕恍若未聞,喃喃道:“陸詢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白芷不解,問道:“大哥,怎麽了?”

蘇清痕繼續發愁:“這麽多東西,讓我怎麽處理?家裏也沒多少屋子,根本沒地方放這麽多大箱子。難道就丟在院子裏不管?”

白芷“哈哈”笑起來:“原來你是發愁這個。這也沒什麽,改明兒我和白術想法子悄悄處理掉。”

蘇清痕終於正眼去瞧身旁的美人:“怎麽處理?”

“自然是分成幾筆存到錢莊裏,換成銀票不就容易存放多了?至於那些珠寶,大哥喜歡的就留著賞玩或者送人,若是不喜歡的,找個買主折成銀子不就行了。”

蘇清痕道:“可是這麽大一筆錢,處理起來太惹眼了。”他隻想躲在這個窮鄉僻壤裏清清靜靜過日子,不想被人打擾。

白芷道:“那也好辦,我和白術每次少存一些,多存幾家錢莊。除了合陽縣的錢莊,去金州府林州府的錢莊裏也存一些。不過就是半個多月的功夫就能辦完,保證辦的妥妥當當的。”

蘇清痕精神一振,坐直身子:“好主意,不過就是太辛苦兩位妹妹了。”

白芷忙道:“不辛苦。我和白術天天悶在家裏,難得有事情做。”

蘇清痕不用動一根手指頭便解決了心頭大患,人也高興起來,這才察覺到腹中饑腸轆轆:“一晃都中午了呀,嗬嗬。”

白芷道:“是啊,大哥餓了吧?進來吃飯吧,白術還在等我們呢。”

蘇清痕摸摸肚子:“是有些餓了,我去吃飯了。”話音剛落,人已經一陣風般衝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院子口。

白芷歎了口氣,悻悻回屋。

白術見隻她一人折回屋子裏,問道:“大哥呢?”

白芷悶悶道:“肯定又去隔壁蹭吃蹭喝去了。”